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事情,不用伊蕾娜多说皮埃尔和老师也能猜出来个大概了。

也许是伊蕾娜天生聪慧故作无知让圣殿祭司放下了对她的警惕,或者她这个唯一成功获得了免疫能力的实验品还有存活的价值,总之伊蕾娜很幸运地没有像其他变异成血尸的阿克雷村民那样惨遭灭口,而是被带回了圣殿本部作为侍从培养,直到同样是为了调查惨剧真相选择加入守密人的她给皮埃尔注意到,这对天各一方的难兄难妹这才重新走到一起。

“事情的来龙去脉我大概清楚了,你们俩也够不容易的。”听完两人的说明,老师看向二人的目光已经不像之前那般警惕。

要说斗心眼老师自认比不上曙光教廷和知识圣殿那群家伙,可对自己看人的眼光老师还是挺有自信的。两人眼中表现出来的情绪绝对不像是作假,知识圣殿也犯不上自曝家丑就为了让两个已经明牌注定不会被绝对信任的探子打入到北方联盟体系内部,这么做的收支根本不成比例好吧。

“您能理解就好。”伊蕾娜朝老师投去感激的目光,“至于现在阿什波利的状况,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圣殿应该是在血神陨落之后重开了失去神力被弱化后的血瘟病毒项目,他们的具体目的我不知晓,但这次事件不像是他们故意的样子。”

“你的意思是,知识圣殿用来研究血瘟的实验室出现了意外泄露?”老师闻言眉头再次皱起,圣殿故意放毒是麻烦,无意泄露那又是另外一种麻烦了。

“老师您是经历过奥特兰提圣战的老兵,应该知道血瘟这种东西想要让它发挥作用最好的办法就是大规模扩散感染。尤其在血瘟病失去了将死者转化为血尸的能力之后,放出去几个零星的感染源非但起不到扰乱社会秩序的效果还会打草惊蛇,这对圣殿那边只有坏处没有好处。”伊蕾娜解释道。

“唔,说的也是。”老师搓了搓下巴觉得伊蕾娜这话有些道理,“但若是零星的意外泄露处理起来就更麻烦,我们甚至都很难定位那个病毒实验室的具体位置,毕竟被感染的动物在病死之前还有一定活动能力,需要搜索的范围太大了。”

“这个嘛……办法倒也不是完全没有,就是不知道贵方愿不愿意信任我们两个。”这时候皮埃尔突然开口道。

“嗯?”老师听到这话人一愣,旋即猛拍脑门反应了过来,“你们是想通过圣殿的消息渠道把这次意外泄露上报,考虑到你们是距离事发地最近的可用人手,圣殿很有可能让你们出手解决这场麻烦?”

“是的,根据我在圣殿里混了这么多年的经验,上头负责这个项目的白袍为了不把事情闹大大概率会如此选择。”皮埃尔朝老师投去赞赏的目光,“在知识圣殿内部也是有人事派系的,在圣殿与帝国当局关系如此紧张的现在这次意外泄露完全有可能恶化成圣殿和当局的全面冲突。不管负责这个项目的白袍是谁也无论此事最后如何收场,跟他不对付的其他白袍绝对会用这次事件当抓手打压异己,那个负责此项目的白袍更不会坐以待毙。”

“我们两个可以假意借此机会投靠到那个白袍麾下,成为为贵方效力的双面间谍。”伊蕾娜借着皮埃尔的话说道,“过去我没有主动向老师坦白身份就是觉得自己手头的本钱还不足以被贵方重视,可若是我们两个能够通过此事成为一名白袍的嫡系,想来对贵方应当更有利用价值吧?”

