刚才,泠寒月管他叫做什么?
主人?
怎么可能!
符道广此刻正躺倒在了地上,正回忆起泠寒月刚刚是如何大发神威,凭借着自己出神入化的剑术以及手中的那柄仙剑将自己打败,但不过转眼之间,她便对这突如其来的陌生人,道了一句——“主人。”
是的,主人,泠寒月转身回眸,那一头介于苍白与银亮的长发在仅仅只有着几根火把的昏暗洞内熠熠生辉,而她的那一对红紫异色的眼眸之中,仿若又是镶嵌着两颗星辰。
如此般绝妙女子,此刻却对着略显狼狈的南宫苍云,低眉俯首,不知她有何感想。
“主人,此人为剑阁符笺峰峰主,符道广,先前被魔宫修士追逐至此,身负重伤。”
泠寒月将寒月剑置于身后,好似在防备着对方的垂死挣扎,却不知道符道广此刻也只是目瞪口呆,不知该说何话。
“此人为了一己私欲,残害同门,勾结魔宫,实乃罪恶滔天,泠奴先前遇此,实不忍放任此人而坐视不管,遂拔剑出手,好替那些无辜冤死的同门师弟妹们,报仇雪恨。”
而南宫苍云却只是默默瞟了一眼仍在发愣的符道广,便走到了泠寒月的面前,轻声问道:
“你刚才,是打算就这么杀了他?”
泠寒月低眉不言。
“那么,你就先跪下,我待会再来谈谈有关于你的事,”南宫苍云的言语中带着不容质疑的态度,那字里行间的冷冽,却是胜过泠寒月太多了,“还需要我再说几遍?”
话至如此,泠寒月也没有再抗拒,甚至面容也没有显露出丝毫不愿,就这么直挺挺地朝南宫苍云,一落而跪。
“很好,很听话,我需要的是这样乖巧的你,而不是出手伤人的你,知道么?”
跪落在地的泠寒月低了低头,默然不语,而那柄刚刚见了不少血的寒月剑,此刻也被她随意放在手边,未敢碰触。
见泠寒月屈服,南宫苍云也满意地点了点头,而看向了一旁的符道广,语气不屑而又傲慢道:
“那么,你又是谁?”
“小友,小友,我是剑阁的峰主,符道广!”而此时,原先一直发愣的符道广,也终于反应了过来,便先打算为自己求饶,“我看你身上的衣服,你也是剑阁中人吧?我先前与魔宫修士大战,这才受伤沦落至此,只要你救我出去,我就跟上面的长老们汇报,将此战的功劳改归于你!”
而南宫苍云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便随口道:
“接着说。”
说?
“小友有所不知,你身旁此人,原先也是剑阁的弟子,泠寒月,你应该也有听说过她的名字吧?只是你还不知道,此人表面上大义凛然,对妖魔邪修不屑一顾,背地里,却不知道干了多少见不得人的勾当……”
“我知道,”南宫苍云默默道:“残害同门,将执行任务中牺牲的弟子遗体谎报失踪或安葬,随后将其带回,并交之于你,对吧?”
符道广顿时哑口无言。
“这不是重点,只是让我想想,现在该怎么办……嗯,离若修此人,现在大概也快追上来了,可留着你这废物,也只是给对方徒增一具无用的尸傀——干脆,现在就处理掉好了。”
符道广面如死灰,只是默然问道:
“你,你又是什么人?”
“我?只是一个过路人罢了,”南宫苍云忽然笑了笑,莫名其妙,还低下了身子,伸出手捏了捏泠寒月那柔软的脸颊,而她却并无任何反抗的动作,只是这么任他而施为,“却还偏偏,是这家伙的主人。”
闻听此言,符道广眼中的最后一丝光芒终于熄灭,整个人瘫倒在了地上,任凭着身上那些毒素流转,将他的心脉腐蚀。
“怎么会……”
他与泠寒月相识多年,虽然没怎么说过话,但也算得上是狼狈为奸,彼此间通过对方干的事情,也大概知道着彼此都是什么样的为人。
可就在此刻,先前还神威大作、桀骜不驯,以一柄仙剑就游刃有余地战胜了自己的泠寒月,却对一个初来乍到的年轻人,俯首低眉,自口称奴,模样卑微到了极点……
他不相信,原先他见过的泠寒月,是剑阁的一代天骄,即便故作高冷,身上也是如雄孔雀一般,有着超乎常人的傲气,绝不甘弱于于人下。
可现在,他看到了什么?
卑颜屈膝、谄媚作态,将自己的尊严与荣誉完全抛之脑后而不顾,却独向那人而屈服。
那么谁来告诉他,这人,又是谁?
“不过,我说到底也算是剑阁的修士,若是如此看着自家的长老就这么轻易地死在了这里,难免不妥,”南宫苍云在他人的面前,似乎总是那么的多变,而不顾他人的脸色,“倒不如,我先把你带回,再好好问问,你与魔宫的那些事?”
“魔宫,我与魔宫又有什么好说的?”死到临头,符道广反而释然了起来,嗤笑道:“莫非,我慢些说,就能慢些死么?”
“大差不差吧,”南宫苍云也同样笑了笑,拍了拍一旁泠寒月的肩膀,道:“好了,你先站起来吧。”
泠寒月照做,便提着寒月剑而起身,还顺带拍了拍自己的裙摆。
“其实,我对你的死活,真的不算在意,”南宫苍云面带微笑,倒像是一位待人和煦的青年,在看着家中的老人,“只是呢,你欺负到了,你不该欺负的人啊。”
随后,他扭头,对着泠寒月道:
“乖,捂住耳朵。”
泠寒月虽然不太明白南宫苍云的意思,但还是这么照做,便也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再随后,南宫苍云提起了自己的长剑,只是一瞬,寒光闪过,却斩下了符道广的一只手臂。
泠寒月一愣。
“别听,像是一只死鸭子,很难听。”
省得去管符道广的下场,南宫苍云只是回过头去,抬眸看向几人背后的那一片黑暗,淡淡道:
“看了这么久的戏,也该看够了吧?若是最后不出来评评,倒不像是你了。”
闻听此言,悄悄欣赏着符道广惨状的泠寒月,忽然便提起了心,也骤然转过头去,与南宫苍云一道,看向了一旁的黑暗之中。
只见一个戴着半张面具,身材矮小、一身黑袍的人,正缓缓从中走出。
“南宫苍云,我说你为何如此心急火燎地也要与我决出胜负,原来,是这么等不及地要来见这个人啊,”那人的言语之中带着一抹轻快,简单道:“我真的没想到,往日剑阁一代弟子中,唯一能与我抗衡的泠寒月,居然化为了这一幅模样。”
来者的声音难辨雄雌,泠寒月却格外熟悉他的声音,便也皱起了眉头。
“离若修,”泠寒月冷冷道:“快些闭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