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满心愤懑与羞恼交织,情绪如沸腾的岩浆在体内翻涌,可就在此,我强自镇定下来,深深吸了一口冰冷咸涩的海水,凝心聚念。

一股熟悉的力量从丹田处缓缓升腾、游走四肢百骸,所经之处,奇异的光芒微微闪烁,好似星辰嵌入肌理。

转瞬,身躯轻盈蜕变,莹润的鳞片隐去,双腿在水流轻柔的裹挟下,一点点伸展、重塑,须臾,已化作那袭飘逸出尘的白纱衣形态。

随着这一转变,方才周身汹涌的躁动被陡然掐灭,海水重归宁静,唯有几缕细碎的暗流,悄然拂过衣角。

我微微扬起下巴,眉眼间凝着冷意,目光如冰刀般“唰”地扫向楚萧三人。

楚萧满脸错愕,鱼尾不自觉地轻颤,几枚细碎的鳞片簌簌剥落,飘散在水中;楚梦曦瞪大了双眼,粉嫩的唇微张,小手不自觉捂住嘴,鱼尾轻晃,搅起几串晶莹水泡;李维眉头轻皱,眼神凝重,一贯沉稳的面庞此刻也透着几分诧异。

就在这时,李维上前一步,抬手轻拍我的肩头,宽厚温热的掌心传来微微的力道,带着无声的安抚,可他双唇紧抿,终究是什么都没说。

平静不过须臾,海底深处仿若有一头沉睡千年的洪荒巨兽猛然苏醒,“轰隆”一声闷响,地动海摇,无数沙石像是被一股狂躁的魔力裹挟,从四面八方呼啸而来。

一时间,浑浊的泥沙遮天蔽日,海水瞬间化作浓稠的泥浆,视野里只剩一片昏黄。

沙石似有灵智,相互勾连、缠绕,眨眼间已层层叠叠将我们四人严严实实地围在当中,形成一座冰冷坚硬的囚笼。

沙石猛地褪去,扬起的浑浊泥沙还未完全消散,刺鼻的腥味直钻鼻腔,三只巨大丑陋的海怪便嘶吼着现出身形。

它们身形如山岳般巍峨耸立,周身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腐臭气息,黏腻的表皮在幽暗中泛着诡异暗光,坑洼不平。

我眼神一凛,面前的它形似章鱼,却生着六条粗壮如蟒蛇的腕足,腕足上密密麻麻布满尖锐吸盘,蠕动间,吸盘开合,发出“嘶嘶”怪响,搅得海水翻涌不息。

还未等我有下一步动作,它率先发难,一条腕足如黑色闪电般迅猛抽来,所经之处,海水被利刃般劈开,泛起惨白水花。

我侧身一闪,那腕足擦着衣衫划过,带起一串细碎气泡。

楚萧那边,对上的海怪状若螃蟹,蟹壳足有两人多高,幽黑且布满狰狞尖刺,每挪动一步,海底便震颤几分。

它双钳挥舞,好似夺命巨斧,“咔嚓”一声,坚硬的珊瑚礁被其一击碾碎。楚萧面色凝重,鱼尾摆动,身姿灵活游走,避开一次次致命夹击。

李维紧盯的海怪模样最为怪异,蛇身鱼尾,鱼头却似长满獠牙的野猪,满嘴利齿寒光闪烁。它长尾横扫,掀起泥沙巨浪,趁着浑浊遮蔽视线,瞬间欺身近前,獠牙外露。

楚梦曦则快速游动到安全地方,她虽满心焦急与担忧,鱼尾却灵动得如同穿梭在霞光间的飞燕,须臾间便寻到一处礁石环绕、水流相对平缓的隐蔽角落。

我侧身一闪,那腕足擦着衣衫划过,带起一串细碎气泡。

心有余悸间,顾不上许多,我眸光骤缩,额上瞳中涌起诡异潮浪,白发瞬间根根直立,如银白利刃脱鞘而出,化作数把凌厉飞剑,呼啸着朝那章鱼模样的海怪射去。

飞剑携着刺骨寒意,所经之处海水仿若被利刃切割,绽出冰花。可那海怪却似早有防备,周身泛起一层黏腻黑膜,飞剑刺上,仅激起几圈暗沉涟漪,它竟没受到多大伤害。

正思忖对策,眼角余光瞥见一道身影如失控炮弹般,“嗖”地从我旁边飞了过去,定睛一看,是楚萧!

