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这种时候主动出击是不是太……”听完鲁登道夫的开场白，被叫来开会的十四军团高层个个脸色铁青，他们都觉得自家长官是心理压力太大在间歇性发疯。

“现在这局面大家都不是瞎子，你们该不会真觉得东方人和知识圣殿以后会来救我们吧？”鲁登道夫哪里会看不出来自己这些老部下们心里在想什么，但他没有生气而是冷静地跟部下们摆事实讲道理。

“这？”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十分默契地都把脑袋低了下来。

鲁登道夫说得没错，自从东方七国的前锋在邦纳家重兵逼迫下连交战都没敢就主动撤出了十四军团的背后退路，众人就已经隐约察觉到自己成了东方阵营的弃子，大家都是久经战阵的老油条了谁比谁能笨多少啊？只是出于某些微妙的心理活动让大家从来不敢把这种猜测放在明面上罢了。

因为当他们意识到情况不妙的时候奥克福德城已经陷入重重包围之中了，这时候哪个傻子敢公开点出来他们被东方阵营抛弃那就是在动摇军心要被长官和同僚们杀鸡儆猴的，当然除此之外一众高层将官心里多少还抱着一点点微弱的希望。

万一呢，万一东方阵营还有点良心愿意捞自己一把呢？

当然这里的捞人不是指把整个十四军团给捞出来，就眼下这个局面除非真神下场否则便是开国大帝重生叛逆者奥兰多再世也救不了十四军团，他们所期望的不过是东方人能把军团高层尽量完整地撤出奥克福德包围圈而已。

“呵，我明白了。”看着安静如鸡的属下们鲁登道夫嘴角弯起一丝冷笑，“你们这群家伙想的是即便将士兵们都放弃也无所谓，只要自己能撤出去哪怕在东方混吃等死也好对吧？”

“……难道大人您不是这么想的吗？”也许是鲁登道夫这话说得太直白太难听，军团参谋长忍不住开口反问。

“你给我当参谋长也有七八年了吧，在你眼里我就是这种窝囊废？”鲁登道夫漠然地瞥了一眼自己的参谋长，“我承认我是个冷血的人，战场上本就是一将功成万骨枯，可你错在低估了我的野心。你们这些人去到东方养老也不觉得有什么，可对我来说没了十四军团我还拿什么翻盘？”

“抱歉，大人，是我失言了。”参谋长张了张嘴，尴尬地坐回自己的椅子上。

如果鲁登道夫是个没什么志气的机会主义者，流亡东方对他而言其实不算什么特别坏的结局，可若还是攥着自己的野心不愿意放弃，那么十四军团作为他手里唯一的底牌自然不能随随便便就打掉，在这个有枪就是草头王的混乱年代失去了军权意味着什么在座各位谁不清楚啊？

不信你看看早早就投靠到约维克那边的麦德巴赫将军，人家站队够早功劳也够大吧？可在他手上的十三军团被成建制消灭之后麦德巴赫到底还是没能重新执掌军权，这里面的原因可能与麦德巴赫随遇而安的性格有关系，可也脱离不开军队中一个萝卜一个坑的现实情况，不管是政府还是军队空降来的领导不管名气多大都很难服众，在下属要陪着上头拼命的军中这种风气尤甚。

再说了，东方人插手帝国局势又不是真的想恢复那个曾经压得半座大陆喘不过气的强大国家，如果他们真放弃了十四军团就算东方人能在他们占领的原帝国领土上重组军队，鲁登道夫顶多也就只能领个面子上好看的虚职罢了。

都不用说以后，就算是现在的十四军团都有知识圣殿在暗搓搓地试图暗中渗透和掌控，那些在十四军团掀起反旗后加入的新兵和新军官几乎都是知识圣殿安排的人手，谁能说清楚他们效忠的究竟是帝国、十四军团还是知识圣殿？

