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房间,看到空荡荡的屋子,我就知道楚梦曦准是上课去了,心里头莫名松了口气。
反手关上门,“砰”的一声像是给这段荒唐事暂时画上了句号。
我把楚萧那件带着他体温的大衣狠狠扯下来,随手丢到一边。
快步走进卫生间,锁门的动作又急又重。站在镜子前,看着自己头发凌乱、面色绯红的样子,又羞又气,那些旖旎又荒唐的片段在脑海里横冲直撞。
我紧闭双眼,集中全部注意力,试图唤起白纱衣形态。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周遭安静得只剩下我愈发急促的呼吸声。
虽说最终白纱衣形态没能成功出现,但神奇的是,在这全力以赴的尝试过程中,我的心情渐渐平复了下来,那些慌乱、抵触像是被一点点抽离。
再睁眼时,眼神已然恢复了往日的清冷,嘴角也挂上了一抹淡淡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弧度。
我没再管那条带血的短裤,打开淋浴喷头,温热的水浇下来,像是一场洗礼,冲走了黏腻与不堪。
洗完澡,我利落地用浴巾擦干身子,换上干净衣服,看都没看地上那团糟的床单一眼,弯腰将它和短裤一股脑卷起来,大步走到垃圾桶旁,扔进去。
窗外原本阴沉压抑的天空终于憋不住,细密的雨丝纷纷扬扬飘洒而下,起初只是轻柔地敲打着玻璃,宛如一首舒缓的前奏。
我瞧着地上狼藉,盘算着得赶紧处理,不然这乱糟糟的景象不知还要搅扰自己多久。
瞥了一眼那光秃又狼藉的床铺,我皱了皱眉,一刻也不想再对着这糟乱景象。
当下打定主意,趁着雨还没下大,赶紧去买套新床单,好把这晦气彻底清扫干净。我从门边捞起一把雨伞,利落地撑开,步入雨中。
细密的雨丝打在伞面上,发出沙沙轻响。
街道像是被水洗过一般,泛着清冷的光,行人三两成群,都急匆匆地赶着路,色彩各异的雨伞相互交错,如同雨中绽放的蘑菇。
我紧紧攥着伞柄,加快了步伐。
雨水顺着伞沿不断滚落,在脚边溅起微小的水花,偶尔一阵风拂过,带着雨雾扑到脸上,凉飕飕的,惹得我打了个寒颤。
路过一个路口时,风猛地一吹,手中的伞险些被掀翻,我赶紧用力握住,侧身避风。
终于,一家布艺店出现在眼前,暖黄的灯光透过玻璃门洒出来,看着格外温馨。
我收了伞,推门而入,门上的风铃发出清脆声响,似在迎接我的到来。
店里弥漫着织物特有的柔软气息,老板正埋头整理货架,闻声抬起头,看到我,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笑着寒暄:“这下雨天的,姑娘来得够急的,是缺啥?”
我微微点头,径直走向摆放床单的区域,目光快速扫过,手指轻捻布料,很快选定一款素净的浅灰色床单,质感细腻,触手生温,正合我意。
我安静地站在一旁,看着老板手脚麻利地将床单折叠、打包。
店里轻柔的背景音乐若有若无,衬得这方小空间愈发静谧,只有老板手中布料摩挲的簌簌声。
正当老板把打包好的床单递向我时,店门处风铃一阵脆响,我下意识抬眸,只见一个兜帽身影大步流星地走进来。
来人似乎目标极为明确,脚步都未停顿,径直朝着摆放床单的货架走来,视线牢牢锁定在那几款纯色床单上。
我微微皱眉,只觉这人冒冒失失,正准备转身离开,却听老板热情招呼:“您眼光真好,这款浅灰色的特受欢迎,刚这位姑娘也挑的它。”
听到老板这话,来人动作一顿,抬手缓缓摘下帽子,熟悉的面容逐渐展露,竟然是赵晨旭。
他的目光先是扫过我手中的包装袋,随后定在我脸上,眸底闪过一丝复杂情绪,快得让人捕捉不清。
沉默片刻,他转向老板,语气淡淡的:“不用了,麻烦您。”
雨丝依旧纷纷扬扬地飘着,打在伞面上沙沙作响。
我们并肩走在街边,一时谁都没先开口,唯有脚步声和雨滴声交织。走了一段,赵晨旭率先打破沉默:“真巧,在这遇见你。”
我微微偏头看向他,他的侧脸隐在伞影里,轮廓更添了几分冷峻。
“是挺巧,你也来买床单。”话说出口,又觉得自己这句回应太过生硬,可一时也找不出更妥帖的言语。
沉默再度蔓延开来,我终是耐不住这压抑的氛围,轻声开口:“楚梦曦这会儿都去上课了,你们俩一个专业的吧,怎么没见你去?”问完,我偷偷觑了他一眼。
赵晨旭脚步未停,只是嘴角微微上扬,扯出个略显不羁的弧度,漫不经心地回道:“早上闹钟响了都没听见,索性就不去了。”
我声调毫无起伏地回道:“反正期末了,课上那些内容翻来覆去就那样,去不去都一个样。”
他刚要开口,兜里手机骤然响起,尖锐铃声划破街边潮湿的静谧。
赵晨旭接起电话,神色瞬间凝重,眉头紧锁,三言两语后便挂断,转头看向我,目光幽深难测。顿了几秒,吐出一句:“跟我去个地方,走不走?”
