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这下要完。”余光瞥见自家小老妹儿开门的手都是抖的，路上说了不少冷笑话试图缓解对方紧张情绪的皮埃尔忍不住伸手捂住了眼睛。

咔嚓一声房门打开，一位神色略带疲惫的知性女子正坐在沙发上翻看着不知道什么文件，而在她身后两个看上去就不是什么小角色的兜帽人肃立左右，正是知识圣殿在上次帝国皇位更迭之后想方设法渗透却始终都没能成功的夜枭组织成员。

“就是你们两位想见我？”比起曾经那个在皇帝和群臣之间两头受气的小透明，如今大权在握已经是智慧之神高位神眷的玛蒂尔达身上自然而然带着一股子非凡气场，让人下意识就升起了敬畏之心。

“啊，是！”还没等皮埃尔开口伊蕾娜就抢先答道，可也不只是着急还是太紧张了她的嗓音没有打开，会客室里面顿时拉起了一道刺耳的尖锐高音。

意识到失态的伊蕾娜瞬间脸色爆红，双眼盯着会客室地板的缝隙恨不能现在就把自己给埋进去。

“抱歉，侍从官阁下，我这个小老妹儿一直都是您的崇拜者，之前她根本没想到您能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见我们，所以心里难免有些激动。”还是皮埃尔在关键时刻站出来挡住了玛蒂尔达惊讶中带点戏谑的视线替大脑已经冒蒸汽的伊蕾娜解释道。

“没想到我还能有崇拜者。”玛蒂尔达闻言只是轻笑了一声没有追究，“两位请坐吧，喜欢喝茶还是咖啡？”

“给我们两杯茶就好。”长出口气的皮埃尔急忙拉着人还在呆滞状态的伊蕾娜来到玛蒂尔达对面的沙发上坐下，玛蒂尔达身后的夜莺从茶水处给他们端来了两杯热茶。

温度恰当好处的茶水流过舌尖，略微的苦涩加上浓郁香甜的玫瑰花香逐渐平复了两人忐忑的心情，可惜还是没能彻底压制住伊蕾娜心中那差点让她羞愧自尽的羞耻心，这个之前夸夸其谈的丫头现在都不敢抬头说话了。

“您这花茶味道真棒，是东边来的进口货？”咂摸了一下嘴里的味道，不知道该用什么打开话题的皮埃尔索性就聊起了茶水的话题。

“没错，是沧澜那边的进口货，皮埃尔先生舌头很刁啊。”玛蒂尔达点点头证实了对方的猜测。

在正式加入北方联盟的阵营之后玛蒂尔达就不声不响地放开了帝国对狮鹫王国和沧澜国的货物进出口限制。尽管这不符合帝国自力更生的传统很容易被帝都那些老顽固骂成是卖国贼，可就算是最苛刻的批评者也不得不承认这些物美价廉的外国商品在战争年代显著压低了帝国正统政府控制区内的生活成本，让帝都底层人民在那段最难熬的岁月中不至于衣不蔽体食不果腹。

“嘴刁谈不上，主要是我之前在奥兰多之痕那边的日常买卖就是水货走私，您将海关进口解禁之前帝都普通人想要享用这些外国货物唯一的渠道就是通过我们。”皮埃尔谦虚道。

“如此说来，算是我断了你们的财路咯？”玛蒂尔达闻言笑道。

“没有没有。”皮埃尔连忙摆手，“实际上在您开放海关之后我们的生意反而更好了，以前大家都是提着脑袋做买卖不敢大张旗鼓生怕被抓住之后就全家蹲号子，外国供货商也仗着我们没有国家背书经常用一些残次品卖高价来糊弄我们。现在做进出口虽然要交关税导致单件商品的利润率有所下降，但是货物流水上来之后生意比过去火热多了，最重要是大家都不必为了赚那两个钱再提心吊胆呀。”

“原来如此。”玛蒂尔达恍然点头，“皮埃尔先生在奥兰多之痕的生意很大吗？”

