迫于对面大理寺卿嫡女的尊贵身份，没有一个人敢反驳她的话语，倒是有几个不愿惹是生非的人匆匆离开了热闹的现场。

白玉怜勉强抬起酸痛的头，看着眼前身着华服的俏丽少女，心中无比感激。

“阿飞，去寻一壶温水来。”

陈婉仪吩咐自己的书童，让他去找解冻的热水。

眼见着没什么趣事了，看热闹的人群也就渐渐散去了。

“谢、谢谢你……”

眼眶泛着泪花的白玉怜感激涕零地道谢，由于舌头被粘在青石桌上的缘故，即使是几个简单的字她也是念得含糊不清。

书童很快便取来了一壶烧热的温水，朝石桌上的冰晶慢慢浇灌。

寒冷的空中升腾起袅袅水雾，不一会儿，白玉怜的舌头便得以从冰的桎梏中解脱出来。

不过由于实在在室外受冻太久，所以她的舌头一时半会儿还是处于一种酥麻的状态，无法正常收回口中。

“你是什么人？到底为什么才会变成刚刚那副模样啊？”

“这个嘛……说来话长啦……”

白玉怜尴尬地挠了挠脑袋，之后再小心翼翼地把没有知觉的舌头像羊肉卷般缓缓卷回自己的腮帮子里。

“我是来京师求学的学生，昨日才成为明德书院的弟子。”

整理好自己那副不堪入目的模样后，白玉怜笑盈盈地对陈婉仪说道。

“还不知姑娘尊姓大名？”

虽然她早已知晓对方的芳名，但为了不暴露身份，一些寻常的问候还是要从头开始的。

陈婉仪狐疑地打量着面前这个热情的少女，考虑再三后慢慢地介绍起了自己的名姓。

“本姑娘姓陈，名婉仪。你直呼我的名字也行。”

她又重新审视了面前的黑发少女一番。

“就这样了，如果姑娘身体没什么问题的话，我就先行告辞了。”

每次授课结束，学生们都可以去庭院散步、食堂用膳。而到了申时，通常就是学生们的自习时辰。

白玉怜掌握的资料中详细记载着陈婉仪的众多小习惯，一般授课结束之后，勤奋好学的她都会带着书童直接前往藏书阁临帖练字。

现在正是如此。

不过白玉怜打算拦住她，毕竟好不容易才有了这种自然接触的良机，她可不想就这样白白浪费掉。

“可以稍微等一下吗？”

于是她开口叫住了正要离去的陈婉仪。

“若是我的救命恩人就这样离去，我的心中实在是愧疚难当，能不能让我报答些什么呢？”

刚迈下亭台阶的陈婉仪头也不回，直截了当地答复白玉怜。

“无需介怀，区区举手之劳罢了。”

说罢便迈步离开。

也是，人家身为大理寺卿陈廷敬的嫡出闺女，想要什么都唾手可得，又怎么会在意这点小恩小惠。

白玉怜不甘地注视着陈婉仪渐行渐远的倩影。

倘若错失了这次机缘，下回指不定要等到何年何月。

自己有什么是对方颇感兴趣却又不易得到的呢？

望着陈婉仪款款远去的背影，咬着指甲的白玉怜绞尽脑汁地思索着，忽地她就想起了郭红绡之前的一番话语。

“陈婉仪本人就喜欢这种闪闪发光的东西哦。”

她口中那种闪闪发光的东西，指的应该就是自己的容颜。

虽然郭红绡随后便澄清了陈婉仪并非那种龌龊之人，但白玉怜仍认为她只是不愿将话说得太直白。

如果真的有什么是大理寺卿嫡女心仪却又难以得到的话——

果然就是自己了吧！

自恋的白玉怜抚摸着下巴信心满满地点头。

像自己这般国色天香的美貌佳人可不是随处可见的，要想以报答之名挽留陈婉仪，目前看来唯有这么一个法子了——

豁出美色——去卖屁股吧！

单就出卖美色这种事，自己必然是百般不愿的啦！但谁让这是任务所需呢？哎呀~实在是无可奈何啊！

于是黑发少女轻轻撩过额前星辰般璀璨的青丝，从凉亭上一跃而下，直接拦在了陈婉仪的去路上。

在陈婉仪与书童两人的困惑眼神中，白玉怜真诚地伸出了自己白皙的玉手，宛如邀请佳人共舞的公子那般深情款款。

“我虽然无法给予你像样的报答，但我也有我能做到的事情啊！”

白玉怜缓缓抬起头，星眸中闪烁着坚定如铁的意志。

“请姑娘！与我共赴一场约会吧！”

“………………”

白玉怜暗自窃喜，自己果真是个天才，如此轻易便洞悉了事情的真相所在。

为达目的而出卖肉体虽有失体面，但这是不得已而为之！自己也只好先忍辱负重了。

如何？像自己这般出类拔萃的美人，陈婉仪应该没有理由拒绝吧？

然后白玉怜悄悄瞥了一眼对面，却见到一副嫌恶厌憎的表情。

陈婉仪无奈地叹了口气，她总算领会了少女言语中的含义，脸上的肌肉不住地抽搐着。

“……我不是那种人！”

话音刚落，便举起书童手中的水壶，狠狠朝着骚扰的白玉怜的脑袋敲去。

“欸？不是的吗！唔呃——！！”

黑发少女受此重击，像只僵死的青蛙般趴倒在了书院的皑皑白雪中。

原来郭班头真的没有骗自己哇……

……

待到白玉怜从雪堆里爬起身时，陈婉仪已然离去。

她揉了揉高高肿起的脑袋，鼓胀的大包昭示着这次套近乎的失败。

这下糟了，初次见面就是舌头粘在石桌上的窘境。第一印象本就欠佳，现在又让陈婉仪对自己留下了龌龊轻浮的印象，想要再次接近都没有办法了。

或许还有什么法子可以澄清这个误会……

白玉怜垂首沉思，缓步朝书院深处走去。

午后时分，正是学子们自习和课外活动的时间。往往可见学生们三五成群，或弹琴对弈，或研习天文历算。

整个书院呈现出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

白玉怜想要再次寻到陈婉仪的踪迹，至少出于礼数要先道个歉，能否得到原谅是之后的事了。

正当她左顾右盼之际，一时疏忽没注意前方，竟在转角处撞上了人。

对方似是匆匆跑来，来势汹汹。撞在白玉怜身上时，较为轻盈娇小的对面整个人都被撞飞了出去。

好在白玉怜眼疾手快，迅速握住了对方纤细的腕部，这才不致让她跌落楼梯。

定睛细瞧，映入眼帘的是一头澄澈如银的秀发，继而是记忆中那张娇俏可人的面庞。

“小银子？你怎么会在这里？”

白玉怜讶异地挑起了细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