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尽己所能助之。”魏君珩道。

“为何?”白姝让自己的嗓音听不太出情绪。

“古人云,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

他笑了笑,那副笑容很无奈,在凄厉的雨中更显一份哀愁,

“可这天下...多是承当徭役参军报国的黎明百姓们家破人亡,流离失所,大臣则蜗居在深宫,甚至对蛮荒战事持保守态度。”

“我曾同父皇上谏,父皇与我言,天子不可与民同贵贱。”

“可百姓乃是国之根本,若将百姓视为刍狗,便真是君子所为么?”

“天子天子...究竟是这上天所生的嫡子,还是天下百姓选出的君主呢?”

白姝终于明白了,明白那次感情究竟是何物,同样的雨天,她再次看到了那晚充满浓稠哀伤的眼睛。

他是在为民悲哀,为自己的有心无力无助。

心怀天下,兼济苍生。

可天地不仁,众生不等。

身为储君,终不是帝王。

有些事想做,也做不得。

魏君珩捻起棋,笑容有些寂寥地向她问:

“很多人不理解我。我自己独走在这路上,也时常反思自己...”

他并不是在期待习武的白先生给出自己答复,更像是对自己自问:

“先生,你觉得,究竟当如何做,才能算得上是个合格的君主呢?”

雨声细微,白姝垂了垂眼眸。

她没读那么多经书古籍,但有一句话她很喜欢。

也觉得,送给魏君珩很合适。

“殿下,我书看的不多,可能说的不算好,我认为君子,当为天地立心。”

魏君珩轻轻点头,

“为生民立命。”

执棋的手微微停顿,

“为往圣继绝学。”

他眼瞳闪烁起细微光泽。

“为万世…开太平。”

雨空黯然失色,魏君珩手中的棋彻底停下,睁大的眼瞳中光彩熠熠。

如同这逐渐细微的雨,吹散乌云重见天日。

沉默了良久,直到白姝发出轻声呼唤,他才稍稍缓过神来。

他的黑子落下,在这盘棋无关紧要的一角…仿佛这些都不那么重要。

“好一个为万世开太平…”

他渐渐露出微笑,抬头凝视着面前看不到容颜的女子,目光无比真挚,这一句“先生”发自肺腑。

“先生大义,珩受教了。”

…… ……

…… ……

另一边,祁地,祁王府。

顾卿最近很头疼。

有时候她睡觉都会梦到几天前在魏晏房间喝醉耍酒疯的场景。

靠…酒啊酒!怎么又是你…

顾卿坐在床榻边香肩耷拉,这具身体的酒量也太差了,才喝多少就醉成那副样子。

而偏偏好巧不巧,她还跑去魏晏面前耍酒疯…

像什么不当柔便器,什么用手去解别人腰带想掏烧火棍,作案未遂还在别人面前像个雨女用手揉胸。

妥妥的女流氓啊。

魏晏那天能忍得住不上她,也是挺厉害的,要放前世她都觉得憋。

“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梳子的事儿…”

顾卿头疼地想。

还好喝醉了但记忆还在,她那天错把魏晏当做白疏,还讲了一些过去的事。

换其他人还好,对方是魏晏那个草木皆兵的家伙…

所以感到有点发悚的顾卿已经躲了她“便宜相公”好几天了。

虽然平时她和魏晏基本上就履行婚约各过各的互不干涉,他调查王城近来的人口失踪略卖,她搞她的商业计划,继续发家致富赚点钱财。

可发生那种事后魏晏竟没主动找过自己,这太奇怪了。

要知道按她之前总结的魏晏的性格,很大概率会将她刨根问底。

这弄得她心惶惶的,好几天都状态不佳,就好像马上就要寒假结束了寒假作业还一点没写一样。

不行,不能再坐以待毙了!最近粮酒和糕点贩卖刚有成色,总这样郁郁寡欢影响操盘。

顾卿决定,既然魏晏不来,那她就主动出击!

一不做二不休,她走出门看了看太阳,应是在晌午,魏晏大概率在正殿,顾卿心一横单独过去。

最近她给贴身小丫鬟放了个小假,毕竟霜花要负责对接外面的糕点售卖,是她商业小助手。

顾卿到正殿外,下人瞧见她真要行礼,她就赶紧竖起食指立在唇瓣,悄眯眯说了声嘘,然后继续猫猫祟祟靠近。

走上台阶,她手扶着大殿的朱漆大门,悄悄歪着脑袋探头,一双漂亮的大眼睛细细打量,结果里面却空荡荡的。

“?”敌人已不见踪影。

顾卿脑中响起风男快乐符号,她正疑惑在哪去了时,就感到后面有股隐隐压迫感,就好像玩魔法猫咪遇上了铁男,芭比Q了。

“你…在干什么?”

魏晏不冷不热的嗓音在她身后响起,炙热的呼吸打在她脖颈处。

顾卿一激灵,赶忙转过身,后背靠在朱漆大门上打了个哈哈。

“王,王上…我这不看你在不在么。”

她低着脑袋,清脆的嗓音咳嗽两声调整,突然对魏晏说:

“我有些话想和你讲!”

魏晏颔首,没继续把她堵墙角,毕竟后面还有下人看着,而是招手走进正殿,淡淡道:

“坐下聊。”

顾卿在他身旁檀木椅落座,悄悄观察魏晏神色。

对方端着酒杯,依旧和以往一样冷峻的面孔没太多表情变化,眼中隐隐闪烁着傲然与凛冽光泽。

顾卿像个小学生一样坐正修长白嫩的大腿乖乖闭拢,下决心问:

“王上,你那次在你房间喝醉不好意思…我那会说…”

魏晏耸耸肩打断,

“你确实应该不好意思,春光裸露,胡言乱语,还大胆来解本王的腰带。”

“呃…”顾卿心虚地撇开视线看向另一个方向地板。

魏晏面不改色,手背掌着下巴,接着毒舌,

“王妃该庆幸那日本王给你下最后警告后你安分下来了,不然的话…本王还得给某个腿都合不上的人涂药。”

顾卿抿抿嘴唇小拳拳硬了。

靠!这勾男人!吹吧你就?就你这一个妾室不娶的样子,别是加拿大电鳗才对!

“可王上,那你既然听到了…”

她理亏也不和人争,吸了口气换成正题询问魏晏。

魏晏神情出现细微变换,将杯子放下,声音冷淡。

“本王只在乎你瞒得那事,对我祁地有利还是有害。”

顾卿上次醉宿虽然讲了很多胡话,但大多都是讨厌娘家,对他无害。

至于他不主动问,他问了便能得到真答案?魏晏从不相信谎言。

他淡淡念,“至于无害,你说不说对本王没影响。本王也有秘密,将心比心,你不相信我,我自不可能将我的秘密告诉你。”

其实,魏晏心里想的是:要问实话那还不简单?再找机会把你灌醉一次就好了。

不知道他所想的顾卿眨眨眼,心想这家伙居然这么大度,犹豫了下叹息道:

“我,我想先回趟京城见个人,之后再决定要不要告诉王上些秘密…”

“回顾府?”

“不是,是去找我诗会找的那个人。”顾卿否认。

“哦?”魏晏的眼睛虚起来,突然来了兴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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