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兴许只是殿下记错了。”

白姝没有承认,上次见面她还是乱糟糟的头发遮脸的乞子,此刻又带着面具,魏君珩又怎能认出她是谁?

不过,纵只是那时的一眼,他也记在了心里,觉得熟悉么。

心中复杂的情绪逐渐沉淀。

白姝逐渐理清自己的思绪。

牧塬的收留...魏君珩的帮助…

她的目光澄澈,有怨报怨,有恩报恩,是她的人生准则,何来那么多繁多的情感。

魏君珩闻言,只觉想来也是,微笑致歉,

“是珩的问题冒昧。”

他也不曾记得近来有哪位女子给他留下的印象深刻。

且这位女子还带着面具,刚才的感觉,着实惹人笑话。

牧塬见他们相处不错,道:

“老夫要去觐见陛下了,且先告辞。”

说罢,牧塬扬长而去,太子居所内只余下了两人。

空气中弥漫着檀香的气味,氛围稍显的有些微妙。

从白姝开口,魏君珩便确定了牧塬这位弟子是女子。

想必对方也清楚这一点,但仍带着面具,魏君珩对此也并不介怀。

毕竟牧塬既信任对方,他也自当交付一定信任。

他带白姝来到正间,向桌对面撑开手掌示意,彬彬有礼道:

“白先生,请坐。牧将军未和你讲过秋猎详细事宜吧?”

白姝摇摇头坐下来,魏君珩和她讲述起秋猎规则,

“我大魏自开国后,便有秋猎的习俗,且每五年浓重举办一次,广邀王公贵族参与。”

“一共分为三轮,第一轮是为秋猎进行题诗,第二轮是远程定点射靶,至于第三轮皆为入山狩猎野兽,多为山猪和麋鹿。”

白姝认真思考面具下的她点点头,

“我明白了,殿下。那我会从普通定点射击和移动靶分别设计给殿下的训练的。”

“但训练射击可能需要去专门的射艺场,在殿下这边...”

白姝看了看鸟语花香书卷气浓稠的太子殿,在这显然会弄得一团糟。

“今日皇宫靶场被二皇子所占用,他与我速来不和,这次便先不去,只进行简单的训练罢。”

魏君珩的嗓音温柔,微微端起茶盏,他对倒茶的下人也很不错,和白姝记忆中上次见面相同。

白姝确信了,这样的他就是真正的他。

“嗯,既然这样,那边听殿下安排。”听完他的话,白姝先是答应,接着沉默顷刻后问:

“殿下…您不介意称呼一介女子为先生?还不介意她在你面前戴着面具?”

这古代的先生便是老师的意思,而大魏和其他朝代一样,对三从四德看得较重。

魏君珩笃定地摇头,

“有学问者皆可为师,女子亦何妨?有真才实德且坦诚相教者,珩自当以师礼待之。”

“至于面具,先生既不愿摘下,自有自己的道理,珩不做强求。”

白姝觉得和魏君珩这个太子讲话,和她最初所想有颇多差别。

她本以为太子应该高高在上,睥睨众人,可是他给人的这种感觉很平和,她并不讨厌。

默默勾起唇瓣,她同太子说:

“既然如此,那殿下,我们先练习拿弓的姿势如何?”

魏君珩应下,让下人送来了早便准备好的长弓。

这种古代的弓和现代有所区别,魏君珩曾经稍微学过一些。

他展示出姿势,向白姝问。

“先生?这样可对?”

白姝缓缓摇头,“殿下再把手抬起来一些,嗯,腰挺直。”

她的手扶上太子的后背稍稍用力,另一只手指点他抬弓动作,帮他做细节调整。

白姝当然什么也没乱想。

这是她第一次教弟子,所以只是学着父亲曾教自己的模样。

白姝的手很软,这柔荑般的手臂抚上魏君珩腰背,且她好似没注意般贴的较近,彼此能闻到,还是扰的魏君珩稍微有些心神不宁。

“殿下,您的腰这次挺的太直了,放松一些。”

白姝轻抚魏君珩后背,贴着他,仔细帮助他调整姿势。

“先生...”魏君珩啼笑皆非。

知她的确只是在协助自己调整姿态,点出来倒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便不好提,压制住心中念想。

白姝柳眉逐渐舒展,随后半个时辰时间,她都在指正魏君珩姿势。

太子自不可能将体力全用在练习武艺上,今日差不多了,两人暂时休息起来。

牧塬此刻还未回来,好巧不巧,此刻外面飘起了微微细雨,白姝也不好自己离开。

她和太子一起坐于屋檐下的桌案前看雨,落雨纷纷,打在这片静谧的环境倒是独居一份雅兴。

白姝无聊,环视太子寝宫外殿墙上所挂诸多名人雅士的诗词书画。

很意外,她竟无意中看到她当初在醉歌楼,为顾青所回的狂草对诗。

“.....”

还好她戴了面具。

魏君珩见她侧身注意着那副字,略显怀念的眼睛里透露着一丝尊敬,

“此乃一位大师所著于醉歌楼,我当时正好在那边,便曾一观。我本是让醉歌楼好好保存,但他们却偏还是托人给我送了过来。”

白姝没敢说是她的。

因为她发觉,她和魏君珩虽然是真正意义上头一次见面,可其中复杂的关系已成了毛线球。

首先他们是乞丐和恩人,然后是臣子与储君...现在还成了老师与学生。

这关系…剪不断理还乱,还是别继续添乱了。

四周安静下来,魏君珩望着雨幕,将视线挪回来主动打开话匣子:

“先生,可会下棋?”

“会一些。”白姝简单地答,落雨向屋内漂泊,稍稍打湿她衣角。

“那陪珩一局如何?”

“殿下如果想下,当然可以。”白姝没有拒绝理由。

魏君珩围棋摆好,看得出他是个很喜欢下棋又有些念旧之人,棋盘已有些磨损,却还不肯换掉。

虽然在下棋,但白姝心里却想着其他的事,回想着初遇那个雨天,回忆起那个眼神。

重新与他再相逢,纵使他认不出她,可那双眼神却仍在她心中挥之不去。

或许只有解开这个问题,她才能决定究竟要不要摘下面具,告知他,自己是谁。

她落下一颗白子,有意无意问:

“传言殿下宽厚待人,但若遇到素不相识,身份低微的人求助,不知殿下会如何对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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