“如果您是指我个人产业的话只能算小打小闹，不过嘛……”后面的话皮埃尔没说，他一个圣殿守密人背后大老板是谁懂的都懂。

“皮埃尔先生这层身份倒是个不错的突破口。”伊蕾娜这个疑似小迷妹的丫头姑且不论，至少皮埃尔在自己这儿算是初步考察合格了，于是玛蒂尔达将手头上的文件丢到皮埃尔面前，“你看看这上面的内容。”

“温普顿，哈里森家族，那个从过去的卡杜根家族里分离出来的新家族？”目光在文件上仔细扫过，皮埃尔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怎么，以前曾经打过交道？”对于皮埃尔能一眼叫出哈里森家族的来历，玛蒂尔达还是有些好奇的。

“没有，只是听说过。”皮埃尔摇摇头，“真正跟我们这边做生意的主要是同样从卡杜根家族里分出来的汤普森家族，自从王国那边局势稳定下来之后这个家族发展的势头就很快而且胆子极大什么生意都敢做，我也是在上游供货商那边听说他们在温普顿已经把同根同源的哈里森家族给压制得快要混不下去了。”

“是啊，勇于开拓进取是商人的品德，但能力与野心不匹配便是取死之道了。”听皮埃尔提起斯嘉丽主导的汤普森家族，玛蒂尔达平静温和的声线忽然变得有些冰冷。

“那么您的打算是？”皮埃尔的瞳孔骤然缩紧，看来玛蒂尔达女士对这个大笔给圣殿走私军火的汤普森家族怨气不小啊。

仔细想想也是，从王国南部走私到圣殿的军火大部分没有被圣殿装备而是又通过圣殿的内部渠道流转到了十四军团手上，这个十四军团如今可是摆明了车马要跟帝国正统政府做过一场的。那位鲁登道夫将军更是公开点名玛蒂尔达说她是谋朝篡位的奸臣，玛蒂尔达能对间接支持鲁登道夫的汤普森家族有好脸色才怪。

“我和伊莎贝拉小姐的打算是，既然有些人这么喜欢蛇鼠一窝，干脆就让他们凑得再紧密些，动手时候也方便一网打尽。”杀气在玛蒂尔达眼中一闪而过，“你与南方商人的走私渠道正是合适的切入点，我想对皮埃尔先生来说，编造一些曾经与哈里森家族的贸易记录想来应当不是很难吧？”

“如果是女士您的希望，从现在开始由我暗中控制的商会就是哈里森家族在帝国最亲密的合作分销商了。”皮埃尔露出个讨好的笑容，“不过我需要更多关于哈里森家族的商业情报方便我派出人手进行业务对接，还有您准备让哈里森家族往帝都售卖什么东西？”

“既然汤普森家族在向帝国倒卖军火，同宗同源的哈里森家族怎么能落于人后呢？如今这个年头谁不知道卖军火最挣钱啊。”玛蒂尔达冷笑道。

“……您确定？”玛蒂尔达的答案听得皮埃尔一愣，眼前这位不会不知道那些军火最后都去了哪里，虽说是为了跟怀有异心的汤普森家族抢生意吧，可那些军火都会实实在在流入十四军团手中啊。

“要是我这边的情报没出问题，汤普森家族向圣殿倒卖的军火主要都是价值高利润高的枪炮？”就知道对方会有此一问，玛蒂尔达直接反问皮埃尔。

“诶，是这样的，汤普森家族属于那种认钱不认人的标准商人，基本上什么最赚钱他们就干什么。”皮埃尔面色不解地回答。

“但哈里森家族不会卖那些昂贵的玩意儿，他们会低价向你控制的商会提供枪炮消耗的弹药。”玛蒂尔达变魔术般不知从哪儿又掏出一份文件来，“你先看看这个，然后就应该懂我的意思了。”

“这、这是？！”不明所以的皮埃尔接过文件才扫了一眼两颗眼珠子就瞪得老大，你们北方联盟的套路向来都这么阴损吗？

“如何，有没有把握促成这项交易？”玛蒂尔达才不在乎皮埃尔心里怎么评价这个计划，对待敌人无所不用其极才是最大的尊重。

“如果上面的技术参数和价格都没有夸张的话，我有十成把握让圣殿那边用哈里森家族的供货渠道取代汤普森家族。”皮埃尔放下手里的文件，信心十足地朝玛蒂尔达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