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摁了下手中的仪器,一根天线伸出来,天色转瞬间复明。
“找到了。”男人眺望远方,在地平线上一棵巨大的“树”矗立着,密密麻麻的分支刺向天际,白色的云气萦绕在上空。
“穿云树巢,人联的罪犯,你找寻到了。”孔方说。他的声音顺着风传来
男人摘下面具。
“很壮观。”
“是吗?它可不仅是个奇观。”
孔方变出了一张椅子,坐了上去,然后看着天空。
“他看不到你。”
“是的。”孔方回答。
“那个节点黑客就在某处,你不想抓住他吗?”
“做不到。”
“在那下方,是湮灭深谷。”
“确实。洛海分部把那里当作垃圾场,显然分部的人没有意识到它的真实力量。”
男人对着孔方笑了笑。“或许吧。他们在这建立了监测站,每一次正负转换就报告它的状态,我截获了这些信息。”
“有什么要喝的吗?”孔方敲了敲椅背。
男人把仪器收了起来,摇了摇头。
“我们在哪儿见过吗?”
“没有。”
寒风吹动着天空中的云,通天的树杈从云中显露出来,从树干处延伸到每一处末端,白色逐渐渐变为黑色。
“你不坐吗?”孔方问。
“我很快要走。”
“紧?”
“...你要我做什么,我们没有什么可谈的。”
“我对你的目的感兴趣。”
“无可奉告。”男人回答。
“我有一些多余的筹码和你交换,比方说..”孔方指了指地面,然后摊开手。
男人看了看那冲天之树。
“它有很多用途。当然最好是用来埋藏东西,尤其是那茂密的树冠,某家院子里就有大树,童年时每逢过节就把时光胶囊藏在树冠里。”孔方说。
男人什么话也没说。
“兵器藏锋于深渊之底。”
“我说了,我不想和你谈,我没有兴趣掺和你们的过家家。”
“要是真不想的话,我可以换个话题。比如说,那片天丛...”
“你担心我会搅局,我告诉你,不会。人联会旁观一轮。”
孔方身上突然有什么响了一下。男人向他看去。
“没什么,一个节点被叙述打击摧毁了。今天引擎还算稳定。”
男人戴上面具,向那棵树走去。
树的底部,空间扭曲起来,形成极其巨大的空洞,原本规整的地面结构在此破碎。白色被拉伸为一条条的色块,正方池中的水仿射成了圆球。
在走出不远后,男人消失了。
“一直以来辛苦你了。”失云面前的幻影说道。
他正站在一片纯白的空间中。
“欢迎来到监控节点之一的臻白殿堂,很抱歉让您如此奔波,从您踏入洛海分部的那一刻起我就在关注您的行踪,”
“那为什么现在才找到我?”失云有些愤怒。
“有多股不明势力试图劫持您,不过我保证在这之后,洛海分部一定会将他们尽皆肃清,并保证您安全返回地球。”
对方一板一眼的腔调听起来很正式,很明显,他是洛海分部的官方势力。
“劫持我的是什么人?你们之前为什么不处理?”
“数据黑客。一群从事跨叙事犯罪的恐怖分子,利用数据流向侵入高阶叙事现实。我们对此也感到很头疼,要想在不破坏结构的情况下处理他们太难了。”
“在接下来的20个小时里,我将为您开放向下的通行证,您将进入雾区,但请注意不要进入深邃航路或者深谷,这是两个极其危险的区域,洛海分部将剩余数据集中于此,它们的真值远高于洛海分部的其它节点,如果不慎进入,请尽快返回,否则会被强大的否定叙事虚化。”白色幻影继续说道。
“那我要怎么离开?一直降低自己的数据量?”
“是的。直到您能进入幻港节点,那里会将所有数据黑客反馈至他们的原现实。”白色幻影召唤出一幅全息地图,上面用一条红色的线标注出要经过的节点。
失云松了口气,他直勾勾的盯着白色的墙壁。他终于可以回家了。
等一下。
他回过身看向白色幻影。
“你怎么确认我的原现实就是什么“地球”?我自己都分不清楚。”
“参数相似度,先生,您的行为模式与那里最为接近。祝您好运,开始向初始节点传送。”
失云没来的及再问什么,身体就化作了消散的光点。
黑暗中负压的暗流正在涌动着,而其他人对于其所埋藏的果实一无所知,在臻白殿堂,穿云树巢的顶端,洛海的决策尚未取得足够的穿透力。我沿着航路直向深处,以尽我的责任。借用监视的眼睛,可以看到鸟天使放缓了他们追逐的游戏,但枝干并非重要所在,偶尔几个无关紧要的节点破碎并无大碍。越是接近树巢上方,辉光越是强烈。
辉光是假象。在那里只有寥寥几人,手握巨大的力量。在洁白的大殿中,在水中的堡垒,在芯片的纹路。颜色暗淡,不需要的数据从主干向下流,冲破根部堕入深谷。
它们的目的是什么?一个充满恶意的笑容。
雷声隆隆,风雨交加的夜,在一家酒店里,他正握着染血的刀,狞笑着看着前方,全然不顾脚下血泊中的尸体。女人惊恐的表情凝固在死前的面庞上,血迹则是一路爬上了墙脚的毡毛。他的领带系的很规整,身上的西服外套扣得很严实,女人则是一个扭曲的姿势躺在地上,左手绕过腰后抓住左脚,右手胳膊反曲,右腿被反扭成和左腿一个方向。
在很久以前,失云经常失眠,或者作着白日梦,看见他自己站在大河旁,不断用手指分出支流,直到河水化作复杂的龙分形。
失云所预测的和我们不同,我们都知道形式不重要,后果重要。在浓雾之后,看似一无所有的地方,只剩沉重的压力。显然如此庞大的无用数据不能闲置,很快橱窗中第一阵列的假人全部被碾碎。
一道寒冷的目光看向他们预设好的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