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啊！让我死了算了！”奥兰多之痕边缘的小出租屋里，某个把脑袋卷在铺盖里面的神秘生物发出了不可名状的尖锐爆鸣。

此物，哦不对，此人正是因为之前的失态在面见玛蒂尔达的过程中除了最开始的神奇海豚音之外一句话都没能说上的伊蕾娜，她敢对知识之神发誓这次灾难性的会面绝对是自己七岁时最后一次尿床后人生中最丢人的糗事。

对此皮埃尔这个当哥哥的除了微笑着守望少女发癫之外实在是拿不出来别的办法，伊蕾娜本来就已经快要羞愧至死了，如果自己再说点什么对方怕不是会当场跳楼。

不过除了伊蕾娜之外答应玛蒂尔达要办的正事皮埃尔也不能放着不管，因此除了是不是抬起头确认小老妹儿的状态之外皮埃尔的主要精力都放在了怎么让自己暗中控制的走私商会跟哈里森家族这匹北方联盟指定的特洛伊木马顺滑对接上。

别看平时皮埃尔一副吊儿郎当的流氓形象，人家可是正儿八经的知识圣殿科班出身，每个能在竞争激烈程度堪称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侍从选拔中成为最神秘的守密人都有自己的本钱，他的本钱就是在加入圣殿之前在奥兰多之痕里打拼出来的人脉。

常言道是不怕流氓胆子大，就怕流氓有文化，皮埃尔即便真是个流氓那也是有文化的流氓，是为圣殿立过功的流氓。人员构成整体倾向于国家上层构架的知识圣殿全靠皮埃尔这个草根出身才能掌握部分帝都的地下力量，而邦纳家在狮鹫王国的成功翻身上位也充分用事实证明了很多时候不见得高端的就是最好的，把底层人民给充分动员起来的威力丝毫不弱于那些各怀鬼胎的达官显贵。

可惜更倾向于走精英路线的知识圣殿普遍直到现在都没能认清楚这个事实，长老团对“无知的愚民”仍然抱持着千年如一日的蔑视态度，他们甚至都不愿意将帝国底层人民当成同自己一样的人类看待，所以才能面不改色地制造出阿克雷惨案这种丧心病狂的决策。

这么说吧，除了自然教会和工匠教会这种天然教义就适合于走群众路线的团体，这个世界上的大多数宗教组织都不怎么瞧得起那些“牛马草民”，深知群众力量有多大的皮埃尔以前对此颇有微词，现在倒是觉得长老团的眼高于顶正合他意了。

头顶没有监视的目光盯着，皮埃尔才更好操作啊。

“我要出去办事了，需要给你带晚饭吗？”整理完手头的情报，打算出去办事的皮埃尔跟床上的铺盖卷问道。

“……不用了，我待会儿还得回学校。”铺盖卷里蹦出一句带着浓重鼻音的哭腔。

“唉，你也别太在意，那位玛蒂尔达女士看就知道是个宽宏大量的人，不会因为这点小错就跟你计较的，以后只要我们能做出优秀成绩来她对你糟糕的第一印象一定会有所改观。”见伊蕾娜还没有从羞愧的情绪里走出来，皮埃尔一板一眼地安慰道。

“所以哥你也觉得玛蒂尔达女士对我第一印象很糟糕咯？”结果他不安慰还好，话一出口伊蕾娜更破防了。

“额，我去办事了，好忙好忙啊！”见状不妙的皮埃尔赶紧脚底抹油开溜，将伊蕾娜下一轮的鬼哭狼嚎抛到脑后。

离开狭小的出租屋，关心妹妹心情的好哥哥再次变成了流里流气的走私商会幕后老大。

“头儿，您来了？今天有什么交代？”奥兰多之痕里某家卫生条件能让耗子皱眉头的无证酒馆里，正对着啤酒瓶狂吹的酒吧老板赶紧收起酒气板正腰杆。

“嘿嘿，高兴吧，哥给你们在外面接了个大活儿。”皮埃尔呲牙一笑，甩手将删改过的情报信息丢给酒吧老板。

“这是……军火？！”拿起文件扫了两眼老板的眼睛都直了，“头儿，之前不是刚刚谈妥跟那些南方商人的军火买卖交给水耗子帮去办么？这才没几天就打破约定会不会出问题啊？”

