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琅双臂张开，仿若要把整个世界拥抱入怀。
“我想您应该也不难察觉，这个世界正在变得越来越糟越来越乱，这是最坏的时代。
“为善者殆，为恶者嬉，罪恶在黑夜处生根，怪异在白日下肆虐。你与我共同经历过那场林氏家族的献祭，对此应当更为清楚。
“我希望我所掌舵的这条船在大难来临前，能够成为真正的方舟，抵御滔天的巨浪，为所有人提供一所避风之港。
“为此我需要广纳贤才，寻找像您这样的有能之士，像王天瑞先生这样的有志之徒。”
在一旁的王天瑞听到这话后受宠若惊，腰杆都不自觉地挺了起来。
“我可以自信地说，我们的事务所将会在未来成为真正的参天巨树。我们与官方协会达成合作、与各大企业达成联合、与各民间组织达成共识，有能力的成员们将会源源不断地加入我们，我们的根须将会遍及每一处角落生根发芽。
“而您作为事务所的元老级会员，以后将会进入我们的核心层，各个渠道打通毫无壁垒，未来一片坦途；
“若是在此刻退出，按照协议的违约处罚，你将在未来无法涉足任何与本事务所相关的业务，包括其他的合作事务所、武器工坊、游行商会、乃至官方协会，那将是仿若坠入泥沼般的寸步难行。
“孟小姐，希望您认真地考虑清楚利弊，之后再做打算，不要因一时冲动毁掉自己的前程。
“我很期待您能够继续留在事务所，有您这样强大的存在可以倚赖，是我们事务所上下的荣幸。”
顾琅一字一句坚定地说着，他的声音慷慨激昂，深入人心，极具感染力。
而最令人动容的则是他话语中的诚意，仿佛真心相信着自己所从事的事业，并愿意为之付出一切。
顾琅说完后，笔直地伸出手掌，期待着孟白与他相握。
孟白看着这样的顾琅，心里感到一阵陌生。
前世时孟白从未与他正面对峙过，也没有像现在这般平等地交谈。
前世的顾琅虽然也以花言巧语善诱人心，但并非如这般霸道的姿态进行交涉，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建立属于自己的组织。
前世的他虽然和各大组织关系都很好，但却总是自己一人行动，就连值得信任的下属都没有。
他不相信任何人，他只相信自己。
是顾琅变了，还是自己仍不够了解他？
可在车站的那次刺杀，孟白确实窥探到了顾琅眼中暗藏的一丝熟悉的阴翳，那会是自己的错觉吗？
前世的顾琅的能力是“精神共鸣”，而这一世则走的“众生愿力”；一个向内求己，一个向外求人。
难道说，这里确实是平行世界，现在的顾琅和前一世的顾琅已经不再是同一个人了？
孟白不明白，她也不可能明白。
看着对方炽热的眼神，她不知该作何回答。
倘若她愿意继续享受事务所的庇护，那也就意味着她相信了顾琅刚才说的话，相信他将来能做到行业巨头的地位。这样一来，她该如何复仇？
而若是当即退出，她又是否能支付得起这笔未来的代价？
孟白面色几经变化，最终还是无法下定决心。
“我，我还要再考虑一下。”
孟白长吐一口气，没有握住对方伸来的手。
王天瑞的面色有些不好看，老板这样好说歹说，孟白却一点反馈都没有，这对他们而言多少有点不给面子了。
“那在您给出答复之前，我暂且继续把您当作事务所的会员，您仍能继续享受事务所的福利，可以吗？”
顾琅收回伸出的手，不气不恼地说道。
“可以。”
孟白短促地点点头，只感觉对方给的压力太大了，自己在气势上都有些被压倒。
而且，她今天早上才刚刚把那颗Ⅱ级灵核交予事务所，向官方协会发起了订单。若是此刻退出，估计这颗灵核也就打水漂了。
“既然如此……”
顾琅玩味地笑着，他回头看向王天瑞说道：
“小王啊，今天下午的会议，你不用跟我去了。”
“明白。”
王天瑞点点头。
“孟小姐，我会带上您，希望您能现在做好安排，确保下午的时间空出来。”
顾琅再次看向孟白。
“为什么？”
孟白有些茫然，顾琅自己的事情为何要带上自己？
“按照协议上的条款，元老级会员身为事务所的骨干，有义务为事务所的关键业务提供支持，特别是在我本人的亲自点将下。”
“可我并没有在协议上看到这一条。”
孟白的面色很难看。
旁边的王天瑞听罢，很有眼色地离开，前往档案室去取材料。而顾琅则不急不缓地在孟白的对面坐了下来。
孟白不得已也跟着坐下，她心不在焉地用叉子摆弄着餐盘中的点心，已经失去了品尝的心情。
“孟小姐，我们的甜点味道如何？”
“……一般。”
孟白口是心非地说道。
“那还得让西点师傅多加改进。”
顾琅笑了笑。
孟白根本无心去听顾琅的话，她只想赶紧离开这里。
过了一会后，王天瑞拿着一沓文件回来，那是孟白曾经签订的协议原稿。
“在这里。”
顾琅接过协议，熟练地翻到倒数第二页，指着右下角的空白处说道。
孟白眯起眼睛仔细观察，才发现那里有一行黑点，似乎是一句话的缩写。
竟然搞这种歪门邪道？
“这在法律上不具备效力。”
孟白阴沉地说道。
“但在咱们这一行里有。”
顾琅笑着将协议拿起展示给孟白看，只见白纸上的黑字突然散发出了薄薄的湛蓝色光芒。
“……投机律法。”
孟白双眼睁大，有些难以置信。
自己居然被摆了一道。
通过使用怪谈的律核，可以成为“律法者”，而律法者所拟定的合同，则具有强制约束力。
违者当受严惩，具体的惩戒力度与形式，则与律法者的层级有关。能够使用“投机律法”的，自然是在第Ⅱ层级以上，至少和孟白同级。
“现在明白了吧？我给了你选项，但这并不代表你拥有选择的权利。”
看着对方眼中流露出的戏耍神色，孟白有些心底生寒，明白了这是对方的先礼后兵。
他还是那个如假包换的顾琅，一点也没有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