尽管帝国人的骨子里都刻着慕强的基因，可帝国好歹也当了上千年的中央霸权总归会培养出一群唯我独尊的极端民族主义者，那些后来加入十四军团的新兵中就大多都是这类人，他们并非仰慕鲁登道夫才前来投军，而是因为看不惯玛蒂尔达的“卖国政权”才归附于鲁登道夫这位唯一敢跟帝国政府唱对台戏的帝国将军。

然而这些人却是先通过知识圣殿的暗中串联才跟十四军团搭上线路，就连军饷和装备也基本上都是由财大气粗的知识圣殿提供，常言道是吃人嘴短拿人手短，就算这些人最初只是不想当亡国奴才奋起反抗，收了知识圣殿那么多好处之后他们对十四军团这面旗帜还能有多少忠诚？

可别觉得只有十四军团是唯一的反抗力量，人家知识圣殿同样是由帝国人组成的团体，甚至背后还有一位接受帝国子民信仰的真神在撑腰，若论正统性比他们这群臭丘八高多了。

君权神授在这个世界从来都不是一句空话，就连对神权十分厌恶的伊莎贝拉都不能免俗，她的幸运之处在于那位异界之神给了她同时成为君主和神明的机会。

也正是因为如此，当十四军团的高层意识到就连知识圣殿也靠不住的时候他们才格外恐惧，他们害怕的是自己连同他们驻扎的奥克福德圣城会被知识之神当成与西方阵营媾和的礼物献给那只约维克的伯劳鸟，那些拿了圣殿好处的新兵突然来一个里应外合，到时候自己的下场九成九是要上路灯。

“既然心里都明白，那就别再自欺欺人。”鲁登道夫指节敲打在桌面上的声音仿佛也敲在了众人的心头，“不管你们都打着什么样的小算盘，十四军团我肯定要保下来，至少原本归属于我们的那一份不能全都赔进去，懂了吗？”

“大人，您就说需要我们做什么吧。”见鲁登道夫态度如此坚决其他人也不好再劝说，同是扛起了刀枪的帝国人谁心里还没点野望呢，脑袋掉了碗大个疤，无非陪着长官玩儿命便是。

“我想重新打通连接东方领土的退路。”见镇住了那些心思浮动的属下，鲁登道夫这才进入正题。

“这恐怕有点难度。”之前质疑过鲁登道夫的参谋长眉头紧皱，“索尔姆河对岸有十七军团驻扎，这条河既是我们的屏障也是他们的屏障，在没有东方人配合的情况下冲击十七军团的滩头阵地跟送死没什么区别，即便我们这些将军同意，下面的小军官和士兵恐怕也不愿意接受命令。”

“那就让东方人不得不配合我们。”鲁登道夫冷冰冰地回了一句，“我记得十七军团进驻河对岸之前驻扎在那里的是北原国的军队吧，这群东方蛮子牙口不行胃口倒是不小，虽然没敢跟十七军团碰一下，好像也没有让出太多土地来？”

“是的大人，他们只后撤了七十公里然后又依托威利斯顿城重新修筑了临时防线。”参谋长拿起手边的教鞭在会议桌中央的大地图上划出一道弧线。

“我会派出我的卫队走梵登森林夜袭十七军团的侧翼。”鲁登道夫盯着参谋长的鞭梢沉默片刻，突然好像是下了什么决心。

“大人，他们会回不来的！”参谋长被鲁登道夫这突兀的安排惊出了一头冷汗，将军卫队可是每位帝国军团长手下最精华的力量，居然要派出去执行这种敢死队一样的任务？

“本来也没打算让他们回来。”鲁登道夫冷血地摇摇头，“夜袭成功之后卫队就让他们立即向东方人的阵地撤退，我倒要看看那些东方人是打算惹火上身还是准备见死不救。”

“……这也是个办法。”此言一出意外地没有任何人反对倒是不少人开口赞同，因为他们也很想知道东方人会如何抉择。

对方的答案，会决定十四军团以后对东方阵营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