我心里掂量一番,虽说满心狐疑,倒也不惧什么幺蛾子,冷哼一声:“行,带路。”
一路无话,雨势渐歇,出发之前回了一趟屋子放了东西。
眼前建筑轮廓渐明,待“警局”那俩字清晰入目,我猛地刹住脚,寒着脸问道:“来警局干什么?”
赵晨旭瞥了我一眼,没回应我的质问,只是把手中的伞靠墙一放,抬腿径直朝警局里走去,那架势显然没打算再多做解释。
刚迈进警局大门没几步,就瞧见楚萧正和几个警察围在一块儿,神情专注地讨论着什么,手里还拿着一沓文件,不时比划两下。
他身形挺拔,哪怕置身一众警察当中,也格外显眼。
见我和赵晨旭进来,楚萧目光一闪,微微抬手示意身边人先行离开,那些警察便迅速四散开来,各自忙活去了。
楚萧迈着大步朝我们走来,视线在我脸上短暂停留,眼底似有暗流涌动,可还没等我解读出其中意味,他便移开目光看向赵晨旭,微微点头算是打过招呼,接着吐出一句:“跟我来。”
我满心不甘愿,却又莫名紧张,只能亦步亦趋跟着。
三人一路沉默,最后楚萧带着我们来到一辆警车旁,他拉开车门,率先坐进驾驶座,回头看向我们,目光定在我身上:“上车。”
我钻进后座,赵晨旭也随后入座。
车子平稳地行驶在湿漉漉的街道上,车厢内的氛围沉闷得近乎压抑,只有雨刮器有节奏地刮动在前挡风玻璃上,一下又一下,像是倒计时的钟声,敲得人心慌意乱。
我坐在后座,眼睛望向窗外不断后退的街景。
不多时,车子缓缓停下,楚萧率先下车,我和赵晨旭紧跟其后,眼前是一座略显陈旧的屋子。
楚萧一边迈着大步往里走,一边开口介绍:“这案子有点蹊跷。受害者的妻子报案说丈夫失踪两个月了,她前段时间回娘家探亲,对丈夫具体哪天失踪的并不清楚。结果今天一大早,突然冒出个男的来自首,斩钉截铁地说那消失的丈夫是他杀的。”
我眉头紧锁,心里犯起嘀咕,忍不住插话道:“那男的自首总得有个缘由吧,无缘无故谁会揽下这杀人罪名?”
楚萧脚步顿了顿,回头瞥我一眼,眼神里透着一丝复杂:“问题就出在这儿,他交代得含含糊糊,作案动机、凶器藏匿地点,这些关键信息要么避而不谈,要么前后矛盾,根本捋不顺。”
楚萧正说着话,忽然话锋一转,冲我说道:“林梓,你去旁边那房间,把床头柜边上的一张自拍照拿出来。”
我满心疑惑,却也没多耽搁,依言转身朝那房间走去,暗自琢磨着这照片说不定是破案的线索。
一迈进房间,我的视线扫到墙上挂着的结婚照时,瞬间头皮发麻,一股寒意直冲脑门。
照片里的男人,那面相竟与国庆节莫名出现在我家门口的怪人如出一辙!
我定了定神,目光移向床头柜,只见上面放着一张他的自拍,我颤抖着伸手拿起,定睛一看,没错,就是他!
我也清晰地知道,当时的怪人肯定是赵晨旭假扮的,那这个失踪的男人又是怎么回事?
依稀还记得当时我失控把怪人的皮囊吃掉了,那黏腻的触感、刺鼻的腥味仿佛还残留在舌尖,如今想来依旧作呕。
失踪的男人,出现的怪人,遗失的皮囊,奇怪的赵晨旭,还有后续莫名帮忙的扒皮鬼,这些迹象串联起来,好似一张无形又诡谲的大网,将我紧紧困在其中。
赵晨旭,不会就是那扒皮鬼吧?
我浑身一僵,这个念头刚在脑海中闪过,赵晨旭那熟悉又透着几分阴森的声音竟冷不丁从身后冒了出来:“怎么样?报案人来了,准备破案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