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离躺在床上，呆呆地看着天花板，那儿雕龙走凤，镌刻的花纹生动夺目。像这种基本不会有人留意的地方，她来之前是怎么都没想过居然有人会花心思去装饰。
简直就是浪费钱嘛……
只是回想起方觉那一掷千金的行为，云离也只能嘟嘟嘴，一时间连评价都有些说不出口。
她盖住脑袋，在被窝里打量着方觉给自己的金簪，月石在被褥笼罩的阴暗中显得格外耀眼。云离上次如此近距离地接触如此珍宝，还是师尊在辅助自己修行时借出的本命月石。
“他到底打算干什么……”
长久以来的流言所导致的偏见没那么简单根除，云离总觉得方觉是在装样子，只不过暂时挖不出证据而已。
给方觉当完护卫之后的空闲下午，她特地走遍了整个雀魂楼，想要找出那传言中关押无数妙龄少女的地牢，充斥血腥刑具的审问室，或者被催眠到只会冲方觉对对对的其他受害者。
结果一点蛛丝马迹都找不到。
就算是府中的婢女，当云离问起她们对方觉的评价或者有没有欺负她们的时候，这些藏不住心事的少女们总会脸红娇嗔，有胆大地甚至会说要是少爷愿意欺负自己就好了。
至于流言蜚语中那些只要来找方觉就神秘失踪的武道中人，云离更是连影子都寻不到。
“啊啊啊啊！烦死了……”
云离在被子里踢腿，颗粒无收的烦闷在胡思乱想中达到顶峰。
只是还没等她发泄完，突然绽放的光晕却让她一下子眯起眼睛，等到视线再度清晰后，一身长裙白衣的白鸟就站在床边。
她将双手盘在胸前，居高临下的俯视眼神充满了对云离的不信任。
当白鸟捎见云离怀里那镶着月石的金簪后，她的眼神更是变得冷冽，仿佛要将对方生吞活剥了一样。
“起来。”
命令的口吻毋庸置疑。
尽管很烦这种口吻，可云离还是从床上爬了起来。直觉告诉她，眼前这个女仆绝对是自己秘密潜入方觉身边的最大障碍。
“你今天跟少爷干什么去了，我要你一五一十地给我交代清楚。”
白鸟看着云离，不屑之余，周身气焰也不见得有所收敛，隐隐约约还有阵酸醋的气味飘浮着。
只是泥人都有三分火气，更别提云离来之前可是整个避月宗名列前茅的天之骄子，接连几道命令，她的心里自然不爽。
“关你什么事？”
白鸟眯起眼睛，呼吸瞬间变得粗重起来：“再说一遍？”
“我没记错的话，你跟我一样不过是少爷身边的婢女，没高低贵贱之分，你凭什么命令我？”
“你只是来了一天而已，而我陪了少爷……”
“那又怎么样？”
云离丝毫不惧白鸟的威胁，甚至故意迎着对方的气焰走了上去： “哦，是不是我来了第一天就抢了你贴身侍卫的位置，你吃醋了？不好意思啊，谁叫少爷选了我呢？”
打不过你，我还说不过你么？更何况大家现在地位对等，真要动起手来，她不信方觉不管。
只是怒上心头后，云离自己都没发觉，她这会儿一口一个少爷叫得已经是越发自然，已经没之前那种不情不愿了。
轰——
气爆在云离耳边响起，连带刮起的风将少女发丝吹得左摇右晃。
白鸟直起一拳贴着云离脸颊擦过，不见血不见红，甚至都没接触，却让云离觉得脸颊火辣辣的痛。
“少爷不会选你。”
白鸟素来束得一丝不苟的发丝这会儿却从额间垂下几缕，被话语掩饰的心中慌乱有些欲盖弥彰。
尽管脸上泛着刺痛，可云离却是毫不退让，已经拿捏白鸟三寸的她轻笑，微微倾前：“可今天是我陪他出去了。”
“你找死……”
白鸟举手，正要落下时，背后响起的呼唤硬生生把二人之间的剑拔弩张给拆了一干二净。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呢？”
方觉这会儿刚从主殿回来，手里还拿着一杯空的琉璃盏，远远瞧见两个女娃搁那儿JOJO立，便赶紧跑来看个情况。
在少爷面前，白鸟很快便收敛了身上气焰，尽管看向云离的眼神仍不友好，她还是转身向方觉微微鞠躬：“回少爷，没干什么。”
“真的？”
方觉看看白鸟，又看向旁边的云离。后者明显欲言又止，可最后还是摇了摇头：“就是闲聊了几句。”
对于云离的答案，白鸟有些许意外，就连眼神都不由自主地闪烁了一下。
方觉明显是猜到了什么，不过见二人异口同声，也就索性不再追问，耸耸肩，向白鸟柔声道：“主殿那边差了酒水，你去伙房催一下。”
“遵命。”
白鸟点头后立刻动身，只是走之前又特地望了云离一眼。
虽然还是谁都不让谁，但至少方觉在场的时候，这里面存在的争锋相对少了很多。
“少爷，事情都处理好了么？”
一边说着，云离一边不着痕迹地揉了揉自己的右脸，虽然此前钉入脸蛋的劲已经散了不少，但还是有些隐隐作痛。
“嗯。”
方觉点点头，顺手翻出一罐药膏递给云离：“白鸟内功比较强，要是一不小心吃重的话得擦药才行。”
内功比较强……
云离顿了一会儿，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只是还没等思维发散，掌心就多了一份清冷的触感。这药膏拿手里的重量轻飘飘的，却又有种沉甸甸的感觉。
方觉的细心似乎总是面面俱到，这份温柔让云离心里暖洋洋的。
“谢谢。”
云离轻声嘟囔道。
“白鸟是个很直接的人，有什么事儿跟她直接说清楚就行，要是藏着掖着，很容易起矛盾。”
方觉将琉璃盏放到一边，挨着栏杆浅声道：“这事儿我经常说她，不过习惯这种东西一时半会儿还是很难改过来的。”
“好，我明白了。”
两人对站，看着栏杆外的灯火通明，沉默了有一阵子方觉这才直起身，转而看向云离：“想不想知道雀魂楼到底是做什么的？”
嗯？
云离愣了一下，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
走进灯火辉煌的中心。
云离站在一楼角落，远远地望着场中的繁盛。
“咱们儿刚刚开张，要是有什么地方招待不周，还请见谅啊。”
雀魂楼能在深夜却依旧灯火通明，此刻端站二楼高阁的少年绝对功不可没。
一身长袍儒雅随和的方觉高举酒杯，向着众人点头致意。
“楼主说笑了，我在鹤洲营商这么多年，还从未见过这么好的消遣。”
“而且这儿酒好喝，菜也好吃，谈生意简直就是舒坦。”
人群中，一位身材高挑，轻纱遮面的俏女子含笑说道。
她说着，顺带将手里红中轻轻放下，轻盈婀娜地用完美臀线撞倒手牌。
“运气尚佳，赢了一手，秦掌柜，咱们的生意可说话算话咯？”
正坐女子对面的汉子愣了一会儿，后才爽朗笑道：
“齐老板，有方楼主在这儿作见证，我老秦还能赊账不成？”
像这样的一桌桌，拼凑了今夜雀魂楼的热闹非凡。
届时，方觉正好望向角落的云离，冲她微微一笑。
无数流光的聚焦，看得云离心间忽然漏了一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