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了火锅店之后,她独自一个人走回了家,却站在楼下小区的花园里久久驻足,最后一个人默默坐在长椅上。
从有些闷热的午后,陈欣娅一直坐到了日暮西斜,小区里开始传来不知哪家香喷喷的油烟味。
很香。或许比陈欣娅做饭的手艺要好得多。
也许孟枝会喜欢这样的味道呢。今晚要不要给他做红烧茄子呢?她忍不住的想。
可是下一刻,她又恍然回过神来,自己已经不是他的妻子了。
至少现在还不是。
可有些习惯已经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改掉的了。
陈欣娅有时候也会觉得,自己就好像上了瘾一样。似乎这种对孟枝的妻子式关心,能够给予自己某种生存下去的养料,而自己只是本能的在贪恋这种感觉而已。
哪怕孟枝并不需要。
不知过了多久,陈欣娅的手机响了起来。她打开手机,看到了私家侦探给她发来的一长串东西。
“姓名,住址,生日……反正户口本身份证上的东西就在这了,剩下的就是另外的价钱了。”
“你也知道,这玩意我也是冒着进去的风险干的,价格肯定不会便宜。”
陈欣娅凝望着“冯希钥”三个字,没有讨价还价,而是按照对方提的价格把钱转了过去。
“OK,姑娘一看就是爽快人。接下来一周,对方的行程我都会跟你随时汇报。”
陈欣娅合上手机,略微失神起来。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这么做的意义。也许只是自己过度敏感了,她和孟枝毕竟算是名义上的兄妹,在双方家长结合之前互相熟悉一下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陈欣娅只是不太懂,自己心里那股莫名其妙的不安到底是哪里来的。
那个洋娃娃一样可爱的少女带给她的危机感,比上一世所有追求孟枝的女人带来的危机感都要浓重。
真的只是我多心了吗……正这样想着,突如其来的声音却将陈欣娅猛地唤醒:“陈欣娅?”
恍然抬起头,略微喘着气的孟枝正疑惑地看着她:“你怎么在这?你还是没回去上课?”
“嗯……反正逃都逃了,回去也只是自习。”
陈欣娅看着孟枝身上带着些许热汗,像是刚刚运动过一样,忍不住问:“你呢?你这又是干嘛了?”
“跑跑步健身呢。”孟枝也没多少解释,反正自己每次重生回来都会多多少少健身跑步提升一下身体素质。
“你妹妹呢?”
“早就回去了。”
“那你晚饭还没吃吧?”陈欣娅似乎听到了什么足够令她欣喜的消息,眼神明亮起来,“晚上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呃……我本来是打算点外卖的……”
“点什么外卖嘛,我又不是不给你做。”
孟枝意味深长地看了陈欣娅一眼。
似乎意识到自己言辞的暧昧,陈欣娅俏脸微微泛红,有些害羞地垂下头:“我、我是说,反正我也要做饭的,做两个人的也省得点外卖了嘛。”
孟枝沉默了片刻,挠了挠头:“陈欣娅,你最近是不是有点太黏着我了?”
“……诶?”
陈欣娅呆滞了一下。
“那个,我是说,虽然咱俩是青梅竹马吧,但是总感觉你最近有点反常啊,对我好的有点太过分了吧。”
“我,我是担心你因为叔叔阿姨的事情受打击,照顾不好自己——”
“只是如此嘛?”孟枝看着她。
陈欣娅感觉自己的心跳渐渐加速起来。
日暮最后的余晖点点没入地平线,独属于夏天的闷热庭风摇曳起了花坛里不知名地花束。
备忘录里最后一条事项的内容,像是鬼使神差一样浮现在陈欣娅的眼前。
她深深吸了口气,双手死死抱在一起。黯淡的眸子良久才一点点抬起,带着一丝微不可查的希冀。
“不止如此。”
“还因为我喜欢你。”她像是用尽了力气,在说完这句话的时候闭上了眼睛。
这不是个足够浪漫的告白地点。小区的花坛盛放着还未过季的花束,混杂着杂草与没公德的宠物排泄物的味道。
淡淡的油烟味让人饿的肚子咕咕叫,老旧楼房的影子随着日落西沉点点拉长。
如果可以,陈欣娅想要找一个更合适的机会告白。
比如高考的那一晚,约孟枝一起去海边旅行。在星辰游荡于海面的夜晚浪漫告白。
比如在一起收到X大录取通知书的那天,一起带着啤酒去看日出。在晨曦撒在他的侧脸时亲吻他的眉心。
比如……或许还有很多。
总有比眼下如此仓促不堪的告白更合适的选择。
可陈欣娅没忍住。
她明明在几天前,还和孟枝维持着至少名义上的夫妻关系。至少他的眼眸里,还只有自己。
但短短几天之后,自己却要亲眼看着重生而来的世界里,孟枝和别的女人如此亲密。
她害怕来不及。更抑制不住自己的贪心。
早告白一天,他就会早一天回到只注视着我一个人的状态。
反正上一世,他就坦白过也喜欢我很久了。
趁现在别的人还没来得及,趁他对我还留着少年时的欢喜。
陈欣娅又深吸了一口气,紧张到有些发红的鼻尖轻轻颤了一下。
“我喜欢你……很久了。”
她在等孟枝的回答。
在等那一句我也喜欢你。
在等孟枝和上一世一样,带着激动死死将自己拥入怀中。
认真地抱着自己,在耳边不断重复要在一起一辈子。
一辈子。
……
“……抱歉。”
像是全世界被关了灯。
陈欣娅良久才带着几分难以置信的茫然,缓缓抬起头。
她没有在孟枝脸上看到半分开心。
只有苦涩、沉默,以及些许愧疚。
“我暂时……还没有这方面的打算。”
“我不讨厌你。陈欣娅。”他认真盯着自己,说道。
“但应该。也没到喜欢的地步。”
“……我先回去了。”默默地补了一句,孟枝转身往自己家里走去。
只留下陈欣娅,呆呆地站在原地。
片刻后有些失魂落魄地坐在长椅上。
再然后,整个身子蜷缩起来,手指拼命地纠扯起头发。
……像要把整个脑袋撕碎揉烂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