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要撤?这是好事啊。”随着流言从奥克福德城传播出去,第一个得到消息的自然是邦纳家的围城部队,收到情报后哈德良立即将之通报给了“坐镇后方”的盖乌斯。

“这会不会是对方的烟雾弹?他们在不久之前才派出精锐部队夜袭了十七军团的营地,现在放出这种流言来怕不是为了让我们放松警惕好故技重施吧?”相比起大脑简单的盖乌斯,越来越像个前线将军的哈德良想得就很多了。

“这么说的话倒也……哎?”想法不自觉地就跟着自家老弟走的盖乌斯忽然顿住,旋即举起手指两眼发亮地看向哈德良。

“兄、兄长?”给盖乌斯盯得发毛的哈德良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

“哈德良,我有个好点子。”打从心眼里懒得打仗的盖乌斯两只眼睛都亮晶晶的,“你说我们干脆将十七军团拉回来怎么样?”

“……啊?”搞不明白对方神奇脑回路的哈德良呆呆地看着对方,似乎想通过盖乌斯的表情分辨他说这话是认真还是开玩笑。

“这你就不懂了吧。”觉得自己难得有个好主意的盖乌斯得意一笑,“哈德良,你说我们来这儿打仗的主要目的是什么?”

“额,消灭十四军团?”哈德良一愣,随即赫然发现邦纳家来到北部行省执行军事行动的具体目标其实非常模糊,伊莎贝拉给他们的军令上写的是清除帝都北部的相关威胁保证帝都北方安全,但究竟要做到什么程度才算是清除威胁?

伊莎贝拉会发出这种模糊的军令当然不是因为她水平不行,而是顾虑到盖乌斯的身份她不好给对方下达硬指标,哪怕盖乌斯如今只是个名义上的国王,有谁见过一国宰相直接给国王下死命令的,这不活脱脱的以下犯上吗?

如果伊莎贝拉真给盖乌斯制定一个特别具体的目标,且不说这么干好说不好听,万一盖乌斯没能完成任务伊莎贝拉要不要按照军法惩罚对方?惩罚吧那就更倒反天罡了,不惩罚吧就开了一个特别坏的先例,有这种先例以后谁还把军法当回事?

无可奈何下伊莎贝拉只能大致上给出一个“保证帝都北部安全”的宽泛要求来预留变量,只要盖乌斯不至于被人打到丢盔弃甲灰溜溜逃回布莱克山口这边来,怎么算完成任务她都有最终解释权,绝对不会让盖乌斯觉得难做。

在伊莎贝拉看来大家都是聪明人盖乌斯肯定能感受到自己的善意,实际情况是盖乌斯这糊涂蛋别说感受善意了他都没怎么认真看过发给自己的军令,上面的老大这种态度下面干活的各位什么情况可想而知,大家都觉得既然盖乌斯心中有数就不必多问。

综上所述,这才出现围攻战已经打了半年进攻方全体高层还不清楚此次战役具体目标是什么只能走一步算一步的奇妙现状。

“不不不,十四军团死不死跟我们有什么关系?”正在自鸣得意的盖乌斯轻浮地摇了摇手指,“所谓保护北部安全就是拿下北部行省所有跟帝国政府接壤的敌占区,至于这些土地上原本驻扎的敌军是死是活都没关系,道理是这个道理吧?”

“额,兄长说得对。”哈德良只感觉自己的智商被这奇特的逻辑给狠狠撞了一下腰,光占一堆空地盘不消灭敌人有生力量除了拉长自家的补给线到底有个毛用啊。

存人失地人地皆存,存地失人人地皆失这句至理名言虽然还没人说出口,至少道理大家都懂得,哈德良不相信睿智如盖乌斯会不明白如此简单的军事常识。

首先排除他在犯蠢的可能性,那就只能说明兄长这话另有深意了,但这种安排背后到底是什么样的盘算,原谅哈德良智计短浅至少目前还看不出个苗头。

“是吧是吧,我也觉得我说得对。”完全不知道哈德良心中纠结的盖乌斯憨厚一笑,“东方人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兵者什么凶器的?”

