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
艾莉西亚一手抱着装满糖的袋子，一手握拳直袭警卫的面门。只一拳便将她打的鼻青脸肿。
“你们……你们别以为是异常管理局的……”警卫下意识地威胁道。
朵妮雅走了过来，蹲下身来。
娇小可爱的银发少女在被打趴的警卫眼里，却是如此的恐怖。
“再说一遍？”
一股透彻心扉的寒意自眼前笑着的小女孩眸中传来，那血红如宝石般的眼睛里高贵而非凡。
是了，她们都是非凡者，是异常管理局的大人物，不是自己这样的小警卫能招惹得起的。
“知道她为什么要打你么？”朵妮雅问道。
警卫茫然地摇了摇头。
她们保护这些摊贩的安全，吃点东西天经地义。
“这家伙……”艾莉西亚作势又要给警卫一拳，被朵妮雅伸出的小手挡在了半空中。
艾莉西亚瞪着朵妮雅看了好几秒，这才放下拳头。
刚才要她打人，怎么现在又不打了？
这样的人，就该见一个打死一个。
“吃东西是要付钱的，你不会不知道吧？”朵妮雅表情温和，眼神冰冷地说道。
“我知道，可是……”警卫忍不住说道。
末日里，这些都是既定俗成的规矩，大家都不得不遵守的。
“你要是去找那边穿锦带银的杂货店老板要点糖吃就算了，欺负人也得看看对象吧？”朵妮雅用眼神示意着警卫看向一边。
穿着单薄衣服的一家三口，就这样站在黑黢黢的简陋门面前，木然地看着他们。
方才还在责怪丈夫的妻子已然默默地低下了头，中年人也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像个犯了错的孩子，而小女孩还躲在父亲的身后，偷偷看着朵妮雅。
“那个卖烤红薯的大叔连个手套都没有，掌上满是厚厚的老茧，或许神经都早已被烫得没有知觉了吧。”
“像她们这样勉强租个门面做小本生意的，恐怕还是借了亲戚的钱。”朵妮雅侃侃而谈，“而现在……你要将刚刚有了点希望的他们推向支离破碎的深渊。”
女警卫的脸色逐渐变化起来。
她只是吃了一块烤红薯，却会导致店铺周转不开，最后没法偿还贷款。她仿佛看见了中年人上吊自杀，妻子被迫卖身，小女孩无人抚养，最后冻死在雪地之中的悲惨场景。
短视的她完全没有在意这些事情，即便身处末日之中，她的心也没有彻底烂到那么透彻。她是个有缺点的人，但不是个人渣。
“对不起……监视官大人。”女警卫嗓子沙哑地说道，深深地低下了脑袋。
她从自己的钱包里翻出几块银币，颤抖而不舍地递了出去。
中年人呆愣在原地，似乎还没能接受这个美好的事实，小女孩就已经跑了出来，接过并找回了几枚银币。
“这些就足够了。”
“……对不。”女警卫的声音小了一些，似乎是有些愧疚。
小女孩又飞快地跑到了朵妮雅的身边，好奇地打量着她。
这个漂亮姐姐给她的感觉和其他人不一样，是能够沟通的，讲道理的好人！
“说好的十六银币。”
朵妮雅把银币塞进小女孩怀里。
“谢谢漂亮姐姐！你是我见过最好的监视官！”
可她称赞完还没走，眼巴巴地盯着艾莉西亚怀里的劣质糖果，那个大姐姐看起来很凶，感觉跟她说一句话就要死了！
小女孩的眼睛转起圈圈。
“执行官。”朵妮雅无奈道，“给她分六颗糖。”
艾莉西亚瞥了她一眼，默默挑出六颗糖来。
“她不会把你怎么样的。”朵妮雅轻轻推了下小女孩的肩膀，小女孩怯生生地跑了过去，瑟瑟发抖地举起双手。
艾莉西亚把劣质糖果放进小女孩的手心，看着她那心花怒放的眼馋模样沉默不言。
她好像在孤儿院的时候，也经历过这样的场景。
但那个时候，没有这样的人出现……
艾莉西亚转移着目光，望向朵妮雅的身躯。
即便那是虚假的，虚伪的，出于其他肮脏目的的，但这束光……也曾照耀在这名小女孩的身上。
周围旁观着的人们尽皆都露出惊讶之色。
似乎她们很久都没有看到过这幅和睦的光景了。
艾莉西亚伸出手摸了摸小女孩的头发，目送着她回到父母的身边，看着木讷的中年人缓缓露出一个难看得像哭的笑容，看着他的妻子欣慰地看向自己的孩子。
余光下，却发现朵妮雅把几枚亮闪闪的银币隐匿地塞进警卫的衣服口袋，又拍了拍她的肩膀。
“为什么这么做？”艾莉西亚问道。
“为什么不让我打她第二拳，为什么还要偷偷给她钱？”她的语气不再像之前那么冰冷，急迫地追问道。
此刻有她更加在意的事情。
一个答案。
“诶？大姐姐果然是胸大无脑喔~”朵妮雅一副可怜又可惜的样子，万般无奈地晃了晃小脑袋。
还是好欠揍……
“既然你诚心诚意地向我发问。”朵妮雅挺起尚还有些青涩的小胸脯，“那我就大发慈悲地告诉你！”
“她的眼睛里透出的是不解，而不是仇视。”朵妮雅摇晃着手指。
“如果我发现她眼里第一时间表露出来的是仇视与记恨，我不会让你再打一拳，而是直接打断她的腿。”朵妮雅轻描淡写地说着可怕的事情。
“在这片末日之下，一名瘸了腿的警卫还能当多久的警卫？”
“而当她经历了警卫的优渥生活后，还能接受像个平凡的可怜虫一样活着吗？”
艾莉西亚微微睁大了眼睛。
这家伙……果然就是朵萝西娅。
拥有着能够轻易看穿人心，玩弄他人生命与意志于鼓掌的欢愉魔女！
“那给她钱又是……？”
“当然是收下当狗啦。”朵妮雅昂起小脸，掰开一块烤红薯。
里面的果肉金黄色焦脆的，甚至有些淡褐色的表皮，充满了嚼劲和韧性，朵妮雅对着还冒着热气的烤红薯直接就是嗷呜一口。
嚼嚼。
一点食物残渣粘在了她的小脸上，她却不甚在意。
烤番薯就是好吃啊，甜甜的。
“既然她还有良知，我给她报销一点，建立一个良好的关系，下次我不在的时候，她可以替我照顾这一家人，省得再出现这样的事情。”
朵妮雅侃侃而谈。
“杂鱼~杂鱼~这可是只有武力的大姐姐一辈子都学不会的技巧哦~”朵妮雅得意地把烤红薯丢进自己的嘴里，塞得脸蛋鼓鼓的像小仓鼠一样。
艾莉西亚握紧的拳头又攥紧了一些，又缓缓松开。
“朵妮雅。”
“嗯？”
“你鼻子上沾薯泥了。”
艾莉西亚伸出手指，轻轻揩下她鼻尖的食物残渣。
这亦是她为数不多的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