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每当暗影温柔地张开她揽抱的臂弯,整片翡翠之森都会像听着安眠曲入睡的婴儿一样静谧,也只有这样,精灵们才会褪下整昼的劳累,在合乎节律的无我中不分彼此,没有彻夜不息的灯光,没有商市的喧哗。
灵素藤是遍及各地的整体,据史书记载,其花期短暂更甚于月下美人,千百年都难等。
往深处瞅,四周可见的黎民居所,一些大致是长、宽、高皆为三十尺左右的蜂窝状灵石建筑砌体,留出能使精灵收腹窜过的通风口,吊藤而下,顶层遮盖着蓬松清凉的瑰晶红琥珀花,尽管琥珀花的常时液态粘胶有利于加固和防剥蚀,但总的来说,这种房屋设计得既任性又不符人族的美观;当然,村落也存在着更加奇葩的构造,例如倚仗可以制作铁木弓的——表皮滑冽似白金的半纺锤形硬树干来围搭露天的螺旋楼梯,再杵牢随之上升的柱栏,兴许攀连邻家组成悬空廊桥,兴许自抵长着锯剑乱击般网枝的树冠,光秃无叶的,预留样式如手掌包攥的外几根作为台基,剩余削砍作他用,便串刺上多肉植物之叶弥补并待其伤愈合;房子是会真正意义上衰老的,喜好对应植被的昆虫往往第一时间跑去纠缠,只不过屋内所架的横梁多挂驱虫薷草,馥郁沁香散得很远。
坐落于蓓蕾剧场正对的空地,还排着稍扁的石墩座位,衬以斑驳的耦隙裂纹,与苔花吸附,仿佛盛夏莲华延展出满塘青灰荷盘,在上方织结的藤蔓也为之开辟了一小块一小块供日曜捻撒舞台灯光的阙如,简直是自然妙手偶得的鬼斧神工。
而它们的轮廓依然渗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被风吹得窸窣作响,和鸣着跳荡的沼蛙演唱家。
厄芙妮是,碧欧媞丝也是,一齐在昏黑中蠢蠢而动,业已匆匆逝去的思忆似乎因这宁逸,在二者刚静躺好交叠着的手心,恍然间姗姗迟归了。背景音缓憩,我们的主角仰望着不仅一颗星瞠目的夜蓝色幕景,谈话声的波动从漆黑的平面凸显:
“姐姐大人,明天就要出发了吗?”
“我想看看外边的世界。”
“那么……路上注意安全!别忘记,翡翠之森永远欢迎你回来,哈哈哈哈……”她不拘小节的笑未曾如此颤颤巍巍。
假若翡翠之森某天消失无踪,自己不就是雨打断根的浮萍了?
……
掣肘不过江澜破堤似的杂绪和妹妹的烦人嘻笑,厄芙妮索性皱闭起眼皮,疏通琐碎的干扰,循射击直觉单腿盈盈弹蹦如山羚,于滞空之际灵活地向左后角旋扭腰杆,弓弦遂而受拉力紧绷,带转着首颈鬃毛般挥舞的高马尾辫瞄准飘移标靶——“咻!”箭镞寒芒自左手食指上约二三厘处掠袭,嚆矢贯绝风洞,将伽洛尔抛飞的蔓枝正中切成了两段,掉到截止当前散落一地的枯藤束渣滓堆里,等着化作腐殖质滋养翡翠丛林。
聚集围观的精灵都不禁赞叹,“姿态真是漂亮!”
厄芙妮停下来喘了口气,脖子涔冒的热汗随着呼吸律动淌下,把原来白净的裹胸布染出了条条杠杠的深影,乃至淤流入腹直肌密合的竖沟,及马甲线,像笔锋厚涂彰显着她锻炼精壮的身材,在坚持刻苦训练以保护队友之余,也避免回想,那令她羞怯的一切尴尬往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