“切，睁开你那对儿眯眯眼看仔细了我们要卖的到底是什么，我皮埃尔向来诚信经营什么时候打破过跟别人的约定了？”皮埃尔轻嗤一声道。

噫~~头儿你这些年打破过的约定还少吗？只不过是那些沉不住气找你寻仇的蠢材都被你用各种办法处理掉了没人能活着开口，你才能大言不惭在这儿跟我吹牛逼。

当然真话手下是不敢跟皮埃尔明说的，不然下一个神奇消失的“失踪人口”就是他了，手下只能一边在心里蛐蛐，一边沉下心来更仔细地阅读手里的东西。

事实证明皮埃尔选手下的眼光很不错，尽管在平均识字率只有百分之十的帝都地界奥兰多之痕这片贫民窟也属于闻名遐迩的文化荒漠，手下们识文断字的本事那都是皮埃尔这个圣殿高材生亲自教出来的。这么说吧，如果哪天皮埃尔要是打算放弃走私犯头子这份钱途光明的工作，让他随便找个学校去教书绝对能年年拿优秀教师。

“啊，我看明白了！”不一会儿功夫手下抓住了这份文件中的猫腻之处，“水耗子帮负责的军火买卖都是大件枪炮，头儿您找来的这个新客户则主要是供这些枪炮消耗的弹药，我们可没答应水耗子帮连弹药也交给他们走货。”

“就是这么回事。”皮埃尔满意地用手指敲敲桌面，“说起来自从水耗子帮接手军火生意这帮玩意儿就开始学会跟我跳脸了，妈的要不是老子给他们一条财路就那群钻下水道捡垃圾的破落户能有今天的好日子过，一点都不懂得什么叫知恩图报。”

“对对对，头儿说的是，我也觉得那群水耗子越来越不识抬举了，以前跟我见面时老哥老叔叫得那叫一个亲，现在手头有俩骚钱来这儿喝酒都敢直呼我大名了，真他妈得意便猖狂。”皮埃尔这话深得酒吧老板之心，听得他连连点头附和。

别看道上兄弟嘴边总是挂着什么狗屁的兄弟义气，实际上“又怕兄弟苦又怕兄弟开路虎”才是这些人的普遍心态，看着曾经跟自己点头哈腰的小老弟某天突然发达了开始吆五喝六，换成是谁都会觉得心理不平衡。

“所以这笔新买卖绝对不能再让那群水耗子走货不然他们就更飘了，而且火药这东西害怕潮湿也不适合从地下线路走，如果他们敢跑到你这儿来扎刺抗议，你就拿这话怼他们。”三言两语说服了手下放弃还不能完全控制的水耗子帮，皮埃尔这才进入正题。

“那头儿，这新买卖交给谁好？野马帮？还是麻雀帮？或者燕子帮那群娘们儿也是不错的，直接让他们把货藏裙子里面走城门进来就挺好。”手下眨巴眨巴眼睛，小心翼翼地建议道。

“艹，你小子什么时候又勾搭上燕子帮里面的姘头了？上次乱搞被仙人跳差点把下面那根玩意儿给切了的破事都忘了？”皮埃尔一巴掌糊在了手下后脑勺上，“酒是穿肠毒药，色是刮骨钢刀！老子以前教训你的那些大道理都混着脑浆子从下面排出去了？”

“我就是、那个，嗯……”小算盘被看破的手下尴尬地站在原地不敢吭声，他心里也知道为了在姘头面前讨好给头儿吹风属实不地道。

“你小子放在买卖上的精力要有出去找姘头那劲头的十分之一，你他妈早就发大财了。”皮埃尔翻着白眼手指在手下脑门上点来点去，“这次的客户是我的老朋友了，而且火药那玩意儿跟别的不一样处置不好是真会炸的，所以这次我们不找下家直接自己组织人手去办，务必保证不能出一点乱子否则老子直接阉了你让你去给别人当姘头，听明白了吗？！”

“头儿，咱终于要自己接活了？！”被皮埃尔严正警告的手下闻言非但没有害怕反而眼睛一亮。

皮埃尔的生意之所以一直不温不火就是因为他向来只做中介不直接接活，所以能养活起来的手下人数一直都不多，对此那些太想进步的手下们以往心里是颇有些不忿的，可惜他们软的硬的劝说了好几次皮埃尔都没有自己拉队伍的打算。

如今皮埃尔终于松口了手下们自然是高兴，自己接活意味着更多的收入和更多的小弟，谁不喜欢一掷千金前呼后拥的感觉呢？他们现在又不是没那个本事，不管是玩脑筋还是拼拳头自家都不输奥兰多之痕乃至整个帝都里的任何一个大帮派，可跟那些大帮派的高层比起来自己的生活那可太低调了。

“行啦行啦，知道你们都想的啥。”皮埃尔能看不出来这群地痞流氓心里的想法？以前就是为求低调外加怕他们被权势腐化才刻意压制势力的扩张，现在自己要“替佩德罗拉起一支队伍”，自然过去的规矩说拜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