他面色惨白,嘴角溢血,显然遭遇重创。

还未等我缓过神,瞬间又一道身影裹挟着泥沙,狼狈飞过,李维重重砸落在不远处礁石上,撞得礁石碎屑纷飞。

局势瞬间雪崩,成了三打一的绝境。

“该死!”看着楚萧和李维先后被击飞,我心里暗咒一声,还来不及调整呼吸、重新布局战术,三只海怪便再度逼上前来。

只见那章鱼模样的海怪腕足急剧扭动,幽黑的吸盘大张,一股诡异的幽光从中喷薄而出,如一张无形大网朝我笼罩。

另外两只可没闲着,螃蟹海怪双钳高高扬起,裹挟着千钧之力,狠狠砸下,所经之处海水被硬生生劈成两半,掀起惊涛骇浪。

蛇身鱼尾海怪则长尾一甩,如钢鞭般抽向我,尖牙闪烁寒光,毒涎顺着牙缝滴落,瞬间将周遭海水腐蚀得“滋滋”作响。

生死关头,我无暇多想,双手瞬间异化,白皙肌肤褪去,化作一双青黑干枯、指甲尖锐如钩的鬼手,其上缭绕着缕缕黑烟,透着阴森煞气。

我挥舞鬼手,朝着袭来的巨钳与长尾奋力格挡,“锵锵”几声脆响,震得我手臂发麻,虎口开裂。

可战场局势瞬息万变,我全神贯注于正面攻势,丝毫未察觉章鱼海怪悄然潜至身后。

它瞅准我防御的空当,一条腕足如黑色闪电般迅猛探出,吸盘大张,黏稠黏液滴淌,直朝我后背袭去。

我刚要转身抵挡,却已然来不及,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周身。

就在这致命攻击即将狠狠砸落在我后背上时,身旁空间陡然扭曲,李维的身影如鬼魅般闪现,周身光芒闪烁,仓促间抬手,用尽全力接下这一击。

冲击力震得他身形剧颤,胸膛瞬间塌陷,一口鲜血夺口而出,猩红利泽在冰冷海水里瞬间晕染开来,仿若一朵凄艳血花肆意盛放。

恍然间,我忆起不久前他突兀拍我肩头的举动,原来那时,他便料到此刻危局,悄悄埋下这后手,留作绝境里护我周全的王牌。

他嘴角溢血,却仍费力挤出一抹微笑,那笑容在幽暗中璀璨又决绝,似在无声诉说“别怕”。

随后,重伤的身躯缓缓坠落,海水温柔托举着他,带他下沉,好似要将他藏进无尽深海。

曾几何时,我也被人这般毫无保留地关怀过。儿时跌倒,母亲总会第一时间跑来,轻柔吹着伤口,眼里的心疼能将疼痛都抚平。

李维用他的命,给我换来了与海怪搏斗的机会,那我怎么说也不能辜负他。

“啊——”一声嘶吼破喉而出,仿若要震碎这浓稠夜色。

体内气血逆行,眼眶滚烫,两行血泪夺眶而出,融进海里,灼烧着肌肤。

与此同时,白衣像是浸饱了鲜血,刹那间从衣角泛起殷红,晕染成片,烈烈飘动,恰似浴血重生的修罗战旗。

此时,我失控一样猛地仰头,长发肆意狂舞,双手缓缓上扬,掌心朝外,体内血液仿若沸腾的岩浆。

以我为中心,一股狂暴至极的血色漩涡在海底凭空而生,漩涡飞速旋转,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周遭海水被搅得泥沙翻涌、礁石崩碎,碎屑如暗器,随着湍急水流疯狂激射。

这血舞漩涡极具诡异,边缘处血水凝练成细密血线,纵横交错、高速旋转,如一台无情的绞肉机。

往里,血色愈发浓稠,隐隐形成一张张狰狞鬼脸,无声咆哮、嘶吼,震慑得周围生物肝胆俱裂。

漩涡中心,血光仿若实质,我立身其间,长发与血衣倒卷入漩涡,猎猎作响,整个人好似浴血魔神。

三只海怪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骇得魂飞魄散,原本灵活的腕足僵在原地,吸盘大张,墨绿色黏液不受控地流淌。

