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方偃旗息鼓,一方得胜还朝。诸葛家阵地上洋溢着欢快的笑声,火兵们将一个个装满烤饼的竹筐送到各部阵地上,用料十足的烤饼香气扑鼻,瞬间就被哄抢一空。

接着,便是用面粉、少许肉和各种蔬菜煮成的浓汤,争抢更甚,几乎要把硕大的瓦锅弄翻。诸葛茵气的直发抖,果断派诸葛武恢复秩序。

他们吃的太多了!

“临战还吃这么多,是要做饱死鬼吗!!”诸葛茵板着脸训斥众人。

“大小姐,太好吃了啊。”乡兵们哄笑着回答。

刘蓓站在诸葛茵前,手搭在剑柄上,沉声道:“临战吃7分饱,打完还有下顿,死在战场上,那就什么都吃不到了!”

众人这才低头称是。

诸葛茵对此也是无可奈何,长得漂亮骂人都没人听,但这也不是她的错。

乡兵们知道不能多吃,但诸葛茵可没说不能多拿,而且说也没用,她还能一个个揪住他们的耳朵把藏起来的饼拿回来不成?

饼送上去、筐拿回来,简直碰上了无底洞,甚至把晚饭的储备也都消耗一空,诸葛茵只好让人回去找凌雪再做一些。

“他们简直是饿了八辈子。”刘蓓感慨道。

“农民都这样,算了,都过来帮你打仗了,也不好意思说他们什么。不过,这真是提醒我了,以后不能这样粗放管理伙食。”诸葛茵抱胸闭目道。

“也许让他们平时吃的好点可以治本?”

“改善生活是改善生活,遏制贪腐是遏制贪腐,而且你发没发现,他们根本不怕我。”

高挺琼鼻中喷出两股浊气,诸葛茵拔出腰间佩剑,用手帕擦了又擦,杀气腾腾。

“他们下午最好有人当逃兵,不见点血是真不知道什么叫军法无情了。”

不砍两个人是真不知道什么叫地主阶级的黑手了是吧?

刘蓓“哈哈”陪笑两声,只觉得两方的反应很有趣。

可能这就是所谓农民特有的狡黠。王老汉手里拿着个饼、汤里泡着个饼、怀里踹了个饼,靠在土墙根上那叫一个舒坦。

“这打仗,比种地还要松快哩!”他咬着浸满肉汤的松软烤饼,心想。

相比于诸葛茵这边轻松愉快,刘平那边则完全是另一幅景象。一千来号人上去五百来人回来,战果寥寥,才刚刚摸到敌人阵地的边,这输的也太难看了。

刘平恼火,却不能拿败军之将怎么样,反而得好言安抚加以补偿,只因为领着这支军队的那人姓邴,家世实力都比刘平要高。

安抚好受惊的小邴,其他人又炸了锅。盟友们纷纷表示:“大家萍水相逢,一起发财可以,送死的事可别找我。”

无奈,刘平又给众人许下诸多好处,一顿彩虹屁把兵大爷们哄上了天,这才让众人安心回营。

唯一让刘平感到宽慰的是大家吃了教训都待在自己的营地里老实吃饭,没有像昨晚那般出去劫掠。

挖灶埋锅、生火做饭。士兵们把脱水的熟小米、熟麦子、豆豉、浸满酱料的布和他们行军路上搜落到的所有能吃的东西扔进陶锅里一勺烩。

炊烟袅袅,士兵们的生活还算是惬意。然而将领们却聚集在中军大帐内面面相觑。

愁云惨淡,试探性进攻以惨败告终,下午这仗要怎么打?这些自封的将领莫衷一是。

主位上,刘平沉声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若是再进攻不利,后面可就难办了。诸位想想办法。”

“好办。”

众人侧目望去,说话者是一斜靠着桌案没个正形的肌肉壮汉。汉子打着赤膊,身上全是愈合没多久的伤疤,正是玩家猎马人。

“中午的进攻我看了。一是弩,二是壕沟,想办法破了这两个就能突进去。”猎马人说。

“您的猎人对上诸葛家的弩手可有胜算?”

