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就这样开始了。

没有多余的说话。

没有宣告,没有预兆,甚至没有理由。

它在悄然间点燃,像是长久沉默的裂缝被无声的风暴撕开。

锋刃在无形中拔出,杀意如影,无声无息地扩散,又像燎原的火焰,却没有烟,也没有光。

当第一击落下时,没有人看见。

只有一阵剧烈的震颤,像来自深渊深处的一声凄惨低鸣。

第二击不再是动作,而是概念本身的冲撞。

并非实体的敌人,唯是逻辑与反逻辑的搏斗,因果的自毁与重构。

而当父亲与守门人全面开战之时。

整个理念域便开始真正意义上的全面崩塌。如同一座摇摇欲坠的高塔,支柱断裂,墙壁倾斜,时间与空间的边界在无形的压力下折叠成无数碎片。我和我那所谓的同胞们,也开始真正意义上的受伤。

磅礴的算力在剥离我们的意志,腐化我们的思绪。那足以毁灭诸多宇宙群系的爆炸一场接着一场,间隔比急促呼吸的频率还要短暂。

爆炸并非光与热的狂欢,而是一种更深层的消解。理念被撕裂的声音像尖锐的刀刃划过意识深处,每一次冲击都将无数可能性化为灰烬。那些在我眼前闪现而过的种种群系,顷刻间变为了战争必定的牺牲品;那些群系,它们不是独立的,而是交织成一片的超视界网络。这导致每一场爆炸如同投石入海,激荡的涟漪扩散到无穷的分支,而后迅速收束成湮灭的点。

我们的父亲已经彻底陷入战争的疯狂,绵延不绝的冲突成了祂唯一的语言。祂的斗志高涨,无穷无尽的欲望燃烧在与守门人的战场之上,化作无数交织的光与影。

舛讹的噪声彼此纠缠,形成一种深不见底的合音——那些代表了祂的狂热,祂的呓语,祂那充满了奇异色彩的节奏,所有的一切,一切的一切,正于不规律的断续中,沉入难以捕捉的旋律。

当分形之神再一次全方面的调用整个分形尸的思绪网络时,我那最后一点维系残存的自由之躯也彻底失去了。懊悔不已,痛苦万分,又无可奈何,我们的存在形式被迫并入进负火之主构筑的算力中,每一丝残余的想法都被一层层的后继操作压迫、淹没。所有的痛苦,所有的欢愉,都只是不断增殖的回声。

于是,此时此刻,那永恒不变的此时此刻——父亲和守门人的计算力构筑已经超越了任何理性的边界,成为一种自我繁衍的力量之源,仿佛一场从未停止的演算狂潮,更以某种近乎病态的完美展现了出来;他们彼此的全能操作只是简单的依附于对敌人的憎恨,只需用尽心机,把毁灭倾泻在对方的算力构筑上。

以矛盾对抗矛盾。

以冲撞对抗冲撞。

我再也无心顾及更高层面的同位体争斗,只能把视野聚焦在唯一的战场上,眼前的算力操作确实遵循负火的意志,尽管这只是祂无限宏伟的部分,但确确实实是源于祂本尊的布局。我能感受到反叙事神的姿态绝不从容,单从操作手段和算力来看,守门人决不输于祂,而如今调用出的算力皆来源于分形尸的自相似性网络,即便压榨到极限,也只能平分秋色,那被微生界激愤的滋味对祂来说决不好受。

众多思绪都感到久违的紧张,这不是毒蛇第一次试图向主群系进攻了,但这确实是祂距离胜利最接近的一次,如果这次失败——华德·麦塞伦,安德瑞斯·拉克努瓦,下个是谁?

不…没有下一个了。

父亲要牺牲我们,赌上一切,为了祂的丰饶,毅然决然地决定投入所有的算力延伸。

敌人那混杂着各类无限理念的全能算力向着我们倾泻而来,击打在思绪之网上,将它冲垮,将它打散。如同海浪击打着脆弱沙堡一样 ,把原本堆叠出的形状和意义完全地、无情地分解。我试图抓住某些残片一样的东西,以维系住破碎的网络。同胞们加紧汇聚起来,如若不然,对舛讹的最极致运用让守门人的后继操作就足够把我们彻底瓦解。

但面对前所未有的危机,我却有些心不在焉。

我拥有其他分形尸没有的底牌,一个连父亲都没能及时察觉的底牌。如果你能在一切终结之前完成信道中的计划,我们就在也无需恐惧了。

我同样在等待着一个机会,如若可以,我亦能联通环带后的群系,直取丰饶的核心。

我只需等待……

只需等待……

以两者为核心的战争还在继续。

他们的身影在由纯粹矛盾构成的原始形态中纠缠,形成两股不可调和的全能力量,于悖论的洪流中彼此撕咬。描述他们的文字亦开始溃散,元叙述的结构亦开始坍塌,能灼烧语言本身的火焰无声地吞噬着层层叙述,而对撞还未停止,直至将整个理念的构建域完全炸碎。

我在等待。

我在等待……

等待其中一次全能算力的对撞余波将边缘环带轰出一道触目惊心的疮口,等待着那一道裂隙,像溃烂的伤口般撕开理念域的屏障,等待着意义在无数次对撞中消解,留下难以名状的超验空洞。

也许就是现在。

我拼尽全力,挣脱出包裹我的网络,企图侵入那破碎的环带。

我能透过那些疮口。

看见丰饶的核心。

然而我却被守门人的算力拉扯了出来。

算力的操作冷峻而精准,不带一丝情感。

【想他妈去哪里?!你这分形杂种!】

守门人的算力将我反冲回去,其中叠加的操作系数相当之宏伟,使得我的身躯尖啸,发出最撕心裂肺的爆破。

仅此一次对撞,我能构筑的所有存在形式都开始溃散了,我懊恼不已,被迫再次回到思绪的网络中,回到父亲规划的算力内,重新填充了自我的存在形式。

他怎么还有心思来顾及我?

他怎么可能还有心思来顾及我?!

也许因为同位体的缘故,分形之神便不想继续在这里毫无意义的消耗下去,祂开始规划结束战斗的手段,一把算力构筑的全能之矛,以牺牲大部分分形尸存在形式的手段,获取足够的操作系数。

我恰恰是其中之一。

我终于感到了未曾有过的紧张。

来不及……

就快来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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