巨大的吸力扯着它们的身躯,使其在漩涡里疯狂翻滚、碰撞,坚硬外皮被飞速划过的血线切割出道道口子,墨绿色血液喷涌而出,瞬间将周边海水染得浑浊不堪。

我掌心朝前一推,漩涡里的血水瞬间听从指令,化作万千血刃,如夺命飞蝗,“嗖”地射穿海怪身躯。

它们痛苦嘶吼,声波引得海底暗流涌动,却无力回天,残破身躯被漩涡彻底吞没,消散于无尽深海。

血舞渐息,海底重归死寂,只剩悬浮的肉末与浑浊血水。

杀了三只海怪,我浑身力气仿若被瞬间抽空,双腿一软,径直跌坐在冰冷海底,泥沙扬起,又缓缓落下,覆在我血污的裙摆上。

垂眸看向自己,一身血红刺目至极,衣袂破碎,发丝凌乱缠裹周身,狼狈不堪。

还未及回神,一股强劲力道骤然袭来,仿若一双无形铁钳死死掐住脖颈,将我整个人狠狠举起。

双脚离地,我徒劳地蹬踹着,双手本能地去掰那“钳子”,却只抓到虚空。

气管被狠狠挤压,窒息感如汹涌潮水将我淹没,眼前阵阵发黑,意识飞速飘散。

就在弥留之际,朦胧中,一条威风凛凛的黑龙咆哮着破水而来,周身鳞片寒光闪烁,龙尾横扫,搅得海水如开锅般翻涌。

它目标明确,径直朝着面前水中一团模糊虚影迅猛冲去,龙爪探出,尖锐如钩,带起一串气泡,狠狠抓向那虚影。

黑龙来势汹汹,仿若携着毁天灭地之势,须臾间,周遭海水被搅得浑浊不堪,暗流涌动、漩涡丛生。

而我,眼前彻底陷入黑暗,身子一软,彻底没了知觉。

在意识的混沌边缘,那轻柔嗓音仿若穿过幽深水幕,丝丝缕缕钻进耳中,拉扯着我……

“在那海风终年拂荡的偏远小镇,住着一位才华横溢的画家。他身形清瘦,目光却炽热似火,满怀着对大海的无尽憧憬,那些绮梦仿若璀璨星辰,镶嵌在他灵魂深处。身旁一只机灵狡黠的黑猫,眼眸幽绿如夜潭,总爱窝在他脚边打盹,或是跃上画板,歪头瞧他挥动画笔。”

“命运的转折悄然降临,画家邂逅了此生挚爱——一位灵动柔美的女子。初次相见,女子发丝在海风中轻舞,浅笑盈盈,刹那间,画家的心湖泛起惊涛骇浪。为了给女子安稳生活,也为能时刻守望心中那片海,画家盘下那间临海酒店。酒店里的工作人员,有热情爽朗的前台大姐,总是笑脸迎人,帮旅人搬行李时还不忘唠上几句家常;有手脚麻利的保洁阿姨,把每个房间都打扫得一尘不染,让入住的客人倍感舒心;还有老实憨厚的后厨师傅,精心烹制的海鲜佳肴,俘获过无数食客味蕾。”

“画家把对女子、大海的眷恋统统倾注于画作,酒店房间挂满海景,笔触细腻,每一道浪纹都藏着深情。可好景不长,一场骇人的风暴突袭小镇。酒店瞬间摇摇欲坠,慌乱蔓延,画家抱紧画作、护住黑猫,声嘶力竭呼喊女子。偏在此时,一直暗中觊觎女子的情敌趁乱扯住她,往安全处奔逃,画家被坍塌杂物阻拦,重伤倒地。”

“望着远去的爱人、濒死的黑猫,画家恨意蚀骨,不甘怨念如汹涌暗潮,死死缠上他最珍视的那幅画,画作光芒大绽,扭曲变形,一只周身透明、鱼尾摇曳的鲛人厉鬼破画而出,训练海怪成为了他没事做的寄托。”

“怨念爆发之际,身旁这些善良的工作人员也接连被海水吞没,生命消逝在冰冷刺骨里。他们满心不甘、一腔冤屈,和画家的怨念交织融合,被困在了这一方邪异空间。此后,酒店成了怨念汇聚的牢笼,那些工作人员的冤魂不散,被迫重复生前最后一刻的举动。”

“此后,这鲛人厉鬼守着废墟酒店,夜夜哀号。它怀抱画作,幽绿眼眸满是癫狂渴望,似在盼女子归来,与它重聚、交尾。那怨念催生的海水反复漫灌酒店,桌椅碰撞漂浮,仿若奏响一曲绝望悲歌。每逢月圆,鲛人的呼唤声穿破夜空,透着无尽哀怨与扭曲欲望,仿若只有女子能抚平它满心疮痍,终结这永夜般的怨念肆虐……”

意识缓缓回笼,脑袋昏沉得厉害,我费力地撑开眼皮,入目是陌生房间的天花板。

还没来得及细究身处何方,身体先一步感知到了细微的晃动,那韵律不急不缓,带着股漂浮海上的独特飘摇感。

强撑着起身,四肢绵软无力,每动一下都像扯动生锈的铁链。

我踉跄着走向舱门,抬手推开的刹那,海风裹挟着咸涩猛地灌了进来,刺得鼻腔生疼。

眼前,是一艘航行中的轮船,甲板宽阔,赵晨旭、楚梦溪和楚萧正说着什么,闻声齐齐回过头。

目光触及楚萧的瞬间,心陡然“咯噔”一下,没来由地慌了神。

【【【补充情节(本章已结束,以下情节是对本大节的补充)】】】

ps:补充情节是为了让整节看起来不那么迷惑。

下课铃清脆作响,李维刚把书本塞进书包,就被一个脸蛋红扑扑的妹子截住了去路。

妹子双手背在身后,忸怩半晌,才把一封冒着少女心的情书递到他跟前,细声说道:“给你的。”

