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那精心打理过的头发此刻也有些凌乱,几缕发丝被汗水浸湿贴在脸颊旁,想必是一路从娘家心急如焚地赶来,都没顾得上整理。
一瞧见我们,她立马像溺水之人抓到浮木般冲了过来,声音带着哭腔,颤抖又急切地问道:“警察同志啊,我丈夫到底怎么回事啊?这都失踪好些天了,一点消息都没有,我感觉自己都快撑不住了,你们可一定要帮帮我啊!”
这时,原本静静伫立在客厅窗边、默默观察着女子一举一动的楚萧,不慌不忙地转过身来。
他面庞冷峻,剑眉下的双眸仿若幽潭,深不见底却又仿佛能洞悉一切。
微微抬了抬下巴,开口说道:“你先别慌,哭解决不了问题。我现在问你几个问题,你只需要回答是或者不是,听清楚了吗?简洁明了地回答,别绕弯子,也别隐瞒,这对你对我们都好。”
女子被楚萧这气场震慑住,身体不由自主地轻轻战栗,小鸡啄米般连连点头,眼睛睁得大大的,一眨不眨,那模样生怕错过楚萧的每一个字。
“第一个问题,你丈夫不是自己失踪的对吧?”楚萧微微眯起眼睛,语速不紧不慢,每个字却都像重锤敲在人心上。
女子像是被这直白的问题击中要害,身形陡然一僵,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几分,嘴唇微微哆嗦着,过了片刻,才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字:“是。
“第二个问题,你丈夫失踪那天其实你是在场的对吧?”楚萧没有给女子丝毫喘息调整的时间,紧接着抛出第二个犀利问题,眼神愈发锐利如鹰隼,似要直直看穿女子的心底。
女子的肩膀瞬间垮塌下去,眼中满是惊惶与无措,眼神慌乱地游移了几下,最终还是在楚萧那极具压迫感的视线下败下阵来,沉默几秒后,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是。”
“第三个问题,你回来时还带了一个男的一起回来的对吧?”楚萧步步紧逼,语调没有丝毫起伏。
女子像是被一道惊雷劈中,身子瞬间绷得笔直,眼神闪躲得厉害,双手在身前慌乱地挥舞着,话语也变得支离破碎:“他,他只是我的朋友……”
“朋友?”楚萧拖长了音调,声音里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他从容地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巧的笔记本,修长的手指随意翻动着页面,边看边说道:“我们可是仔仔细细调查过了,你娘家那一片儿的街坊邻居都清楚得很,那个男人是你的旧相识……”
楚萧顿了顿,目光依旧紧紧锁在女子身上,那眼神好似X光,要将她的灵魂都剖析透彻,他接着说道,
“就在刚刚,来自首的那个男人,就是你那位所谓的‘朋友’。他竹筒倒豆子,全交代了。那天你从娘家回来,他一路陪着,可谁能想到,一进家门,你们俩竟跟你丈夫起了剧烈冲突,矛盾激化到不可收拾的地步,然后——”楚萧微微加重语气,“把你丈夫给杀害了。”
女子像是被一道晴天霹雳击中,整个人瞬间摇摇欲坠,脸上血色全无,眼睛瞪得极大,满是惊恐与难以置信,她的嘴唇哆嗦着,急促地辩解道:“不是这样的!绝对不是!”
楚萧看着女子惊慌失措的模样,眉头微微一蹙,语气依旧冷冽:“事到如今,你还想隐瞒?”
女子眼神闪躲,内心明显在极度挣扎。她张了张嘴,却又把话咽了回去,喉咙里发出几声干咽。
“怎么?不敢说?”楚萧再度提高音量,“你以为闭口不言,这事儿就能翻篇?刚刚自首那男人的供词,每一字都能把你钉死在这案子上!”
