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这出血量都似乎有些大了,而且泠寒月这一日不能说是没好好吃东西,她是根本滴水未沾。
昨夜进行了一场精疲力尽的“战斗”,今早又与南宫苍云来了一场绞尽脑汁的搏杀,而刚刚又流了一地的血,这对于身体本就羸弱的泠寒月,无异于是一场雪上加霜。
而这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与寂寥无人的静谧,偏偏能激发出一个人心底深处最深刻的黑暗。
于是少女便背靠着一面冰凉的墙壁,在饥饿与寒冷中沉沉睡去,而她的梦中,恰巧是她此生最不愿见到的那些景象。
例如顶撞往来的修行者,致使他们将自己从小生存的村落付之一炬;例如在宗门大比中向着南宫苍云的后心刺上了那么一剑,导致了自己如今的惨状,又如今在与那些同门的师兄弟执行任务时……
通明之剑心,乃是泠寒月此生最为珍视之物,所谓性格塑造意志,意志反而稳固性格,而这剑心正是如此。
泠寒月曾经那坚韧的性格促使她诞生出了一颗澄澈通明之剑心,这一颗剑心又反而促使她向道之意越发坚定——
但就在昨夜,她将这剑心透支,只为博得一线生机,可却惨遭失败。
再加上这几日来,南宫苍云对她身心之下的煎熬,终于使得她心防之上出现了些许裂隙。
但凡生灵,都有着趋利避害的本能,这汇聚天地灵气与人道造化之剑心,自然也会如此。
一切的一切,众多的众多,于泠寒月的脑海中汇聚成一道深不见底的沉渊,而那本来高悬于天际中的通明剑心,也渐渐地向那深渊之中坠去……
隐没于迷茫中而不现,只待厚积而薄发。
便是人如剑心,剑心如人。
可她此刻暂失剑心,又会如何?
不知过了多久,当南宫苍云推开石门时,看到的居然会是这样一番景象——
泠寒月如同一个受尽了委屈的孩子,无助地蜷缩起身体、躲在了房间的角落里,她的衣衫凌乱,像是被野兽啃咬过一般,支离破碎;而她的全身也被一层暗红色的浊血所浸染,那原本苍白的银白发丝也结成了好几块,看起来十分不堪。
只是其中,那最为令人感到忧心的,却是少女原本的那一双异色瞳孔,此刻已经不复往日的狡黠灵动,而是充满了对世间万物的深深恐惧。
“寒月师姐?”南宫苍云试探着问道,“你还好么?”
这当然是一句废话,但凡是个明眼人都能看出泠寒月此时状态的崩溃,只是南宫苍云肩膀上的那个血洞尚未愈合,哪能对她动得起半分同情之心?
而泠寒月也不答,只是像一只担惊受怕的鸟儿一般,将头深深地埋进了自己的羽翼当中。
南宫苍云走近了泠寒月,他俯下身子,托起了她的下巴,强迫着她与他的对视——
“你的通明剑心,碎了。”
年幼时就被剑阁收为弟子,十几岁时就开始崭露头角,第一次参加外门弟子的宗门大比便夺得魁首——之后更是被剑阁的太上长老看中,收为弟子。
万中不遇的剑道奇才,五洲天下最年轻的通明剑心拥有者,这一长串辉煌的履历,放在何处,都是如天之骄子、闪耀夺目的一般角色。
可如今,就在剑阁的后山之中,她被人毁去修为、逆转阴阳,受尽了屈辱的她,甚至连最后的通明剑心都被人一并毁去。
这叫她该如何承受?
南宫苍云没有在意泠寒月此刻的脑海中都在思考着何事,他只是牵起了泠寒月的手,将她带离了这一间石室。
“你的身上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血?”南宫苍云回头对着她问道:“你在,自杀?”
泠寒月摇了摇头,在南宫苍云满是怀疑的目光下,将自己的手腕递给了他看,可却毫无说服力。
那原本白净的皓腕如今沾满了凝固的污浊的血,早就变得无比肮脏,哪还能看得出原本的模样。
“也罢,稍后你再解释吧,”南宫苍云道:“我也关了你一天,希望你能够长些教训,现在,你是打算先洗澡,还是先吃饭?”
连续几天没有进食,泠寒月的肚子早就难受的不得了了,可她还是坚持着,打算先把自己好好洗一洗。
“我身上都是血,还是先洗干净比较好,”泠寒月无精打采地摇了摇头,“就这样吧,我很累了,懒得再做那些没意思的事情了,你若还是不放心我,就打折我的手脚,再用铁链子捆着我好了。”
而南宫苍云只是摇了摇头,道:
“这些大可不必了,今夜休息一晚,明日我便带你回到剑阁去,你倒不如好好想想,该如何面对你那些同门的师弟师妹。”
泠寒月的脚步一滞,但也只是片刻,她便接着走了下去。
“先吃上几粒五谷丹吧,”一旁的南宫苍云冷冷道:“免得你洗着洗着,便一头栽进水里溺死。”
如今似乎是角色互换了,本来态度还算好、只是过于执着着复仇的南宫苍云变得冰冷异常,而原先桀骜不驯的泠寒月,现在反而乖巧的像是一只小兔子,只是有些焉头焉脑的。
南宫苍云带着泠寒月走到了先前的热泉之旁,泠寒月没想太多,只是自顾自地脱去衣物,待到她把自己脱了个精光之时,才发现南宫苍云非但没有离去,反而还站在一旁,那目光正有意无意地朝自己的下身看去。
“你身上的那些血,就是从那里流出来的?”
南宫苍云问道,泠寒月在他的脸上看不出一丝羞怯,仿佛两人正在围绕着泠寒月的下身,讨论着一件极其严肃的事情。
不过若是换个部位,或许还能多些说服力。
“是啊,”既然对方都不犯羞,泠寒月觉得自己也不能落了下风,坦然道:“一直流了很久,刚刚才止住;怎么,你要来看看吗?”
南宫苍云正欲摇头,可却不知道是想到了谁人的话,竟然也伸出手来,就向泠寒月的下方探去。
“既然师姐大方邀请,那我便也恭敬不如从命了。”
“不是……”
泠寒月没想到他会来这一出,一开始她还未动,只是等到南宫苍云的手真的碰触到了她那温热“唇瓣”时,她才浑身猛的一颤,向后退了一步。
然后便一下子掉入了那热泉中,顿时水花四溅,撒得南宫苍云满身湿润。
他看着那在只漫过膝盖的温水中扑腾的泠寒月,不免得感到好笑,便也脱光了衣服,淌入了水中。
“喂,你也下来做什么?”
“我只是担心师姐一个人洗不干净,来帮帮忙,有何不可?”
“我劝你最好别对我动手动脚的……停,那里不许摸!”
泉水温暖如家,但人心却丝毫没有温暖起来的踪迹。
南宫苍云,你不是打算将我玩弄么?既然如此,我们也好好玩玩吧。
想令我泠寒月屈服?绝无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