说完,便捂着脸跑开了。李维望着那封情书,嘴角不自觉上扬,还臭美地捋了捋头发,暗夸自己这人格魅力。

赴约地点是学校后的小树林,夕阳余晖透过枝叶缝隙,洒下一地碎金。

李维满心期待,哼着小曲大步流星往里走,刚迈进林子没多远,后脑勺突遭一记重击,他眼前一黑,向前栽倒在地。

“嘶……”李维咬着牙,双手撑地挣扎起身,摇了摇昏沉脑袋,抬眼就瞧见了眼前的女人。

那女人一袭奶白色羊绒大衣,柔软质地贴合着她曼妙身姿,大衣下摆轻拂脚踝,走起路来风姿绰约,更衬得她高挑出众。

腰间一条同色腰带束得恰到好处,盈盈一握,凸显出傲人曲线。

往上,是白皙如瓷的脖颈,天鹅般优雅,瓜子脸明艳动人,双眸恰似藏了繁星,勾魂摄魄,高挺鼻梁下,唇色如玫瑰娇艳欲滴。

可此刻,这绝美面容却透着股狡黠。

“先别激动~”女人朱唇轻启,声音软糯,却字字砸在李维心上,“我是想告诉你,你会被赵晨旭那伙人抛弃,咱们联……”

李维瞬间炸毛,瞪大眼驳斥:“你放屁!

女人也不恼,莲步轻移,围着李维慢悠悠转了一圈,指尖轻绕发梢:“赵晨旭等会就会告知你下一次任务在海边~到时你就会死,如果你不相信我,大可先去问问那个叫林梓的,她可能还是害你死的罪魁祸首哟。”

李维只觉怒火“噌”地蹿上脑门,二话不说挥拳就朝女人攻去。

女人身形灵动如燕,轻轻侧身便躲过攻击,紧接着柳眉一蹙,素手探出,三两招就将李维死死压制,还时不时轻拍他脸颊,嘿嘿一笑,满是戏弄之意。

末了,趁李维喘息间隙,女人一个闪身,瞬间没了踪影。

“赵冰山,事情进展有些慢了。”

“是吗?你哥就这么要求的。”

两人的交谈声由远及近,李维憋着一肚子火,起身胡乱拍了拍尘土,满心愤懑与狐疑驱使他拔腿狂奔,目标直是我的住处。

“林梓,听说你们要去海边玩?”见我开门,他边进门边气喘吁吁地问。

我点点头,转身给他倒了杯水,“是啊,赵晨旭提的,你也去?”

李维一把夺过水杯,灌了一大口水,抹拍嘴刚要开口,门铃却再度急促响起。

他身形陡然一僵,慌了神,脑海中瞬间闪过那女人的警告。

看向我的背影,他双手不自觉攥紧衣角,手心冒汗,嘴唇微颤,仍是不敢接受这残酷又直白的“预告”。

……分割符……

赵晨旭静静伫立原地,目光紧锁那道身影,直至李维彻底消失在街角,他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暗自叹了一口气,满心无奈。

旋即,他转身拉开车门,上了路边那辆早已候着的车,“砰”地关上车门,似把杂乱心绪也一并关在了车外。

车内,气氛凝重得有些压抑。

楚萧坐在一旁,一手扶了扶鼻梁上的金丝眼镜,镜片后的双眸透着专注,另一只手从包里掏出一沓符纸,朝赵晨旭扬了扬,开口问道:“晨旭,你给我这符咒咒语怎么念来着?

赵晨旭靠向椅背,神情疲惫,仍耐着性子应道:“天地玄宗,万气之根。四灵天灯,六甲六壬。驱邪缚魅,道气长存。”

楚萧微微皱眉,似是没听清,挠了挠头追问:“天什么?”语气里满是疑惑。

赵晨旭彻底没了辙,无奈地扶额,掏出手机“噼里啪啦”敲了一阵,直接把咒语发了过去。

发完消息,赵晨旭双手交叠,摩挲着指关节,沉默片刻后轻声说:“挺想保住他的。”

楚萧闻言,微微一怔,镜片后的目光黯淡了几分,嘴角浮起一丝苦笑:“你告诉过我一句话,虽然当时我没听,‘无论过去,不问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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