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一直困扰在世人心中的谜题,即使是魔法少女本人对自己究竟是怎么被选上的也一无所知。很多人都尝试问过精灵龙,也从来没有得到过一个正经的回答。公众眼里流行的很多所谓标准——比如说必须先天生下来就是女孩,比如说必须在十八周岁以下,这些也仅仅只是在经过无数次大数据整理和统计后所得到的答案。如果未来有十八周岁往上的女孩成为魔法少女,或者说有男孩成为魔法少女,这些标准依旧可以被推翻。”
金娥丽丝点点头,“我上小学那会相关的话题就挺疯狂的。很多小学生下课后聚在一起八卦的问题往往就是究竟应该怎样才能成为魔法少女,市面上有无数种魔法少女速成班,还有很多大师自称掌握了成为魔法少女的秘密。我爸爸妈妈就听信了一些广告给我买了些补品哩,蛮好笑的。
即使魔法少女成为人人喊打的对象,这些招摇拐骗的机构依旧没有消失殆尽——不过也能理解,成为一名永生不死永远年轻力量无比强大的存在,这简直就是每个统治者渴求到极点的愿望。更不要说还附带一个必然实现的愿望呢。”
贝利娅对此不置可否:“市面上滋生的乱象只是其中小到可以忽略不计的副产品,真正的威胁来自魔法少女本身。魔法少女们掌握着强大的力量,所谓一念天堂一念地狱,一念之差,可以成为社区强大的守护神,也可以沦为最是恐怖的毁灭者。人类的社会脆弱无比,经不起这样堪比天灾的的折腾。
新苏联一直在努力解决这个问题,我们为魔法少女开设了专属机构,设置了专属的福利和一键加入体制的通道。只要是成为了魔法少女的女孩,我们都会第一时间找上门进行登记和拜访,为她们和她们的家人提供优质的生活条件,同时展开思想教育,一点点引导她们胸怀宏大的梦想,为了国家为了人民而服务。
即使是在魔法少女会成为伪神的真相被揭露后,我们也从未放弃将转化魔法少女的行动。那时名为魔法少女根除派的人类组织在全世界都很活跃,他们将魔法少女视为异端,疯狂网暴和责骂想要让她们被彻底根除。新苏联一直都在不遗余力抓捕和打压境内的根除派,任何人如果发表煽动魔法少女仇恨的言论都有获罪的可能。
这很严厉,但我们必须这么做,不仅仅是因为政府里面很多魔法少女,更是为了避免两个种族的关系恶化。
很多时候,你在其他国家尤其是西方所听到的那些有关新苏联的所谓邪恶事迹,都是根除派的媒体炮制出来,目的只是为了孤立我们,否定我们所做的一切努力。”
“这听起来的确挺不错的。”
依靠在椅背上的金娥丽丝若有所思:“但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为什么新苏联境内又会爆发出那么多反对你们的魔法少女呢?如果你们说的句句属实,战争爆发后你们应该是我们最为强大的盟友,和我们一同推翻那些邪恶的人类。
然而事实是你们境内几乎有一半的魔法少女选择反叛,甚至是以最为疯狂而充满仇恨的态度。以至于战争中期转入相持阶段时,我个人在议会上提出要尝试争取你们作为盟友,结果收获了最为激烈的反对和抗议。和你们作战的那几个战团的军官甚至直接告诉我,如果和新苏联有任何常识和解的尝试,她们都会立刻脱离自由联盟不再效命。言辞之激烈,我甚至都没办法说服她们哪怕一点。”
“这不意外,因为我们所奋斗的那个目标没有成功,我们没有跳出历史的循环,我们……并没有破解精灵龙为我们、为所有魔法少女所设下的陷阱。”
贝利娅长长叹息了一声,话语里充满疲惫。
“首先,最明显的一点:每个魔法少女都有一颗灵魂宝石,这颗宝石需要来自伪神的黑曜之种以定期补充能量。一旦能量耗尽,魔法少女就会堕落为伪神。然而伪神的来源却又必定是魔法少女,每一个伪神都必须由能量耗尽的魔法少女堕落而成。这导致了一个显而易见的困境:如果一名魔法少女想要正常存活在这个世界上,她必须不间断对身为魔法少女的同伴举起屠刀,这是一个死循环,不打破它, 新苏联永远不可能达到真正的乌托邦。”
“这个问题在战后的世界已经得到了解决,”金娥丽丝插话道,“我们已经找到了一种新方法,通过直接喂养伪神的那些名为失魂者的傀儡,就可以获得新的伪神,源源不断补充能量。”
“你以为,这个方法最初由谁创造?”