“没有。”即答。

“对面有墙,我怎么射的过?你们把盾兵都集结起来,列成龟甲阵往前慢慢推,冲到近前的时候用沙袋把沟填了就行。我看了,那沟不深。”

猎马人的法子很有操作性,只是一点他没有考虑妥当——上哪搞沙袋。

众人就此展开了激烈的讨论。

“去村子里买些布袋子?”安德杜氏的代表提议。

“哪可能够。”回答他的是鬲县明氏的家将。

刘平知道自己根本不能指望这群群英荟萃能给自己拿出什么主意来。办法有,而且很简单,场上的人杰肯定能想出来,只是这办法有伤天和。这些世家子弟都爱惜羽毛,不愿提出罢了。

恶人只能他自己来做。

“不用沙袋,此次出征,我带了两千奴婢随行,再加上附近村子的,足够了。”

众皆愕然。

“这...这是不是太过了?”一人颤巍巍地说。

奴婢是主人的私有财产没错,但这样残杀,消息传出去也太难听了。

“无妨,慈不掌兵,骂名我担着,诸位尽管准备就好。”

刘平颇为大度地摆了摆手。他们家在本地的名声就没好过,虱子多了不痒,再多一条残害百姓也无所谓。

“就这么定了。午饭后,各军依次出路口列阵,我这边擂三通鼓,大家就一起压上,淹死他们。”

“就依刘公所言。”“就这么办。”

如何突破防线有讲究,怎么安排兵力亦有讲究。带着几名随从,刘平亲自来到村子正面侦查敌情。

近300米长的土墙阻隔了视线,刘平看不到诸葛茵的具体布置。他只能看到诸葛茵左翼是一片树林,右翼是片空地。树林不适合迂回,该怎么布置兵力和主攻方向就显而易见了。

“把我们自己的部曲和那些游侠放在左翼,主攻诸葛家右翼。”刘平吩咐道。

下午两点。

鼓号轰鸣,旌旗猎猎。刘平军各部从路口村后一一闪出各自列阵,列成一字长蛇。

刘平军的动向被站在哨楼上观察敌情的诸葛茵尽收眼底。

她注意到对手把刀盾兵集结到阵前列出密集方阵,看起来是要摆乌龟壳硬冲。于是让诸葛武把大黄弩推上阵地。

她手里强弩不少,对面的盾兵不可能把所有人都遮蔽住,而且,就算他们突到进前,还是会因为壕沟和墙而被迫解散阵型,陷入被以多打少的不利境地。

但对手的下一步操作却让诸葛茵再也坐不下去了。

军士们牵起一条条绳子,其后竟然是一个个衣衫褴褛的男女,像拴腊肉一样被栓住手臂,步履蹒跚,被驱赶着聚拢到盾兵身后。

“这是要用驱口!”诸葛茵怒道:“自家人对战还用这种手段?”

不说具体效果如何,行为本身都足够让一线的淳朴老农方寸大乱。

“大黄弩准备好后立刻朝对手盾兵射击!集火,射最前的那个队伍。”

大黄弩,色黄而体大,强弩雷发,所中必倒。大黄力十石,可射500米。刘平所部距离诸葛茵的防御阵地有300米距离,正好在大黄弩的最佳杀伤范围内。

命令像多米诺骨牌一样逐级下达。最终引爆成阵阵劳动号子。弩兵和帮工们合力把长宽均达一米的硕大弩机搬进战位,随后呼喊着将弓弦拉开。

诸葛武亲自操弩射出第一箭,霹雳弦惊,足有婴儿手臂粗的弩箭在半空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扎在盾兵的阵线中,木制盾牌像纸糊的一样被轻易击穿,将前后两名士兵像串糖葫芦一样钉在地上。

“好!”众人齐呼。

诸葛武拍拍手,对弩兵们说:“抬高一寸,朝着打明字大旗的目标,放吧!”

“诺!”

床弩齐射,被集火的那队盾兵顿时倒了大霉,侥幸未死者无不大骇。下一波弩箭还未落地,这队盾兵中剩下的几十人就如惊弓之鸟一般四散奔逃,被后面的督战队砍了脑袋。

慷慨激昂容易,泰然处之很难。只有最精锐的军队可以让手下士兵做到“站着死”。很显然,刘平纠集的盟军并不在此列。士兵们一停下来就会胡思乱想,对死亡的恐惧会无限制放大,迟早会压倒军法和纪律,造成全军崩溃。

没有机会好整以暇的整队了,这伙明家军中鼓号和命令此起彼伏,随后,在没有得到刘平命令也没有跟周围友军商量的情况下,他们脱离阵线擅自开始前进。

盾兵最前摆出密集盾墙,百余名驱口弯腰跟在后面,而后是两道又持长兵的士兵构成的战线,正面宽度80余米,人数在一千人左右。而他们面前同样宽度的防御者只有三百余兵力,差距悬殊。但要是考虑诸葛茵在二线布置的预备队和弩手,那兵力对比正好相反。

刘平的战术是用盟友牵制住诸葛茵的全部兵力,再由自己发动斜击往诸葛茵的后路包抄。此时此刻,竟然要演变成己方部队被对手一个个集火打溃的场景。

他气红了脸:“为什么就不听命令!**的,擂鼓!让其他人别等了,进攻进攻!都进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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