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并不着急，只是在角落默默的观察着，眼底充斥着渴望。
但他知道自己并不讨喜，贸然接近有可能会被当做流浪汉一类的人被赶走，所以他想等一个合适的机会。
一个既不会打扰到他们劳作，又不会干扰他们迎客的时候。
他攥了攥手心的纸币，沁出的汗水让它们变得有些褶皱。
虽然不知道那人为什么要给自己这些钱，或许是出于怜悯，亦或者是其他的是其他的什么原因。
但他无力思考这些了。
忍着困意，他需要节约仅剩的营养来等待能让自己获取食物的时刻。
眯着眼睛，默默窥视着。
阳光开始透过厚厚的积雨云，蒙蒙亮，城市开始复苏。
人行道上渐渐有了人流，摊贩也开始吆喝。偶尔会有人路过巷口，用怪异的目光瞅他一眼。
他往小巷的更深处躲了躲。
或许以前他会对其他人的歧视目光很敏感，。但自从在那个叫“青少年劳改所”的地方呆了三个月之后，这份敏感就已经连同他的所有的生气一起丢掉了。
他之所以躲避，是因为害怕有人看他不爽而打他。
但其实怕也没有那么怕了，疼痛也比较习惯了。
他只是觉得，还是躲一下好。
或许是，他还有那么一点点的自尊心在作祟吧？
......
人群匆匆，车流驰过。
早高峰逐渐过去，他闭眼听着街道上的声音。
似乎外面摊贩已经准备收摊了。
这样想着，他撑起有些佝偻的身躯，从墙边探出半个脑袋。
人流的确消散了，包子铺的商家已经开始收摊。冒着热气的蒸笼一个个地堆叠起来。但他的确注意到还有几笼的剩余。
踌躇着，他用力捏了捏口袋里的钱。
随后贴着墙走了过去。
走到了他们的旁边，他还是没有勇气开口。微微抬了抬眼，他看着他们仍然沉浸在忙碌中，没有任何注意到自己的样子。
“那个...”
嘶哑的声音响起，让人不由联想到沙漠中渴死的人。
很明显，他们并没有听到。
不敢走近，他提了提已经许久没有说过话的嗓子，耐着疼痛喊道。
“我要买包子。”
嘶哑的声音很明显让包子夫妇愣了愣神，这才一齐回头，注意到了一旁这个穿着破旧黑色卫衣的犹如流浪汉一般的小男孩。
脏乱的头发遮盖了他的脸，佝偻的身姿也并不好看。
抿了抿唇，他难得的感受到了一丝紧张。
从口袋里小心地掏出一张别人赠给的五十元钱，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向前走了走，但终归不敢太近。
随后他感到自己手中的钱被拿去了，这才哆嗦着收回手。
“要几个？什么馅的？”
男人的声音传来，却使他愣了愣。方才紧张的他完全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
拼命地思考了半天，才终于从大脑的犄角旮旯里找到这个问题的答案。
“两...两个...肉馅的...”
没有回应的声音，他也不敢再多说，只当他听到了。
“要不要粥？”
耳边突然响起的女声直接将他吓了一跳，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就已经擅作主张的哆嗦点了点头。
“他要！”
似乎是在对另一人说话，女人的声音已经逐渐远去。
收了收心神，他靠着墙蹲了下来。
等待的时间并不长，很快他就看到有人提着一个袋子过来了。
“你的包子。”那人蹲下来，将装有包子和粥的红色手提袋放在他面前的水泥地面上。
“还有钱。”
他看着那人将两张二十和一张五元的纸币整洁地叠放在地上。随后站起身，走了。
他伸出手，手指捏到被塑料包裹着的包子上，软软热热的触感让他几乎感觉自己在做梦。
将钱收拾好放到口袋里，他提起袋子，向着刚才呆的小巷里走去。
嘴角却怎么也压不住。
......
方云海皱着眉头，步入一片十分老旧的小区里。
这里显然已经有些年头了，建筑物都已经剥漆，公园杂草横生，发黄的墙面上顽强的生长着几株野草。
一边观察着环境，一边抬起右手。
给右耳上挂着的耳机开机，微微的电磁声响起，其上的微型摄像机与耳麦都开始工作。
“云海，到地方了吗？”
耳机里传来声音，他听着，脑子里却在分神，他又想到了刚才在路上遇到的那个孩子。
“到了，我正在小区入口一侧的巷子里。”
一边给那边的人回话，他一边想着。
起初只是出于怜悯而想要给那个孩子一些帮助，在这个并没有什么社会保障的国家，一个小孩子是极难活过这个冬天的。
但给他一些钱已经是自己所能尽的最大帮助了，这个国家的流浪孩童很多，他也见过很多，他不能见到的每一个人都爱心泛滥。他也有自己的家庭要养，他的收入在这个国家也只是中上水准。
而给他的名片就像自己说的那样，如果他能按照上面的信息联系到自己的话，那么他也会尽一些力所能及的帮助。
但是想起那个孩子怪异且无神灰白眼睛，他心里莫名的泛起了一丝诡异感。
“云海，在开始前，我需要给你再强调一下你的任务。”
听着耳机里的男音，他应了一声。
“这次任务是为了调查‘魔女教会’主要人员的踪迹，根据其泄露的众多标记点，我们认为，这些区域极有可能是获得关于其踪迹的关键信息。”
“你所调查的是K市的第三十四标记点。在你行动期间，摄像头会全程打开并记录你所见的画面，请务必小心。”
“你的目标是：寻找区域内可疑的地方，若遇到可疑人员，应在将其控制住后交由指挥部判断。必要时，可动用致命火力。指挥部将随时与你保持联系。”
“若在区域调查结束后并无异常，可在妥善处理调查痕迹后结束行动，明白了吗？”
“明白！”
深吸一口气，方云海检查了一下放在口袋里的手枪。前两发是空包弹，后十一发是实弹，备有两个弹匣，共三十五发实弹。
这次活动理论上并没有什么危险，配置手枪只是为了防止突发意外。
“不用太过紧张了云海，这次行动结束以后给你安排行政休假。”
“咱们这人少你也是知道的，不过只要忙完今天，就让你好好和你老婆过几天没羞没燥的生活。”
带着些调笑语气的话语从耳机里传来，倒是缓和了不少紧张的氛围。
方云海也同样笑道。
“那我可是期待上了，希望你说到做到。”
说完，收好整备好的武器，向着最近的一栋居民进发。
......
“咳咳！咳——！”
幽寂的小巷突兀地传出剧烈的咳嗽声。
凌黎灵剧烈地喘着粗气，忍耐着身体各处，尤其是灰白的眼睛上传来的剧痛。
不知为何，刚刚他莫名晕过去了，迷迷糊糊中，他似乎看到了什么东西。
似乎...是一个血红色的方块？
他不知道，晦暗的眼中闪过一抹疲惫。
摇摇头，一只手擦了擦嘴边，他看着面前被咳出的血浸透了的，已经有些凉掉了，吃了一小半的包子。
张开嘴，小小的咬了一口。
充斥着血腥的铁锈味。
但他也不敢嫌弃，这对于他来说已经是弥足珍贵了。
随意的将手上的血迹在衣服上抹了抹，他轻轻抚摸着衣兜里的一百四十五元钱，眼中闪烁着盈盈波光。
现在的他，很幸福。
尤其是一想到口袋里这么多的钱，他还可以吃那么久的包子，他就更幸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