女子身子猛地一颤,像是下了极大决心,声音颤抖又急促地说道:“我说,我说!我之前一直回避,是真觉得丢人……我和我丈夫结婚后,他就像变了个人,稍有不顺心就对我拳脚相加,我实在受不了才跑回娘家。可他后来又跪着求我,发誓会改,我念着夫妻情分,一时心软就回来了。”
她深吸一口气,缓了缓情绪,接着道:“谁知道那天我带着阿强进门,他瞬间暴跳如雷,二话不说就把我拽进房间拳打脚踢,阿强在外面听见动静,冲进来想拉开他,混乱中把我丈夫打晕了。当时阿强也是气上头,说要给我丈夫个狠狠的教训,就把他扛起来扔到附近公园里醒醒酒,想着等他气消了再回来接他。结果我们再回去的时候,人就不见了。”
说到这儿,女子已泣不成声,满脸泪痕:“前段时间,我天天做噩梦,梦里全是我丈夫满脸血回来找我索命,阿强也被噩梦缠身,我俩实在扛不住这心理压力,商量之后决定报警,让警察帮忙找找,也能让自己心安。哪晓得阿强刚进警局,就被你们当成杀人犯,他肯定是吓懵了,才胡言乱语那些自首的话……”
我边听女子抽抽噎噎地讲述,边看着手中照片。
在脑海里反复比对那些模糊又关键的画面特征,再三思索后,心头猛地一震,几乎可以确认,赵晨旭那天丢下的皮,就是眼前照片上这个女人丈夫的。
这个发现让我呼吸一滞,却无意瞥见赵晨旭神情有异。
他原本冷峻专注地听着女子叙述,此刻眼神却有些飘忽,像是陷入了某种久远的回忆,眉头微蹙,似有迷雾在他心间缭绕,仿佛这段描述触动了他记忆深处某根隐秘的弦,让他瞬间失神。
楚萧敏锐捕捉到赵晨旭的异样,刚要发问,赵晨旭却抢先一步抬手,做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随后一言不发,怀揣着满心复杂心思匆匆出了门。
他脚步急促,带着几分平日里少见的慌乱。
我不及多想,把照片往楚萧手里一塞,拔腿就追了上去。跟在赵晨旭身后,往昔画面在眼前走马灯般闪现。
赵晨旭虽看着性子冷硬,寡言少语,但每当我满心焦虑之时,他总会三言两语点破关键,那些看似不经意的开导,实则藏着他的细腻心思。
他肯定知道什么事情。
赵晨旭脸色阴沉得厉害,仿若被一层化不开的寒霜笼罩,脚步急促又沉重,径直闯进街边一家刚开门的便利店。
他没理会店员热情的招呼,径直走向冰柜,迅速捞起两瓶冰啤酒,“啪”地将钱拍在收银台上,随后把啤酒胡乱塞进外套口袋。
拐进了路旁一个绿意盎然的公园。
找到一张偏僻的长椅后,他整个人如脱力般靠了上去,长椅微微摇晃,发出“吱呀”的哀鸣。
坐下后,他抬手拧开瓶盖,仰头灌下一大口,酒水顺着下巴滑落,浸湿了衣领,他也浑然不觉。
我放缓脚步,轻手轻脚地走近,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停住。
微风拂过,吹得周遭的树叶沙沙作响,似在低语呢喃,试图驱散这凝重的氛围。
赵晨旭没有回头,却像知晓我的到来一般,闷声开口:“坐吧。”
我默默挨着他坐下,目光随着他望向远处的湖面,波光粼粼,却映不入他眼底那片幽深的潭水。
良久,他晃了晃手中的啤酒瓶,声音沙哑:“你是不是特好奇我为啥跑这儿来?”
我没吭声,静等他下文。
他又灌下几口酒,抹了抹嘴,缓缓说道:“想知道那个男人发生了事情吗?林梓学弟,看过照片你应该有自己的想法了……”
他顿住,眼神飘远,陷入回忆的泥沼。我心里揣测着,难不成他曾有过类似遭遇?可共事这么久,从未听他提及。
许久,赵晨旭紧攥着啤酒瓶的手指关节泛白,他缓缓开口,声音干涩沙哑,像是从喉间硬挤出来:“那是个有月光的晚上,我和队友潜伏在这公园暗处,目标是那个臭名昭著、屡次逃脱法网的扒皮鬼。”
他顿了顿,仰头灌下一大口酒,酒水呛进喉咙,引出一阵剧烈咳嗽,他抹了把嘴角,继续道,“当时我们盯梢得眼睛都不敢多眨,就等着那混蛋现身,谁能想到,半道杀出个意外。”
赵晨旭眼神中涌起恨意,望向公园的一片灌木丛,像是又看到了那夜场景:“我瞧见这女人和一个男人,慌慌张张扛着另一个不知死活的家伙进了公园,就从咱们现在坐的这长椅旁路过,丢下那家伙就跑了。”
他深吸一口气,平复着情绪:“可谁能料到,那扒皮鬼滑溜得像条泥鳅,像是提前知晓了陷阱,中途折返。我们的注意力全被分散,那混蛋瞅准空子,冲向那昏迷不醒的男人,三两下就……”赵晨旭紧闭双眼,脸上肌肉痛苦地抽搐,“就把人给扒了皮。”
“最后,它也没被逮住吗?不过,它还帮了我两回。”我满脸疑惑,话语脱口而出。
赵晨旭只微微抬眼,目光在我脸上短暂停留,嘴唇轻抿,丢下一字:“没。”便没了下文。
他这副模样像导火索般瞬间引燃了我心头的怒火,迫切想要知晓真相的渴望烧得我理智几近全无。
我现在怀疑,我们一家能到现在这种局面,背后一定有他的参与,或者是,扒皮鬼。
就在念头闪过的刹那,一股磅礴力量自体内奔涌而出,周身泛起柔和光芒。
与此同时,面庞似有微痒,一抹幽蓝自眼角晕染开来,不过瞬息,双眸便已被蓝眼影妆点得深邃神秘。
光芒急剧收拢,我抬手一抓,原本空无一物的掌心瞬间多了一根发丝,用力一捻,光芒大盛,待光芒散去,一柄寒光凛冽的长剑已然在手。
我身形欺近赵晨旭,手中长剑裹挟着呼呼风声,精准抵上他脖颈,剑刃轻压,在他肌肤上压出一道浅痕。
“赵晨旭,别逼我动手!”我牙缝里挤出这句话,嗓音因愤怒变得沙哑,蓝眼影下的双眸仿若寒星,紧紧锁住他,“每次都把话头截断,真当我能一直被蒙在鼓里?今天你必须一五一十说清楚,否则这剑可不长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