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闭室的门并不坚固，墙上还有个窗户，能看见夕阳落山时最后一抹余晖。
这是一种惩罚，沈柠知道，这里比真正暗无天日的实验室好多了，可问题在于她做错了么？
下午，一个心理老师坐在那边，问了她一些问题。
“你为什么能冷静地拿刀反杀，看见同学被残杀的时候，你不应该感到害怕吗？”
沈柠皱了皱眉：“可是如果我不那样做，所有的同学就都被杀掉了。”
心理老师一时语塞，想了好久才继续往下说，你应该对同学抱有同情，在他们害怕的时候安抚一下，表现得更有感情一些，关心一下朝夕相处的同学之类之类的。
“我把要杀他们的人杀了，这就是最大的关心。”沈柠这样回道。
最后心理老师也不知道说什么了，丢下一句你好好想想便起身离开，留下少女一个人坐在房间里，看着窗外的天空渐渐暗下来，屋内变得比上午的商场还要黑。
沈柠知道心理老师这些话没用，因为她见过自己未来的样子，冰冷果决，对人命没有一丝迟疑。
可是沦落到现在这样，心情还是不免有些低落。
我做错了吗？还有，未来我是怎么变成那个样子的？
月亮悄悄爬上夜空，些许月光照进窗户，稍微能看见点了。少女打了个哈欠，准备从椅子换到床上，禁闭室里有一张从旧宿舍搬来的床。
还不知道要关多久，一个人慢慢想吧。
就在这时，窗外忽然响起脚步声，嗒嗒嗒的，很轻，但在寂静的夜晚非常清晰。
“是的，就这俩地方，小露，你信我。另一个地方有人看守，我们去不了，只能赌一赌这里。”
沈柠微微一惊，这个甜美的声音她很熟悉，是她未来的杯子……妻子许初瑶的声音。
“让我看看，小露搭把手……不是，搭把肩膀，放心我很轻的，就胸重一点。”
很快，一个乖巧的齐刘海黑长直小脑袋在窗外探头：“大笨蛋，你在里边吗？”
沈柠无语地抬起头，对上许初瑶的视线。
“哈哈，我就知道你在里边……哎哟！”
扑通一声摔下去了。
“对不起许初瑶，你忽然笑一下重心变了，我没掌握好平衡。”
“没关系，我的，我不会再笑了。”
大雷女孩踩在别人肩膀上的时候不要乱笑，会晃起来的。
听着她们又要搞刚才那套操作，沈柠连忙叫停：“停停停，就这样说吧，你来这里找我干什么？”
“这不是一天都没看见你吗，想着你上哪儿去了。对了，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许初瑶乐呵呵地说，“好消息是，由于今天发生的事，以后不让点外卖了，你不用担心筷子再被我拿走了。”
没等少女回应，她又说道：“而坏消息则是，你前几天那两板筷子白买了，哈↗哈↘~！”
“……”硬了，沈柠拳头硬了。
别说沈柠，听见许初瑶这嚣张至极的笑声，连米小露都忍不住瞅了瞅她，第一次发现几把孩子这么欠揍。
“话说回来，你怎么被关禁闭了，难道你真把同学打死了？”
沈柠对着墙壁翻了个白眼，想了想关禁闭没事干，这两人在外面自己也睡不着，干脆靠着墙壁坐下来。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杀了四个敌人，他们却说我不该这么冷静。”
“原来如此。”
这么一说许初瑶就明白了，在原书的背景里，学校一方面想要培养灵力者，另一方面又担心灵力者长大后成为不安定因素，所以很在意学生性格方面的问题。沈柠年仅15岁刚觉醒就杀了二十多个，在其他人眼里肯定属于潜在危险分子。
再加上这个学院中，有因为自身原因而针对沈柠的校领导，还有想把沈柠抓起来做出研究成果的实验室医生，借机大做文章很正常。
“他们就是那样，我老家的人也差不多，以前拼命不让你涩涩，稍微长大一点又巴不得你马上……咳咳，算了不说这个，反正过不了多久，形势变了有危机了，他们就老实了。”
许初瑶可是知道的，剧情一开始，学院就要逐渐被上压力了，压力越大越考虑不了那些有的没的，能打就是爷。
“总之别担心，老班很快会捞你出来。”
沈柠愣了愣：“你在安慰我？”
“那肯定啊。”许初瑶嘻嘻一笑，“你不出来我找谁欺负去呀，杂鱼~”
“……”
拳头硬了硬，又松了开来，沈柠叹了口气：“他们在这里跟我说了很多话，想要让我知道我错了，冷静地杀死一个人是不对的。”
“他们这是在PUA你，你看着吧，过段时间就老实了。”许初瑶想了想，鼓励她一下，“你也别被这些话影响。”
原文里的女主杀伐多么果断，可别因为这件事蝴蝶效应变了性子，到时候没打过剧情boss，世界毁灭了，瑶瑶都不知道上哪儿哭去。
