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琅翘着二郎腿,将手中的协议还给王天瑞,示意他放归原位。
“根据我的了解,这对您是个不小的负担吧?我给您打对折再凑个整,40万如何?”
顾琅在孟白恶狠狠的目光中轻松地说道。
“差点忘了,您对家里人似乎非常上心。我会将七楼的库房打开,您可以随意挑选一件Ⅰ级核心,交给家人使用。
“这些都是我对您个人的特供福利,等后面有其他会员加入后,不要告诉他们哦?”
顾琅竖起手指,笑着比了个“嘘”的手势。
孟白面若寒霜一言不发,恨不得将对方挫骨扬灰。
“不说话我便当您默认了,慢慢享用点心吧。下午我会来接您,就像上次那样。”
见孟白一直不说话,顾琅似乎终于觉得无趣。他不再客气,拍拍手站起来,离开了餐厅。
孟白死死地盯着他的背影,头脑中快速思考着。
自己是从什么时候进入到他的视线里,被他给缠上的?
对了,是从自己烧掉他的咒物开始,此事甚至还间接关系到了壁女事件。
细想全是猫腻。
…………
“顾总,孟小姐和您究竟是什么关系?”
回去的路上,王天瑞好奇地问道。
“恩怨关系,她差点杀了我。”
顾琅漫不经心地说道。
“那您还这么看重她?”
王天瑞感到惊奇,自己的老总思路就是与众不同。
“她值得这个价值,只要不超出掌控,倒是也无妨。
“倒是你,现在在这个岗位上还算习惯吗?”
顾琅停下脚步,看向王天瑞。
“习惯啊!我感觉一切都很好。”
面对老板莫名的提问,王天瑞有些紧张。
“实话实说,不用担心我会降你的职。”
顾琅笑道。
“……其实,倒也有些不习惯。主要是我不太懂得管理这方面,我还是更习惯技术岗位。现在的人员少,职位单一倒还好,万一后面加入的人多了,我怕自己管理不过来。”
王天瑞不敢撒谎,将自己的内心想法坦白。毕竟现在提前说明还好,若是之后没做到位,捅了篓子可就大事不妙了。
“一开始让你去当事务所负责人的时候,还记得我是怎么要求你的吗?”
“我记得您是想让我磨炼一下待人接物,处理业务的能力。”
王天瑞不仅记得这句话,还记得当时内心的悸动与喜悦。
“没错,我一开始就没有对你提太高的要求,你的天赋不在这里。”
顾琅目光深远地看着他。
“你去七层库房取一颗Ⅰ级心核,然后下周便前往陵城的协会报到,跟他们学习制造技术。
“我已经提前跟那边打过招呼,会有专人负责迎接你的。
“今后我们也会建立自己的工坊,倘若你的表现出色,到时候你便是总负责人,这才是我锻炼你的目的。
“我记得你家里还有父母,正好隔壁绿茵天城的员工公寓快装修好了,可以的话就将他们接过来吧,也方便有个照应。”
顾琅说罢,大步流星地离开了,留下王天瑞一个人在原地发愣。
隔壁的绿茵天城他是知道的,那可是位于城中心新建的高档公寓,现在竟免费分配给了自己一间?
还有,他居然被准许获得那些神奇的能力,甚至以后要当技术岗的总负责人?
王天瑞此刻被种种惊喜击中,脑袋晕乎乎的,已经走不动道了。
他感觉自己需要用凉水洗把脸清醒一下。
此刻,他对顾琅的行事风格有了更清晰的认识。
他是那种不吝啬手中资源,只会为达成目的用尽一切手段的那种人。
只有这种人才能闯出一片天,他们天生就适合站在高处。
…………
“上车吧。”
事务所楼下,孟白拉开了后座的车门。
“坐副驾。”
顾琅手指轻叩着方向盘,提醒了一句。
孟白的身子一顿,不情不愿地拉开车门,再次坐上了顾琅的副驾。
目前形势不利,受制于人,还是顺势而为,以静制动为妙。
而且顾琅给出的条件确实很诱人。
她手里的Ⅰ级核心只有一颗刚刚获得的律核,可这对母亲而言几乎没有任何作用。
她已经拜托王天瑞,从七楼的库房里取出了一颗Ⅰ级灵核。它能够大幅度提高人的灵感,增加对危险的感知,是最合适自保不过了。
而早上提交的制作订单,她也打算做成一件保护性的咒物,交给家人随身携带。
至于那颗Ⅲ级的愿核,因为在当前时期十分贵重,所以孟白暂时还没有使用的想法。
不过这也算是她无心做对了一件事。要知道顾琅自己也是修愿力的,鬼知道他会不会拿自己的愿核去提升自己。
……
汽车行驶在道路上,车内播放着舒缓的音乐。
孟白时不时看向顾琅的侧脸,只见他面容平静,似乎在专心享受着音乐。
然而孟白的内心却平静不下来。每次看到他的脸,孟白总会回想起了上一世最后一次见到母亲时的凄惨场面。
白骨赤裸,上面的肉被干净地剔除;双眼无神,鲜血画成涂鸦……她的残骸被精致地摆放在地,仿若餐桌上的摆盘。
那是孟白心中永远挥之不去的阴霾。
“顾琅先生,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孟白装若随意地问道。
“但说无妨。”
“倘若有一个巨大的水牢,里面关了数十人,你恰好也在其中。
“而笼子外有一只饥肠辘辘的野兽,它渴望噬人血肉。
“若是想要逃出去,必须要推出一个人来填饱野兽的肚子,然而没有人愿意自我牺牲;然而时间拖得越久,牢内的水位便会越来越高,迟早将所有人吞没。
“此时,你会怎么做?”
孟白问完这句话后,沉默地等待着顾琅的回答。
“我应该会毫不犹豫地自愿牺牲吧。毕竟如你所说,没人愿意牺牲,那不是只能由我来挺身而出了?”
顾琅洒脱一笑道。
孟白贝齿轻咬,眼中含着些许哀伤。
你是这么说,但可不是这么做的。
上一世,是你亲手将我的母亲推了出去,让她成为替罪的羔羊。
漫漫十年中,孟白费尽千辛万苦,终于找到了那场事件的幸存者,还原了事情的原貌。
那是一个临近新年的寒冷冬夜,也是母亲的生日;可新年的钟声还没有敲响,却先听到了她的丧钟。
那天,母亲在乘坐地铁时意外地遭遇了怪谈,和数十人一起被关在了地铁站。其中,就包括顾琅。
他们齐心协力,在顾琅的出色指挥下竟无一人牺牲,所有人安全地抵达了事件的末尾。
可到了这最后的关头,规则却强制要求献祭一名生者才能逃离,否则十分钟后,所有人都将被处以极刑。
没人愿意自我牺牲,原本团结的集体瞬间瓦解,大家纷纷开始互相指责推搡。
而就在这僵局之时,顾琅站了出来。
“我看这个阿姨一直不怎么说话,要不就选她吧。”
听到幸存者的描述时,孟白甚至能想象到他说这句话时那微笑的神态。
母亲被大家合力推出去时,她乞求的话语是如何地可怜与卑微?内心又该是怎样的绝望与无助?
临死之前,她会不会在心里无数次默念我的名字?
母亲没有做错任何事,她唯一的死因便是不幸。
不幸遭遇了怪异事件,不幸在数十人中被顾琅挑中,不幸成为了沉默的羔羊。
此仇必须血债血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