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郑重承诺是难得的,白剑一的温柔也更是。

好在没有外人在,不然让人知晓曾经那个高不可攀、拒人千里之外的白家仙子居然也会放低姿态,迁就哄人。多半会惊艳,然后就会发觉白剑一终归有着女人都会有的毛病,再之后心中对她的神圣地位会动摇几分。

明月高照,泻下一地银霜。

屋外的光景是寂静的,银白皎洁的月光照亮着雪色。

被圈养在一个精致的笼子里从来不是一件好事儿,屋里有书,可他不认识这个时代的字。

虽然很熟悉,但就是没法理解。

他的知识都是从云远岫那儿获取的,她是母亲也是老师,她所教自己的字,不属于这个时代,是属于她那个年代,所以云溪桥只能看看古书。

这些书籍的字太过漂亮,却也认不出涵义。

屋内的灯火黯然,勉强看得清。

他想出去,不单单是无聊,也想见识见识。

不过白剑一这个小娘们的心思单纯的地点只在情事,除此之外她依旧是坏家伙的人设,云溪桥是发现她在大门做了手脚,设了一个法术,以她的视角来看,这是防止自己偷跑出去的手段。

这有些谎缪,云溪桥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许是不喜别人染指云溪桥,白剑一下令没有她的允许谁也不能靠近寝殿,附近也瞅不见一个人。

不过这个法阵真要破解,却也不难,只能说白剑一低估了自己的“价值”了,仅凭一双手就能阻隔这方世界绝大部分的基础的法阵,当然如果愿意付出点代价,也能破除更精密更复杂的,真要感谢帝女的仁慈,绝大部分的先天性的优势都是遗传自母亲,连容貌都与她太过相似,更别说其余的。

白剑一设置的法阵算不上复杂的,毕竟只是一个防止被打开门的禁制,没必要弄太过复杂的。

得益于被白仙子看扁了,云溪桥简简单单就能把法阵给破坏了,至于被她发现了会怎么样?云溪桥表示根本不害怕呢,白剑一会生气么?想来是不会的,也许连一句狠话都不会说呢。

屋外夜凉如水,天空如墨涂抹,群星点缀,闪着微弱光芒,月的朦胧,似花的羞涩。

这场黑夜是没有尽头的,云溪桥的迈着轻巧的步子,推开施着法术的大门,走了出来,他望着天空,眼中倒映灿烂星月。

地上的雪清理干净后又被天增添了些许,云溪桥没有穿鞋,光着脚踩着雪,那种寒冷冰冻瞬间浸入脚底,瞬时红润了些。

此时的雪在月色的照耀下白净得很,刺骨的寒意并没有同月色柔和。

周围没有人,可他抬头却能瞧见屹立在不远处的一座座高楼,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

这个月份应该是春季,但并没有暖和几分,相反更冷了。

他身上的单薄白衣并不能抵御此间的寒冷,现在摸去只感一片冰凉。

白鲤无聊地晃悠,白家不仅仅是势大,家族地盘更是如此,哪怕她根本没有离家几次,却也能感受许多有趣好玩的东西,但贪玩从来不是她的本性,她一直被姐姐告诫要好好地学习修炼,要学那些根本没什么用处的礼和艺,而修炼一事平平无奇。

没有人说什么闲话,因为白家这一辈当中除了白剑一以外,通通都是酒囊饭袋、歪瓜裂枣、臭鱼烂虾、土鸡瓦狗,反正有一个算一个都可以从这些词上找个对应的,而白剑一是唯一的璞玉,算是难道,是不幸中的万幸,白鲤一直听着那些长辈唠唠叨叨最多的就是她们这一代,多亏有姐姐在,不然当真是笑话中的笑话了。

差劲、劣质、下等、当然也是同向对比,与那些实力,势力相当的宗门也好,家族也罢才能比较得出一般成色,不然放在普通地段那也是个顶个的好东西。

白鲤总会在早课或晚课后到处乱逛,像是动物的习性,是季节原因,环境问题造成的习惯,白家的侍从仆人见着白鲤也会恭敬地问候一声,待着白鲤远去才是重新行动。

她多看了一眼这些仆人的衣着,相当地统一,这让她记起这些人好像是某个医修门派的着装,如今来了这些人,应该是来医治姐姐的病症。

白家的规矩在大宗大族里算不上严苛,有时候与世俗的官家其实没什么两样。

那些侍从们见着白鲤都会低头躬身弯腰,是对主家的忠诚的表现,是在白剑一的居所游廊处迈步,蓝色的绸缎衣袍底色永远都是温和一派,没有长姐白剑一的威严和英气,但终归是一脉之人,也不存在娇气柔美的婉约气质。

白鲤的头发没有完全扎起束在冠里,以白家如今的规矩,成年之后即可戴冠,现在的她就是被给予小孩观念生活,浓密黑润的长发只是用一个长长的红色发绳挽着,但瞧着不太上心,松松散散的。

