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吱呀停了下来。

珍推开车门,高跟皮鞋一步踩在虚空,走下了马车,转身抱起可黛比。

帽檐压得很低的车夫一抖缰绳,车门无声合上,黑鬃褐马的拉动着马车缓缓启动,驶入了幽暗的巷子深处。

黛比望着渐渐消失在夜色之中的马车,心中隐隐有些好奇。

一出汉克餐馆就看见这辆马车恰好停在了门口,去时乘坐的也也是它,可车夫从始至终都没有出过一丝声音,也没有向她们讨要过车钱,如果不是赶马的动作,她甚至怀疑对方是不是真人。

“赛缪尔夫人,他不要车费吗?”黛比终究还是没忍住问道。

“当然需要,不过他收的是其他的东西。”珍轻轻将她放下,一翻手将一枚黝黑的圆形木片递给了她,“他是阴影公会的车夫,阴影公会专门为超凡者提供各种服务。”

“下到出行住店寻人找物,上到杀人劫狱秘仪禁法,只要给得起相应的价格,他们可以给你提供任何服务。”珍推开栅栏,牵着女孩走进了花园。

“不过他们不收金镑或是其他货币,只认这种特殊的影币,需要服务时只要捏碎便会有阴影公会的马车前来接你,这也相当于服务入门费。”

黛比摸了摸手中的木片,触感非常粗糙,也很轻,似乎随手一掰就能折断,正反都没有任何的文字花纹,只有正中钻着一个圆孔。

“这影币感觉并没有多特别啊?”面对做工如此粗糙,也没有感受到灵性蕴藏的木硬币,黛比不禁生出了一丝疑惑,“不会很容易就被别人伪造吗?”

“并不是那么简单的,影币暗含秘仪,虽然平时不会显露,但只要折断,便会自动汲取周围的灵性激发。”珍微笑着摇了摇头,“虽然只是很简单的激发秘仪,但至今为止也没有人能够破解。”

用秘仪来防伪还真是天才的想法呢!

不过不会要一枚一枚的布置秘仪吧?

黛比脑中闪过了一个跪在堆得山高的木硬币间的苦逼身影,面对着昏黄的蜡烛不断捡起影币重复誓言。

想到这等惨状她忍不住露出了一抹恶趣味的笑容,一边开口下边把影币还给珍,“那这影币该怎么获得呢?能用金镑购买吗?”

“按照规定是不可以用金榜购买的,只能通过完成阴影公会的委托获得。”珍却没有伸手去接,而是示意她收下。

“不过嘛,规矩是死的,人却是活的,赞助公会也可以是一种委托啊,再不然还可以用钱在其他非凡者那里交换,办法总是多种多样的。”

珍说着冲她眨了眨眼。

还……真是好现实的异界呢……

黛比忍不住感叹道,抬手一摸发箍收好了木硬币,相对于毫无用处的米斯特里克大学校徽,这可让她喜欢多了。

再不济也能打一次免费的出租车啊!

正想多问两句阴影公会的信息,花园中却忽然响起了一个声音。

“赛缪尔夫人。”

黛比立刻警惕的循声望去,却发现灌木丛中飘出了一个花篮,还在疑惑之际,浓妆艳抹的老鸨扇动着羽毛扇走出了小径,而那飘在半空的花篮,赫然正是她高耸入云的发髻。

黛比忍不住翻了翻白眼。

此时临近八点,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低沉的乌云遮蔽了星月,让夜幕显得愈发黑暗。

不说是伸手不见五指吧,但借着屋内透出的微光,也只能隐约分辨出模糊的人影。

但老鸨倒好,大半夜还打扮齐整的在花园里游荡,厚厚的粉底粉本就将脸庞涂得惨白,再加上鲜红的腮红,活脱脱一副女鬼样,像是生怕吓不死人一般。

要不是有珍在身旁提供了安全感,恐怕黛比早拔出袖珍左轮一枪把她崩了。

“玛琳特夫人。”珍微微颔首,眼中也闪过了一丝疑惑。

毕竟娼馆已经开始营业,为了防止女孩看到不该看的或是,受到言语骚扰,她刻意选择从后门回去,却没想到还能遇上老鸨。

就像是专门在此等候两人一般。

“赛缪尔夫人……”老鸨压低声音凑近珍,目光暗示性的瞟了一眼女孩。

“无妨,有什么事可以直说。”珍温柔的看了一眼黛比,“她是听不见的。”

“晚饭前后来了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年……”虽然已经得到了珍的保证,老鸨还是再度压低了声音。

“嗯?”珍神情一动,抬眼看向了老鸨。

“他是来找一个昨天被卖过来的女孩……”老鸨的视线落在了女孩身上,“他自称是女孩的哥哥,却拿不出什么照片或是证据,被温妮调戏了一通后,让给我打发走了。”

