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枝梅花,是无关紧要之物,可被他持拿在手里,她是从所未有地想要一枝被她随手丢掉的一枝梅花。
鼻端淡淡萦绕着暗香,是幽幽的,是淡淡的,可却不是梅花,而是他。
望着白雪皑皑,冷清清的后方,逐渐觉得竟然有一丝温暖。
有些温良与素雅是后天可以得到的,可有些是与生俱来,他的那股清澈气息,是忘不掉的念想,更是会驻足停留而久久回味。
白鲤眉目清秀,一股干练的气质。相比白剑一,她保留着其姐姐没有的那种纯质纯然,用偏世俗的话来说,看着有点好欺骗也好靠近,面对白剑一的话根本没有那种欲行不轨的心思,会害怕她的发现,也是之后的惩处。
她接过梅花枝,趁着开口的机会,仔细地瞧着他。
“谢谢。”
她像是不小心掉了贵重物品的小姑娘,道着谢。
“没事……”
话的尾音还未消停,话语戛然而止,继而换上咳嗽声。
好像生病了?白鲤看着少年,她不会生病,不是很懂其中的感觉。
他的咳嗽声让白鲤轻声说道:“你没事吧?”
他的咳嗽,咳得眼尾都是有点红,像是清水池里的锦鲤红尾,再次看他心中竟然有点想摧折的冲动。
他眉目的精致,是未经过大风大浪的平静中的清澈。
她想搞浑这双清澈的眼,她想听他用着难捱的声线喊着自己的名字……奇怪,不能这样,心中的规矩在警戒着底线,轻轻一触就让她肺腑不畅,这是不可以的,不行的。
她的体内,源自心房燃起了一簇小火苗,逐渐向着四肢百骸蔓延,要彻底把她燃起。
白鲤解释不了她现在的感受,她从前很矜持,从未如此放浪过,可见到他开始坚定的心开始晃动了。
心中的火烧不痛,只是难受。
因为咳嗽,他的气质看起来有些微醺。
云溪桥的明净清澈,是未见过风风雨雨,难得清纯懵懂,像是未受过挫折。
刻在骨子和血肉里的肆意娇气。
可惜,白鲤只觉得她自己是一个过客。
他从哪儿来她不知,可她明白他也许是从姐姐寝殿那个方向过来的,再然后呢?不言而喻。
他多半是姐姐圈养的一只小鹿,现在只是不小心挣脱束缚而出来瞧瞧,白鲤可以从他的眼里瞧见“震撼”这类的情绪,他似乎只是望见了白家一角,而流露出这种没见过世面的眼神,他的单纯,他的纯粹,他的干净,落在她的眼里。
天气正寒,温度渐冻,说话之时都带着点点白雾。
她不冷,是因为衣服厚实与修行之人体魄强悍,而他呢?似乎只是一个平凡人,又穿着单薄的衣衫,这让她再次为他关心起来,“你不冷么?”
冷么?其实并不,但他却要说,“有一点啊。”说着还擤了擤鼻子。
微风渐渐,这风里裹挟着似盐粒般大小的雪花肆意飘过。
少年那束在后脑的白色发带被渐渐吹起,额间的几缕碎发落在了眼角眉梢,可就算风再大,雪再深,却也遮不住澄澈的眸子。
这被风吹着的头发,不只是落在眼前,还有耳畔,添出了几分凌乱的美感。
摩挲了一下手腕上的镯子,一件本质是空间器物的饰品,是由白剑一赐予,不多,她毕竟是姐姐,沾点亲情,应当说是赠予。
从中取出一件衣裳,存储的东西有很多,依然是由白剑一置办的,该有的都有,不该有的也有,琳琅满目,样样俱全,也许是同出一脉的缘故,白剑一对白鲤总是偏心一些,其余的弟弟妹妹她倒是操持着一副人人平等的模样。
可谁都知道白剑一是护着她的妹妹的,起码她以前经常戴着的雀翎,那象征着地位的东西如今是戴在了白鲤身上。
云溪桥静静看着白鲤,对于她的行为也不出声问询,那件衣裳突然出现他不惊奇,储物的东西他也有,可惜都被白剑一那个小娘皮缴了。
那是一件不知何种禽兽皮毛所制的大氅,而那保暖的大氅披在了他的身上,她不惧寒冷,她只怕看他在这寒冷的风中受着凌虐。
“你?”
“我不冷。”
她的眼睛里的情绪显得朝气蓬勃,她的语气是那么的认真,有一瞬间,她好像就是白剑一。
她抬起头来,不去看云溪桥,望着天空,雪花打在脸上,被温热的温度融化,成为水滴,像是泪滴滑下,落在地上,湿的脸庞看起来真像一朵娇弱的梨花。
这风愈发强烈,这雪越发深沉。
“你叫什么名字?”
突然,一句话把她的思绪拉了回来。
看着他的含笑含俏的眸子,她的心如一叶孤舟在大海里起起伏伏。
半晌,她道:“白鲤。”
“我叫云溪桥。”
云溪桥瘦弱纤细的手指互相并拢,受着嘴里呼出的热情来取着暖,此时笑呵呵地说着话。
交换名字,倒是孩童行径。
好像是纯情的小孩,互相有着好感便是交换着名字,让这名字铭记于心,等待下一次遇见的呼喊。
白鲤心中想对姐姐说一声对不起,因为她竟然有些想染指他的心思。
回想起姐姐的严肃与认真,她能想象面前的少年对于姐姐是有多珍重。
白鲤靠得近,她身上干净清爽的味道,让云溪桥有些沉溺其中。
看着这朵小娇花,她只有欣赏美丽的纯净眼神。
他眼睫敛下,低头哈着气,似乎还是很冷。
朦胧的月下,他熠熠生辉,肆意飞舞的雪里,他身上单薄的衣袍被吹得紧贴身子。
“很冷么?”白鲤开口问道,她的声音很温柔。
在她的眼里,他自是娇柔,受不了多少风风雨雨,经不起半点雪的。
“你也很冷的。”他半抬眼眸,小声道:“对吧?”
被这风雪染得红润的眼眸,更像是欲目春情。
他那小声的呢喃,更像是无法自持的喘息。
“我?不冷……”
他无心的动作,无意的眼神,似乎都在勾引她。
在她故作矜持看向别处时,大氅回来了,云溪桥还了回去,是披在了她的身上。
“我走了。”
走了?去哪?
她知道,但她不想问也不想说。
这风吹动着他的衣衫,缓缓勾勒出少年的身躯。
她眉眼傲然,英气飒爽,但一瞬间也是茫然了。
他终究是姐姐的……
白鲤的五官有温婉坚韧的韵味,眉宇若是山河,那便是明朗清澈。
她有一点孤傲和苦涩,再辅以矜贵气质与上乘的长相,还有那静静时分随着时间而流露出的淡淡悲伤,便是有了易碎感,但是潜藏柔美与脆弱下的力量却绝对不弱。
而此刻,她的伤心,她的落寞,她的枯寂,让云溪桥觉得自己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儿。
云溪桥眉眼鲜活又明亮,是清晨里娇艳的花朵上凝聚的第一颗露珠,饱满的,崭新的,清澈的,干净的。
而现在,他直视着她,看着轻声说道:“很冷么?”
他的关心,是随着他的善良与天真纯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