发带鲜红,有微光照耀,像是游动的血液浮上,最末端垂下一根璀璨的孔雀翎,随动作的轻摇,被清风吹动。

无聊地走动,离开白剑一的居所,虽然想要找她讲讲话才是,但还是没有勇气被她质问一堆有的没的。

向着月的方向走去,空气冰冷,寒风凛冽。

走了很远,到达白家的中心区域,一座大湖,平时这里是没有人的,也就是那些长辈宴请宾客才会把这里仔细清理打扫后装饰打扮一番,现在倒是落寞寂寥许多。

她已经是能够蒙着眼走到此地,如果愿意她能念出需要多少步可以达到这里。

湖上有座桥,迈步上前,湖水没有被冻结,清澈一如天上的月。

白鲤靠在桥上的石栏上,手中拿着路过而随意采摘的梅花一枝,轻轻甩着,抬头看着天,不知想着什么。

云溪桥待在此地有一会儿了,这里对他而言像是置身迷宫深处,路痴的嫌疑愈发强烈。

返回的路都已经找不到了,好在他身体素质强,在这寒冷的天气里也不会有什么事儿。

只能等待白剑一发觉来找自己,不过白剑一没有等来,倒是意外的出现了第三人。

单看容貌真像是白剑一,不过要青涩许多,完全可以看作是少女时期的她。

她的注意力很涣散,感觉没有白剑一精明。

云溪桥表现得洒脱,或者说自由自在,没心没肺,就那样直挺挺地看着白鲤,这个白剑一的小妹,随后向她走去,他的步伐很轻,可落在她的耳里,却是清晰。

她的目光看向了他,就这一看,是一不小心地坠落进了静谧最原始的纯粹,那是一种欣赏到漂亮鲜艳的花朵后想要自私地采摘下来的冲动,是自利到不愿意给别人看的想法。

她的心间天地是一片荒芜贫瘠之地,而他带着泛滥成灾的滋润闯进了她的心,从而导致萌生出胆大的念头。

“你是谁?”

她收起显露出来的锋芒,换上柔和。

她的声音像是花茶沸腾,苦涩中藏匿着清甜,更是清新的味道,她的滚烫显着她的危险,应该缓缓品鉴。

那双眼,总感觉含着秋水,要将人捕获进去然后溺死,白鲤第一次有了一个坏想法,也是第一次这么想放肆一回。

那在月色下泛着温润光泽的长发只用着一根发带轻拢,一身白衣好似世间的最后的纯净。

“你不冷么?”还未等他回答,便又是一问。

白鲤清澈的眼眸倒映着云溪桥的身影,她没有姐姐白剑一的不近人情,可多多少少有些寒冷,她是冬季里冰雪消融后的一条潺潺流水的小溪,干净透彻,又具冰冷。

云溪桥静静地站着,瞧着白鲤许久,然后摇了摇头。

向前走去,不惧风霜,与她隔了些距离,便是一直盯着她。

半晌,他道:“你很像一个人。”

“谁?”

她问着,可云溪桥却闭口不言,只是呆愣着笑着。

他的笑好似一幅画,不忍打扰。

白鲤眼眸微阖,想拿出点气派,想让云溪桥认为她很不一般,她长长的睫毛有一点翘起,卷卷弹弹,只是她故作矜持地看向月,可她的心却向少年。

绿草未倾色,白露已盈庭

其心如月,其人如玉。

这是白鲤给云溪桥的第一印象,不似姐姐白剑一那带着危险气息的美。

她小心翼翼地观察他的神色,想不留痕迹地看着他。

月色朦胧,是略带含羞,如她一般。

白鲤终年未出过家门几次,她也算得上纯情二字,面对云溪桥自然而然有了特殊的感觉。

借着月色,借着星星,她能够仔细地完整地欣赏云溪桥,耳朵上的环痕,那饱满娇艳的唇珠,秀挺的瑶鼻……少年气息让她没有玷污的心思,或者说是不忍她人染指,只想要自己去糟蹋。

瞧着他的眼神,好像在勾引,如月的清晖幕布挂住了星星。

鬓似刀裁,眉若笔画。

此时微风渐渐起,拂过他,冷冽的香气钻进了她怀里。

他的唇瓣在月色下,雪色的映衬中泛着水灵灵的光泽,鲜艳如山间花朵,是清晨所凝聚的第一颗露珠,不需要涂抹口脂,便是最为新鲜。

白鲤不同白剑一,她的纯粹无法支撑她继续待下去,因为过于醉人,她好似做了什么大决定,她彻底抛弃了云溪桥向着那不夜城走去,灯火辉煌,如太阳独照。

她手中的那枝梅花被其落下,看着那枝梅花,瞧着她将要远去的漂亮背影,云溪桥往下伸,拢起一只手的袖子,捡起那枝梅花。

看着白鲤的背影,他小跑过去,然后轻声道:“先不要走。”

他是风花雪月的烂漫,是山涧清晨的第一缕风,捎来不知来处的美好。

白鲤停下步子,接着转身,就瞧见了云溪桥挟着那枝梅花微笑看着自己。

那是一只根骨分明,指甲修剪得整齐又圆润,指尖透着樱粉,白净的肌肤下隐藏着青黛色的血管。

她有一个愚蠢又疯狂的想法,她想要这双手去抚慰自己的……抱歉,她明白自己不该有这种想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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