“……这,我需要考虑考虑。”瞥了一眼目光殷切的二人,老师犹豫片刻,没有直接答应下来。

“您是觉得我们两个还不足取信吗?”伊蕾娜的脸上闪过一丝失望,倒也觉得都在清理之内,她自己就是吃情报这口饭的,换成是她突然有两个敌对组织的探子跑过来说要加入己方,无论对方将故事讲得多惨她都得小心决策。

“不,你们两个的话我相信。”老师摇摇头,“我能确定你们刚才的话都是真心实意。”

“那为何您不愿意接纳我们?”皮埃尔困惑道。

“双面间谍这种工作太危险了。”老师闻言轻叹口气,“皮埃尔先生姑且不论,伊蕾娜小姐也才刚成年没多久吧?我们北方联盟做事是有自己底线的,不到迫不得已不会拿年轻人的宝贵生命去赌。”

此言一出伊蕾娜和皮埃尔全都哑然了,两个人心里百转千回思考了无数个被拒绝的理由,怎么也没料到对方拒绝他们是出于保护他们的人身安全考虑。

“这、如果我听来的情报没有误差,好像约维克女公爵的年纪应该比我还小才对?”无语至极的伊蕾娜嘴角抽了抽,反驳道。

“额,大小姐她、她是不一样的。”突然被人用自家老大当例子打脸,老师脸上的表情别提有多尴尬了。

“有什么不一样,不都是一个鼻子两只眼的普通人吗?还是说伊莎贝拉小姐真如某些小道消息说的那样三头六臂刀枪不入,北方联盟的各位才对公爵小姐每有大事都冲锋在前如此放心?”不知为何一股子无名怒火在伊蕾娜脑中油然而生,双标的她见多了可反向双标自家领导的还真是活久见,你们北方联盟的大老爷们怎么回事,都不知道尊老爱幼怜香惜玉的吗?

大概是伊蕾娜要表达的言下之意过于直白,本来还只是有些窘迫的老师那张老脸顿时红得跟猴屁股一样。平日里大家都会下意识地忽略大小姐的年龄和性别,毕竟这位少年领袖无论个人能力还是风格态度都远强过属下,久而久之非但没人会担心大小姐的安危,反而会下意识地去依赖大小姐帮自己解决那些无从下手的问题。

我可真特么不配当个爷们啊,一把年纪都活到狗身上去了吗?在突然涌上心头的强烈罪恶感驱使下,老师恨不得抬手给自己来一巴掌才能平复这股子心虚。

“伊蕾娜,过了。”注意到老师的反应,同为“大龄男人”的皮埃尔立即就理解了对方的窘迫,急忙拦住伊蕾娜不让她继续说下去。

如果放任伊蕾娜那张小嘴儿继续叭叭叭,怕不是眼前这位仁兄就要羞愤难当当场自裁了!

“我就是讲了句实话嘛。”还没到学会照顾男人那可悲脸面的年纪的伊蕾娜不忿地瞪了皮埃尔一眼,小声蛐蛐道。

这下可好,老师那本就涨红的脸色都快烫得发紫了,刚才还挺得笔直的腰杆也像挂上了千斤重担佝偻成驼背,精气神肉眼可见地就老了好几岁。

对此皮埃尔除了猛翻白眼实在是拿不出什么好办法帮老师化解这股子心中的负罪感,谁让伊蕾娜讲的都是事实呢?话说回来北方联盟的权力构架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是能站出来顶住压力的成年人都死光了才让一个刚成年的小姑娘帮你们扛事儿吗?

某种程度上讲皮埃尔这个说法倒也没有啥错误,北方联盟权力核心中的老一辈人的确在之前的王国之乱中牺牲的牺牲隐退的隐退,剩下的成年人不是能力不足威望不够就是心怀鬼胎不堪重用,以至于当前的领导核心中年纪最大的盖乌斯都没超过三十岁,年轻得让人看着就心里发毛。

时间就这么在尴尬的沉默中缓缓流逝,老师足足缓了有一刻钟才把自己从内疚的深渊重新拉回现实,当这位老师重新打起精神时,皮埃尔明显在对方眼中看到了一股子“知耻而后勇”的感觉。

得,看来这次是不能指望北方联盟的高层力量直接介入了,深谙人性的皮埃尔心中立即就给出了如此判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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