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黎灵已经到了教室。

学校的上课时间是八点,他到的时候似乎已经过了八点半。

但正在任课的老师并没有在意珊珊来迟的他,他很顺利的从后门进去了。

蹲坐在昨天被赶到的角落里,他小心地摸了摸衣兜里的包子,并没有露馅。

他打算将其留到中午吃,早上的那一个包子和一份粥已经将他萎缩的胃袋填满了。

尽管刚才咳嗽导致胸口的疼痛还没有消散,但他的心情很不错。

卫衣的口袋在中间,为了防止钱与包子接触,他必须一手攥着钱一手捏着包子。

微微抬眼观察着,昨天坐在后排的那几个人都不在,是逃课了吗?

心情稍微有些放松,他偷偷向前排张望。

印象里那是那个给自己糖的女生坐的位置。

只是可惜视线都被桌凳遮挡住了,看不见。

微微有些沮丧,但他知道这不是他应该拥有的情绪。

闭了闭眼,他蜷缩起身体。

他要睡觉了。

......

中午的下课铃打起,随着任课老师的离去,教室里的学生一哄而散。

“方雪,今天一起去食堂吗?”

几个女生在门口结着队,问询着仍然静坐在原地书写的方雪。

“嗯,等我一下。”

方雪整理好自己的桌面,随后起身,随几人离开了教室。

并没有关照教室角落的某人一眼。

午间的阳光有些刺眼,凌黎灵有些难受。

随即睁开了双眼。

望着空荡的教室,有些呆滞。

“已经中午了吗?”

喃喃自语,他感受了一下自己手上的两个东西。

确定了包子和钱都还在,他微微舒了口气,接着掏出右手的包子,轻轻咬了一口。

已经凉掉了,下口有些冰冷,但他还是吃得津津有味。

虽然今天中午那个女生没有再来找他,但他已经知足。他清楚那种级别的女孩子是不会对于他这种人有什么好感的。

即使是昨天,也应该只是性格使然吧。

只是如果可以的话,他还是很想再吃一次那个糖果。

摇了摇头,他不再去想这些,只是专心对付手上的包子。

一小口一小口的咬啮着,他格外珍惜,因此吃的很慢。

突然间,他进食的动作顿了顿。

似乎有人来了?

应该是一群男生,脚步声很大,并且在走的过程中伴随着吵闹嬉笑的声音。

应该只是有学生买完饭回课室了吧?

没有过多在意,他仍然小口小口地吃着。

约莫吃完了包子的三分之一后,外面的脚步突然停下了。

停在了门口。

“呦!”

轻佻地声音响起,紧接着是混杂的脚步声。

在向他靠近。

感到有些紧张,他看向门口,灰白的瞳孔紧缩。

是昨天那些人...

领头的那人双手插兜,俯着腰身,轻佻的看着他,其他人陆陆续续将他围了起来,密不透风。

“你还吃上了?”

见到是和昨天同样一群人,他急忙加快了进食地速度,不敢停止。

但这显然引起了领头那人的不满。

他轻巧地提出一脚,正好踢中凌黎灵握紧包子的右手。

凌黎灵的眼神有些呆滞,但终于缓慢地反应过来,赶忙趴伏在地上想要去捡掉在人墙里的包子。

然而...

“噗呲!”

一只脚重重地踩在那个才吃了不到一半的包子上,飞溅的汁液迸到了他的脸上。

他呆住了,眼睁睁地看着那只脚又碾了碾,随后嫌弃似的在地上蹭来蹭去。

他感到茫然,无助,恐惧。

他觉得心里好难受,那一脚比踩在他身上还让他难受。

“吃啊,继续吃。”

同样的轻佻语调,踩烂包子的那个人往后退了两步,让被碾碎的馅料和面皮暴露出来。

他两眼空洞,呆滞地听着那人说出侮辱性的话语。

“我可是刚从厕所里出来,但是没关系,对你来说也不算脏吧?”

“你怎么不吃啦?”

这一句是另一人说的,他仿若没听到一般,没有动弹。

“吃啊!”

又是不知是谁的一脚,狠狠地踩在他的后背,他被踩到了地上。

面前就是被碾烂的包子。

他不想理会了,把自己蜷缩起来,保卫着自己的口袋。

后面发生的事,无非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尽管疼痛,他还是忍耐着。

他想,只要不拿走自己还剩的钱就好。

终于,他们似乎玩够了,讥笑着地上的人的丑态,留下不成样子的他。

原本还有一些保暖能力的黑色卫衣被扯开了,裤子几乎碎裂,完全没有抵御寒风的能力了。

皮包骨的身体仅剩疼痛,除此之外一切都离他远去了。

疼痛已经使他几乎无法思考。

“呦,这是什么。”

“豁,还有二十块钱。”

仿佛突然被触发了敏感的神经,他费力的睁开眼,看向他们的手中。

那是一张整洁的二十元钱。

他连忙将带着剧痛的双手伸进口袋里摸了摸,数着里面的纸张。

一二三四五。

还好,没有少。

稍微松了口气,再次抬头却发现。

几道悚然的视线正看着他。

“你看什么?你身上还有钱是吗?嗯?”

照例是调笑的语气,在此刻的他耳中简直与恶鬼无异。

拼尽全力守护的口袋在人群的围攻下完全失手,里面的纸币都掉了出来。

他想要伸手抢回,但瘦弱的手掌被踩在脚底,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它们被夺走。

“呦,还是个大户。”

身体完全失去了力气,他犹如被夺走了生命一般的,眼中完全失去了亮光。

一只脚残忍的踩在他的半张脸上,毫不客气地将自己的体重施加在上面。

“以后有钱,都得来上贡爷爷我,懂了吗?”

坚硬而粗糙的鞋底毫不留情地摩擦着,将他的脸磨得血肉模糊。

随即轻巧地拿开,随意地扔下已经毫无价值的他。

“走了兄弟们,今天咱们开个‘庆功宴’。”

恶魔离开了,离去的宣言后是无数人的附和的声音。

他感觉自己的灵魂也被恶魔带走了,浑身空落落,除了疼什么都没有。

他没有动,就维持着原来的姿态侧躺在原地。

空洞的眼睛里倒映着学生归来上课,倒影着值日的人打扫垃圾,路过他时又带着复杂的、嫌恶的眼神从他身上跨过。

老师有时巡视到了后排,见了他也是漠然无视,像是见了什么垃圾。

一直到放学时,他最后的想法是。

“父亲果然是对的,我出生在这个世界上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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