贝利娅干笑了一声:“喂养失魂者的方法,最初就是新苏联的一位魔法少女科学家提出的。遗憾的是这个办法无法绕过一个最基础的限制:那就是人。人类是喂养失魂者所必须的材料,失魂者会汲取人类的思维作为养分,在蜕变为伪神的同时也会一点点吞噬对方的血肉。这的确省略了我们直接对其他魔法少女下手的最糟糕情况,但同样也好不到哪里。
根除派指责我们灭绝人性,把我们妖魔化成一群不尊重自由、民主、人权的疯子,说我们随意枪杀人、抓走良家妇女侮辱、动不动就送人去集中营。那些都是在扯淡和夸大事实;我们会成立专属的失魂者喂养中心,新苏联境内的犯人,尤其是重刑犯,都会被集中送往这些中心,他们会被喂养给失魂者作为死刑的另外一种替代方式。”
“但这同样不人道,你也是知道的,”金娥丽丝双手插兜,“我从小受到的教育告诉我,犯人也享受基本人权,不能因为他们犯了事被关到监狱里就剥夺他们作为人的权利。”
“根除派就是这样持续攻击我们,我们也知道这确实不人道。但总得有人要这样做,否则全体魔法少女都会因为能量不足而一个接着一个变为伪神。”
贝利娅坐在椅子上,声音很轻,但又充满力量。
“站在普通人的角度,这种行为的善恶可谓泾渭分明,人人都知道这么做是错的,不这么做是正确的。然而身为掌权者,我们必须做出选择。眼下的选择只有两种:牺牲那些重刑犯的人权保障所有魔法少女的生活,或是牺牲其中一部分魔法少女的权益将她们关起来等能量耗尽变成伪神后再获取黑曜之种。后者的不稳定性明显远远高于前者,那么所要做的选择自然一目了然。
我们不断加大对重刑犯的审核力度,目的就是确保所有被送往失魂者喂养中心的人都至少是罪大恶极的人——杀人犯、**犯、人贩子、黑帮头目、恐怖主义者,避免无辜人被卷入其中。这样肯定无法完美解决一切,甚至是那些重刑犯的人权依旧被根除派媒体反复挂在嘴边。
他人大可指责我们的过错,我对此也不予辩解,因为这的确是罪恶的行径。但既然总要有人去做,那么我欣然愿意成为这个注定要在历史上饱受审判遗臭万年的大魔头。
我出生在格鲁吉亚,那个时候的高加索地区已经是一片混乱,饥饿犯罪和贫困居高不下。我是贫民区长大的孩子,我的父亲是当地黑帮的喽啰,最后死于一场黑帮火并,头被整个割了下来。我的母亲是鸡院的成员,年纪轻轻就得了很多病症,下面臭得流绿水。他们都被裹挟着成为黑暗的背景,死的时候甚至没有人给他们收尸。
是新苏联救了我们,是新苏联根除了那个腐败的政府,将我们从绝望中拯救了出来。我头一次住进了大房子,吃上了一顿饱饭,甚至是拥有了自己的耳机和机器人仆从。领袖娜塔莎甚至主动来到小镇上演讲,和我们互动,那样和善的笑容,那样温柔的语气,还有那一定要根除一切悲伤的决心,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现在想想,就是从那时起我爱上了娜塔莎,爱上了这个国度。而当精灵龙找上我,我几乎不假思索许下了愿望,要为新苏联尽忠尽责,奉献一切直到乌托邦的落成。
克格勃情报局长,这个位置是个烫手的山芋,没有魔法少女愿意从事这样臭名昭著的工作,也是我主动站出来承接了一切。从对恐怖分子的镇压,到伪神喂养中心的建设,再到重刑犯的标准审核,每一项都由我亲自把关。
——很遗憾,我们只解决了这一个问题,面对另外一个更加致命而无解的陷阱,新苏联束手无策。
它不仅仅存在于新苏联,更是存在于每个国度,即使是你们建立的国度里也绝无可能避免。
那便是魔法少女的诞生条件——绝望和伤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