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霞峰上,某一处寂寥无人的小山坡,在那刻着“泠寒月”三个大字的石碑前,唐玫与洛千秋正并肩站着,神色各异。
“师尊,”唐玫显然是在昨夜大哭过一场,此刻眼圈微红,面容憔悴,“你说,寒月师兄他如此强大,怎么就会如此容易,便陨落了呢?”
而洛千秋只是摇了摇头,道:
“野猫比田鼠强大,难道它就不会畏惧于天上的鹰鹫么?那雄鹰又如此强大,即使是在万米高空,依旧可以展翅翱翔——但,不也是我们人族修行者的一种玩物么?”
唐玫点了点头,在除去男女之事以外的地方,她一直很聪明,便很快理解了洛千秋的这句话,但还是问道:
“只是我始终想不明白,究竟是什么人才能杀了他?”
“此事我昨日便说过,这广袤南洲,魔宫修士横行霸道,却唯独不敢进犯我们剑阁,但话虽如此,那些阴险小人在背地里的手段,可不会少。”
唐玫揉了揉发红的眼眶,看着眼前那一块刻有“泠寒月”三个朱红大字的石碑,却是抑制不住心中悲楚,便很快掩面痛哭了起来。
“可我想不明白,就是想不明白,师尊你说,寒月师兄他是被引入了敌人的埋伏之中,又会是有谁,要如此陷害他呢?”
“此事,我已经让你南宫师兄去查了,只是目前线索稀少,一时半会也没个结果,你还是想办法将寒月他放下,专心修炼吧……”
泠寒月叹了口气,这一句倒不是假话,那一次,的确有人在密谋着陷害泠寒月,这才使得她让南宫苍云提前出手,用另一种方式,救下了泠寒月。
虽然现在她的样子看起来也好不到哪去,但至少性命无忧,南宫苍云虽然对她怀恨在心,但是个分得清轻重的人,是不会对泠寒月下什么狠手的。
但,在此之前,洛千秋给南宫苍云下过任务,让他潜入修罗魔宫,调查一些陈年旧事。
可也就是这一次提前出手,让南宫苍云彻底地暴露了自己的身份,先前的计划,也只好通通作废。
那么问题便来了,究竟是谁,才在暗中谋划着与修罗魔宫勾结,要谋害了泠寒月的性命呢?
这个问题或许有着许多的答案,泠寒月是当今南洲的一代天骄,风头更是出了无数,俗话说木秀于林,风必摧之,那动机,或许也是如此。
但那么一来,嫌疑人的名单可就一下子长了不少,只是好在泠寒月目前没有事……男子化女,大概不算是什么坏事吧。
总之,在这落霞峰上,有着她洛千秋的保护,泠寒月性命无虞。
可她不可能一辈子都待在这里,洛千秋谋划这一切的动机,是不希望看到一个天生的剑胚子沦丧埋没,成为一个彻头彻尾的坏人,可不是要将她养废的。
那样,倒还不如早就一件劈了她,省得这几日她和南宫苍云一起,给自己闹出了那么多的麻烦。
洛千秋的思绪只不过是一瞬间,她与堪堪止住哭泣的唐玫就这么在那“泠寒月”的衣冠冢前站了许久,直到她都有些不耐烦了,才在余光中看到了泠寒月与南宫苍云二人的身影。
“你们两个,怎么来得如此之晚?”洛千秋问道,又转回身,接着去看那一块“泠寒月”的石碑,道:“既然来了,那就来拜一拜吧。”
说着,她便一挥衣袖,手中顿时出现了几根短促的香。
泠寒月与南宫苍云自然知道此刻要做些什么,便也接过洛千秋手中的香,施法点燃,插在了“泠寒月”的衣冠冢前。
这火自然是南宫苍云点的,谁叫泠寒月此时还没有法力。
而站在一旁的唐玫,看着这两人从自己的面前走过,心中顿然百味杂陈。
“南宫,泠……泠凝霜,你们一个是寒月他生前的好友,一个是他的……未婚妻,都是最该怀念着他的人,如今他受人暗害,尸体也被魔宫的人夺去,我希望你们能彻查此事,以让他在九泉之下也能瞑目,可能做到?”
泠寒月与南宫苍云一齐点头,后者又哀叹一声,取出一壶清酒还有几个白瓷杯,整整齐齐地码放在了那石碑之前。
洛千秋见此,微不可察地吸了吸鼻子,又转身对着剩下的泠寒月和唐玫二人道:
“泠寒月是他的老朋友,他们多年未见,好不容易重逢,却又再次离别——而且这次,他们已经是永别了,”洛千秋叹着气,满脸悲怨道:“就让他们两个,好好聊聊天吧。”
泠寒月点了点头,面无表情地向后转身离去,但唐玫却是站在原地,目不转睛地盯着南宫苍云祭扫泠寒月的背影。
南宫苍云,你与我的寒月师兄的关系,真的如师尊说的那般,是生死相交的好兄弟么?
那为什么寒月师兄这么多年来,却连一次都没提到过你?
想到这里,一向聪明的唐玫反而失了理智,直截了当地上前,沉着脸小声问道:
“南宫苍云,你和我的寒月师兄,究竟是什么关系?”
而南宫苍云对她那咄咄逼人的语气,却是不屑一顾,只是又取出了几叠黄白之纸,在泠寒月的衣冠冢前烧着。
“我记得,师尊昨夜已经向你说过了,外界总传落霞峰的唐师妹聪颖过人,我想,总不能连一句话也记不住吧?”
唐玫被他的这一句话噎住,张了张嘴,好半晌吐不出几个字来。
祭奠用的纸钱燃起一丛火焰,南宫苍云连头也不回,就这么燃着地上的火焰,看着一阵山风吹过,将那些白茫茫的纸钱撒向人间。
娘亲曾说,给逝去的亲人烧纸钱,是为了保佑他们在接下来的路里,也能平平安安地走过,更能顺顺利利地有下一辈子,平安无恙。
如果真是这样,就好了呀,只可惜娘亲她死去后,自己和泠寒月流落乡野、身无分文,也不敢回到那个被毁去的小山村,更别说给娘亲烧上那么一些纸钱了。
烧完这一叠纸钱,南宫苍云起身,拍了拍自己被露水沾湿的衣角,便也与唐玫擦肩而过,在她身后道:
“若是无事,你我各不打扰,若是想了解那一日的事情,我们择日再叙。”
便是这一句话,令唐玫转身,却看着南宫苍云向山下走去,那背影满是孤寂的寥落。
“你等等,”唐玫忽然在他的身后喊到,“师尊说,让我把这个物件交给你。”
南宫苍云这才好奇地回过头,看向了唐玫手中那样物件,却是更为奇怪了。
“鞭子?”南宫苍云疑惑道:“师尊她为什么要给我这个?”唐玫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太清楚那女人脑袋里究竟装着什么。
南宫苍云接过,但还是感到奇怪,直到唐玫羞红着脸,支支吾吾与他道:
“对了,师尊还说……叫你别一副……一副……雏男子的样子……该做什么……就……”
南宫苍云顿时大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