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凛岁云暮，蝼蛄夕鸣悲，也恰如瞻台懿所说一般儿，随着春意阑珊到来的，还有大批量从北方迁徙来的难民。

没有户籍，没有通行证，更没有价值。城内的高官不愿意流民冲击郡城，郡城内的百姓也不愿意混乱。若是有门手艺，还可以在郡城周围的延生城镇寻些差事，若是没有……

“都排好队！再说一遍！我们只要年轻力壮的！其他的别来沾边！娘希匹！”，阿暖似是和底下人学坏了，总是说些粗话儿。不过倒也是有效，让混乱队伍又重新安静一会儿，只是一会儿。

择选年轻力壮的，到哪里都好卖。

其次是年纪小的，或者是识字的，可以留作跑堂或者是送去做伴读。

工匠恐怕早已经被军队抓走了，至于其他的，邹汐还没有那么好心收留。

不过，人实在是太多了，即使邹汐提高了数次要求，还有的是人呢？

容是雨无眠，瞧着邹汐还回来数十个人也一阵头疼……许久沉寂的北海商行也热闹起来了。那么多人，自是也需要购入大量的粮食，除了雨无眠又是谁呢？

闲置的仓房也变成了那些下人们的居所。某种意义上来说，邹汐也算是奴隶主了？真是奇怪的描述。

“邹掌柜~那么扣扣搜搜干什么？你带回来那么多人儿，总给我挑挑可以吧？”，酥酥软软的话语下，却不是什么好话儿。

邹汐瞧着眼前桃眼朦胧的客人，又是有些头疼。若是正规的客人，正常的手续一走，邹汐也乐得收个中介费便罢……可眼前的，赫然不知道是哪家烟花柳巷的老鸨。

贱籍自然也分高低，奴籍虽然比不上匠籍，可也比风月籍好了太多了。

“苏掌柜，不是在下不给，只是这般儿生意开了头可就不好了！而且这个时候，你们的生意还很好吗？还要人儿？”，邹汐不动声色将压在自己手上的雨手挪开，可还未等着她知难而退，腿上酥麻的感觉就又来了。

“邹老板儿~这你就不用担心啦~”

“你我都只是想要赚钱就是了？”，轻寒城里的生意，本来就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苏掌柜的话语显然不愿意说出太多的秘密，“您的价格再给您加一成可以吗？”

苏掌柜又是靠近了几分，不晓得是近些看看邹汐，还是要……“好吧，你进去挑挑吧！我不保证你选到的人都是合适的，这些人刚来，也看不出什么性子？”，邹汐忙着躲开差点摔在身上的苏掌柜，再不答应，恐怕又是麻烦。

啧！总是会被莫名其妙占些便宜。

也不知怎的，连着见了好几位客户，都有些奇奇怪怪的。虽然价格会适当上浮一点儿——如果代价是邹汐出卖色相的话？真没见一位老阿姨儿，年岁不小，还想着吃嫩草呢？

呵呵，这不也是一开始自己的作用吗？自己真漂亮到这种地步吗？

抚着脸儿，邹汐可不这么觉得。

还是有些寂寞的感觉呢？麻木得做着各种事情儿，却没什么想要做的。

“阿邹在想什么呢？又不开心了吗？”

雪还没有停下，幽幽的雨无眠躲着声音，便已然坐在邹汐边上，“一些事情我也去谈好了，漕帮那需要不少人，这几日赶紧准备吧……如果这种事情不是伤天害理，还真是个不错的生意。”

经历了许多奇怪的事情儿，邹汐瞧着雨无眠也莫名其妙顺眼起来，接过递来的册子，“嗯，这几天我再去城外几趟，记得和衙门那司打好招呼，该送点就送点，大家都好办事，你也注意安全。”

“好好~”

“阿邹越来越婆婆妈妈了，不过阿邹一直很温柔可靠呢！”，雨无眠恰是不着调极了，刚才还皱着眉考量问题呢！现在便一脸懒懒兮兮模样，猝然依靠着人了。

“没事干就先去休息吧！”

邹汐可免得她得寸进尺，她可也不是什么好人呢！

话说巫荟那里还需要人手打杂吗？……邹汐自然有着自己的私心，再不济，这几日连着热热闹闹的北海商行，倒是要请些安保了。

“……”

邹汐忙着核对事务，寻看消息，自也是顾不上雨无眠了，随她怎么样，莫要惹事就好了……雨无眠瞧着邹汐这般冷淡的模样，也越发上了兴致。

难以言说为什么，雨无眠就是喜欢看着邹汐这般儿一本正经的样子。一个好好先生，露出反差的害羞表情，怎么样看都是话本里的剧情。此时此刻，却有着一位真人。

“……”，雨无眠一言不发的突然枕在邹汐的腿上，闭着眼儿，也不看邹汐质问的眼神。邹汐也懒得再折腾，就由着她去吧！

时间随着事情的消磨而逝去。

到了太阳迟暮流连于城际，邹汐也不得不到了叫醒雨无眠的时候……天晓得她居然睡得着，这天气还是冷了些，还是要小心着凉。

“醒醒！醒醒！累了回房间睡吧？”

呢喃的话语叫不醒装睡的人，邹汐瞧着雨无眠一动不动的样子，泛起的白眼略带着无奈。

可也有了机会好好端详这位，雨无眠。

簪起的黑发间杂着零星的雪，明明疲倦极了的面容怎样才能释缓，略带着不知何家水胭脂的气味儿，倘是路上见了，邹汐也会多看上两眼。若是性子再好些就好了。

“阿邹？喏！”

雨无眠早也醒了，感受着邹汐的热量却是不愿意起来。眯着眼缝，邹汐刚才凑近的端详，若有若无的气息，可会惹动人的心弦？——她突然睁开了眼，不知道从何处寻来了一把玉钗子，举到了邹汐面前。

啊？啊！啊……

邹汐一时间也没反应过来这是何意。

“送你的，我觉得很适合你！”

“啊？谢谢……不用……”，邹汐话语上说着不用，却勾勒起笑意接过。没有人不喜欢好看的物件儿，即使它没有什么用，却总会给人一种众星捧月，被珍视的感觉。

“嗯！”

“阿邹很漂亮呢？比这场雪还漂亮！……要我帮你戴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