“兵者凶器也,圣人不得已而为之。”哈德良为了跟东方人作战好歹也是认真看过几本东方兵书的,跟盖乌斯这种在小说情节里面走马观花的二把刀自然不一样。

“对对对,就这话。”盖乌斯一拍巴掌,“打仗终究不是什么好事嘛,既然对方已经认清楚了实力对比主动选择退却,我们又何必逼迫人家狗急跳墙呢?”

“这、我好像明白了。”一道光芒在哈德良脑中闪过,他好像抓住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抓住,此刻只想找个安静的地方仔细思索方才能追上刚才的灵感。

“嗯嗯,你明白就好,明白就好。”见哈德良没跟自己唱反调,盖乌斯满意地连连点头,“那就这么办吧,让十七军团撤回来。”

“是!”见兄长如此胸有成竹的模样哈德良也不再劝说,现在想不到那就等以后再想,反正在他看来兄长的决策不会有错的。

等这份军令传到十七军团那边,整个军团的人都炸了。

“上面到底什么意思?命令我们让出阵地后撤?我狠话都放出去了现在灰溜溜地撤退以后还混不混了?!”所有高级军官中跳得最高的就是遭到夜袭脸面丢尽的诺克顿万夫长,军团长发布上级命令时这老小子差点没跟军团长打起来。

“这是盖乌斯陛下直接下达的军令!”诺克顿怒火中烧军团长的脾气也没好到哪儿去,“你以为我就愿意这么夹着尾巴回去被大家嘲笑吗?还不是你小子办事懈怠给人家抓住机会才跌了这么大个跟头!老子不把你军法从事已经算对得起这么多年弟兄了,你还敢跟我闹?”

“我这……”被军团长给当面怼了的诺克顿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因为他知道这事儿真要追究第一责任人的确是自己,没被扣上玩忽职守的大帽子吃处分已经万幸了。

“我知道你想报仇雪恨,在这里坐着的大家谁又不是呢?我都能想象出来撤回去之后威廉那老东西还有其他几个军团长要怎么揶揄我了,你憋屈我比你更憋屈,我他妈干什么了要受这种窝囊气?”军团长气哼哼地推开诺克顿坐回自己的椅子上,“但军令如山我们不能抗命不然就是罪加一等,你得替其他弟兄们想想。”

“……是我冲动了,大人。”脑子重新冷静下来的诺克顿顿时如同霜打的茄子,整个人都蔫了下来。

“行啦,又不是完全撤出战线以后还有机会的。”见这老小子认识到了错误军团长也没再说重话,“自从投靠盖乌斯陛下大家都顺风顺水惯了,这次正好给我们一个警醒。我想陛下也是出于这个原因和更高层次的考虑才让我们撤回河对岸去,我们能做的就是知耻而后勇,在下一次战斗中打出十七军团的精气神来,都明白吗?!”

“是!”这一拉一踩的激将法对于血气方刚的军官们效果奇佳,之前还因为战斗失利有些萎靡的士气重新被鼓舞了起来。

第二天,十七军团就乖乖地按照盖乌斯的命令撤出阵地回到了索尔姆河西岸,这些憋着一股子劲头要一雪前耻的战士暂且按下不表,倒是紧张注视着邦纳军动向的鲁登道夫和黄崇俊人都傻了。

“这、他们、什么情况?”站在城墙上眺望着远处河滩上川流不息的渡河船队,鲁登道夫脑瓜子嗡嗡的。

“额,如果属下的眼睛没出问题,敌人好像是主动给我们让出了一条安全的撤退路线?”同样正处于宇宙猫猫头状态的参谋长没什么底气地回答道。

“是你傻了还是我傻了,这话说出来你自己信吗?”鲁登道夫现在就想狠狠给参谋长一个大逼兜,自己当年是瞎了眼吗选这么个奇葩来当参谋长。

参谋长低着脑袋没吭声,只是沉默地摇摇头。

“派人去查,给我查明白他们到底在搞什么阴谋诡计!”忽然想到那位黑暗贵公子正是以神鬼奇谋出名的鲁登道夫整个人都不好了,如果今天这事儿他找不出来个能说服自己的理由,估计接下来几天他都睡不着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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