“哥哥?”珍喃喃的看向女孩,对上了她疑惑的目光。

发觉老鸨找珍有事,黛比就不动声色的竖起了耳朵,可奇怪是明明近在咫尺,明明能够听见她们在交谈,就是听不清她们说的是什么,只能看见两人的目光不时瞟向自己。

意识到谈话内容可能和自己有关,黛比更是急得抓耳挠腮,却又无可奈何,只能无助的瞪着眼睛看向珍。

两人的目光一触,珍的脸上露出了一抹微笑,轻轻伸出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劳烦玛琳特夫人费心了。”珍向着老鸨颔首致意,牵着女孩走向了屋里。

“赛缪尔夫人晚安。”身后传来老鸨语调夸张的道别。

黛比下意识往后瞟了一眼,看见老鸨张开双臂行了一礼,但她抬起头时目光之中却透出了一丝寒意。

这小小的娼馆之中还真是卧虎藏龙啊!

她禁不住打了个冷战,心中刚刚生出这个念头,一只手便揽住了她的肩膀。

黛比下意识的抬起头,就看见珍笑了笑,将她往身上拢了拢。

一推开别墅的后门,欢歌笑语便夹杂着靡靡之音扑面而来,让黛比霎时间脸颊一烫,在窘迫中慌忙埋下了头。

珍皱了皱眉,身上的灵性涌动,四周刹时一静。

“过几天,我们就离开这里吧……”珍搂着女孩走上了窄窄的备用楼梯,“好吗?小戴丽?”

黛比望着珍愣了愣,像是害羞般的埋下头,轻轻一点,“嗯……”

后屋的备用梯年久失修,不时传来些吱呀的响动,好在楼层并不算高,很快便来到了三楼。

两人上来的地方是在正对大扶梯的走廊尽头,黛比之前没深入都不知道这里还有一道小楼梯。

回到屋内,熟悉的环境气味,让黛比的神经不由得一松,倦意随之层层袭来,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看见她的眼睑开始打架,珍露出了一丝微笑,直接牵着她进了浴室开始帮她梳洗。

黛比强撑着洗漱完换好睡衣,一沾床便倒头就睡。

珍轻轻拉上窗帘,小心为她摆正身体盖好被子,旋即靠在床头哼着摇篮曲轻抚她的头发。

许久之后才吻了一下她的额头,慢慢起身,轻手轻脚的退出卧室关上了房门。

夜风轻轻吹起窗帘,一丝光线透过撩起的缝隙映射在女孩的脸颊。

黛比悄无声息的睁开了眼睑,转动眼球缓缓扫过四周,确认珍已经离开后,又拉出领口的猫眼石仔细观察了一下周围。

确认除了几件神秘物品和材料的基相徽章外,在没有什么仪轨秘术的痕迹,这才放心的坐起身来。

指尖慢慢划过额头,停在了被珍亲吻过的地方,似乎还能感受残存的凉润感觉。

她幽幽叹了一口气,轻手轻脚的从床上滑了下来,耳朵贴近门上仔细听了一会儿,又用猫眼石扫了一眼,看了看锁孔门缝。

确定一切如常之后黛比才深吸了一口气,装出了一副睡眼蒙眬的样子,打着哈欠推开了房门。

视线透出眼睑的缝隙飞快的扫了一眼会客室,发现珍不在之后也懒得装了,举起猫眼石检查起周围。

虽然相识不过两天,但珍似乎已经对她相当放心,里里外外都没有发现任何防备的措施。

好吧,其实黛比也是,潜意识里已经将珍认定为一个好人,不由自主的开始依赖,哪怕是看见她在间界中的样子也未曾改变。

直到……

在“没有没有神秘商店”看见了珍的那副模样,听见了奥莉薇娅的那些话。

黛比不认为奥莉薇娅说的一定就是全部的事实真相,但当珍提出要带她离开娼馆后,还是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奥莉薇娅的耳呓。

小心,小黛比……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便会飞速生根发芽,轻易再难根除。

黛比小心翼翼的走向了唯一亮着灯光的书房,房门和墙壁都隐隐透出了平日未有一丝灵性,似乎是被布下了仪轨。

用猫眼石看来,则浮现出了半透明的三划脑形徽记。

想来应该和之前教她神秘学知识以及面对奥莉薇娅时四周空间变暗是同一个仪轨。

大约是起阻隔或是禁制之类的作用。

黛比怀疑一旦触碰便会被珍察觉,也不敢太过靠近,只能竖起耳朵仔细倾听。

书房之中却安静得不像话,从之至终没有一丝声响传出,她不死心的趴在地上,透过门缝望向里面,也只能看见白茫茫的一片。

无奈的黛比一声轻叹,怅然的爬了起来,然而在转身的一刹,却莫名嗅到了一丝陈旧气息。

她寻着那似有似无的气味慢慢回头,目光停在了书房门上。

鼻腔中传来了一丝夹杂着血腥气的朽味……

黛比怔怔望着书房,却没有注意到手链上的祖母绿宝石忽然亮起了一点微弱的光芒,旋即一闪而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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