“那我要是已经被影响了呢？”沈柠轻声呢喃，“现在让我再回到商场，面对那些人，可不一定还能像之前一样。”
当倒影消失的那一刻，她确实感觉握着钉锤的手没那么紧了。
“这个简单，你听我的。”许初瑶说，“下次遇到这种情况，你如果犹豫不决的话，就念两句诗。”
“诗？”
“天生万物以养人，人无一物以报天！”
沈柠小声重复了一遍，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吃了文化课开小差的亏。但不知道为什么，念这句话的时候，脑子里莫名有种奇妙的感觉。
“实在不行你再念两句——许初瑶曰可杀，杀杀杀杀杀杀杀！咳咳，小露你别那么看我，我不是那种人，就给个建议……对了沈柠。”
许初瑶忽然想起自己最关心的问题：“你今天为什么要出去购物，买了什么？”
说到这个，沈柠也才恍然想起，手伸进上衣口袋，捏了捏一块四四方方的东西。
“你把手伸到窗户口，”她说，“接一下。”
“什么东西神神秘秘的……嗯？”
许初瑶从窗户上拿到了东西，一看竟然是——
“德达牛奶巧克力？”
“你上次吃饭的时候说的。”沈柠说，“本来还想买巧克力牛奶，可惜没找到在哪儿，他们就杀进来了。”
许初瑶噗嗤一笑：“巧克力牛奶是牛奶，放在乳制品区，糖果区当然找不到啦，杂鱼~杂鱼~”
“……”
半分钟后，大雷女孩的声音再次响起：“大笨蛋，你也把手伸到窗户口，拿一下。”
“怎么了？”
“巧克力呀，给你掰点儿。”
窗口放着半块牛奶巧克力，连包装袋一起扯下来的，许初瑶的灵力水平在同年级也是优等生，这点小事轻轻松松。
沈柠拆下包装，轻轻咬下一小口。
“怎么样，甜吧？”
“……嗯。”
很甜，和小时候吃的矿区里那些劣质水果硬糖完全不一样。
“哼哼~我的推荐肯定没问题。我轻轻地尝一口，你说的~爱我，还在回味你给过的温柔~”
大雷女孩在窗外哼起歌来，似乎是灵前时代的某首曲子，沈柠第一次听。由于没听过原曲，不知道她有没有跑调，只知道女孩甜软的声音很好听。
几分钟后，歌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许初瑶惊慌失措地说：“坏了小露，门禁时间过了，宿舍关门了，咱们今晚回不去了！”
沈柠嘴角一抽：“那你怎么办？”
她都没注意到自己在关心对方。
“什么怎么办，在外坐一宿呗，我可是一阶后期的灵力者，还怕这点冷呐？”
话是这么说，可没一会儿风吹得嗖嗖的，窗外不时响起少女嘶嘶的声音。
直到又过了几分钟，另一个脚步去而复返：“许初瑶，我在隔壁旧宿舍找到两床被子，还没拆封过，统一制式的那种。”
“牛的小露！立大功！”
许初瑶裹着被子，背靠禁闭室的墙壁坐下来，开心地又哼起歌来。
禁闭室里，沈柠本来已经来到床边，犹豫半晌，最后拿着被子回到墙边也坐了下来。
静谧的夜晚，月光伴着女孩哼歌的声音，一点点地洒进房间。少女轻轻咬下一口巧克力，好像月光也化在嘴里。
“就像老鼠爱大米~……有勇气就会有~奇迹~……太阳出来了哎，喜洋洋哎，哎咳咳咳咳！”
许初瑶揉揉眼睛，脱掉身上的被子，伸手摇醒睡着了的室友：“醒醒小露，太阳真出来了，宿舍开门了！”
“喔，好。”
两个女孩把被子放下来，伸伸懒腰舒展筋骨，准备回宿舍去。
临走前，许初瑶趴在墙上问：“大笨蛋，杂鱼~，你还醒着吗？”
“……嗯。”
自然是醒着，要睡觉的话沈柠早就回床上睡去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跟着坐了一宿，难道只是为了听女孩哼歌？
也可能只是单纯心事太多，脑子抽了一下。
“那你睡觉去吧，我们可要走了。”许初瑶把包装纸放回窗口，“看在这块巧克力的份上，这个星期我就不欺负你了，拜拜~”
只是一个星期吗，天知道她为什么这样坚持捉弄自己，沈柠想起她那些得意洋洋的语气，还有那抑扬顿挫的嚣张笑声。
“果然还是很欠揍。”
少女并不知道，自己说话的时候，唇角却不自觉地弯了起来。
抬头看看窗外，太阳已经稍稍升起一点，丝丝晨曦从窗棂漏进来，让小房间里泛着氤氲的光。再低头看看手中吃剩的巧克力包装袋……嗯？
她忽然想起什么，闭上眼睛呼唤系统。
【叮咚~一星里程碑任务已经完成，恭喜宿主，获得奖励：二阶灵力掌控。
本力量来自于九个月后的你。】
一股温暖的力量涌入全身，沈柠慢慢地伸出手，让窗户漏进来的阳光照在手上。数息之后，一团小小的气旋出现在掌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