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蓓的夜袭行动顺利到过程不值一提。一片混乱之中,兵找不到官官找不到兵,各种各样旗号打扮的人杂在一起。哪有人知道这些衣甲整齐光明正大往营地中走的士兵是敌人的细作?
直到他们点了四五个营地开始撤离后才有人反应过来派人去追,结果刚一出门,就被刘蓓断后的骑兵冲的作鸟兽散。
“教科书级别的夜袭。”诸葛茵心中评价。
“除了带了一大堆累赘回来以外,都做的很不错。诸葛言,把这事记下来,写一份教例给我。”
“喏。”
诸葛言领命退去,帐篷内又只剩刘蓓和诸葛茵二人。
想着私下里可以随意些,诸葛茵少见的盘腿而坐,下意识搭在小腿上轻轻揉捏。刘蓓上前两步坐在床沿,也伸出手搭在诸葛茵腿肚上。
少女瞥了他一眼,并未喝骂,只是轻叹了口气。
刘蓓开玩笑似地劝慰道:“出来一趟真累啊,刘平这人真是能折腾,他不来打,我们都轻松。”
“我倒不是嫌累,只是这几年没怎么动弹,有些不太适应。”
14岁的诸葛茵还可以上马砍人,现在就不行了。想着正史和以往的游戏剧情,诸葛茵知道接下来少不了仗打,那么,是得锻炼下了。
等明天打完刘平再说。
“你之前说点了五六个营地,只有最内侧的大营把守严密没有动手。那刘平本部的精锐应该没有多少损失。就实力对比来说,变化不大。”
“那明天怎么打?我看外面挖了沟造了墙,还是要防御?”
“防守反击,乡兵依托工事防守,家兵做预备队压阵。大体是这个思路,具体如何只有明天才知道。”
说罢,少女又叹了口气。战斗前的夜晚是最深邃难熬的夜晚,即使打了许多的仗,她依然有一种深海中溺毙的窒息感。
她没法跟任何人说,将是兵的胆。如果让手下知道自己心里没底,他们又怎么能安下心来?
“前线将士只要努力作战,后方统帅却不能如此。”她玩了个小梗,希望不会被系统发现。
“累了?我给您按个摩?”
诸葛茵惊异地挑起眉毛:“这时候?抓紧回去休息,想干什么打完仗再说。”
“好吧,那就当你答应了。”
公元188年2月28日,晴。
侦查骑兵远远缀在刘平军的外面,将敌人动向时刻不停地回报给诸葛茵。
昨日还空旷无人的荒野如今却人头攒动,十几面旗帜迎风招展,间隔数十米插在横列在整个防御工事前的半身高矮墙后,矮墙近前是一道因为建墙挖土形成的一米深壕沟。
诸葛茵把1000乡兵安排到第一线依托土墙进行防御,第二线是第一批动员的600民兵弩手,以及后曲——葛炎的新兵曲。
其余的前、左、右三曲和大黄弩等重型军械都放在第二线的高地后待命。
乡兵都按照原本所属的乡、里、亭为单位组织起来,彼此都是熟人,配合娴熟,也可以互相监督。依靠旗帜与立表,诸葛茵给他们划定了固定的战线,让他们挖掘壕沟修筑矮墙,约定军法,警告他们后退者斩。
战线左端是一片林地,右端是平原。诸葛茵把刘蓓的骑兵放在战线右翼侧后,一则此地适合骑兵出击,二则可以掩护没有地形依托的空旷侧翼。
她要求刘蓓的骑兵下马藏好,打算围绕右翼做些文章。
伴随着鼓号,各部吃完早饭,在上级的带领下前往旗帜所标定的防御位置。
刘平的前锋在系统时间上午十点抵达战场,这群人衣甲鲜亮,一点没有刚被夜袭过的样子。这伙人在路口列阵,诸葛茵数了数,大概得有两百来人。
“等会,他们身上的甲怎么这么眼熟呢?”诸葛茵蹙起眉毛。
大甲札,背心式,分离式腿裙、披膊......
“这不就是前一阵卖给刘备那批吗?沟槽的大耳贼!!!”
那两百甲士里有一半都穿着诸葛家生产的甲胄!
不过,一想到那批甲是又重又不抗揍的残次品,诸葛茵的心情一下子就好了起来。若是敌人发现其依仗的神兵利器在强弩面前薄如绢纸,对士气的打击程度反而会更大。
两军就这么悄无声息的对峙着,刘平部的动向被村庄和那两百人的步兵方阵遮掩的严严实实,只是从声音和探马汇报能知道敌人一直有援兵抵达。如此持续一上午,弄得诸葛茵都要打哈欠。
到了快吃午饭的时候,刘平部才有了些动作。两百披甲步兵闪到路边,接着便是一标千余人步兵从村后闪出,与诸葛军隔着三百米列阵。
“诸葛武,传令家兵和民兵弩手各部,没我命令不许射箭,违令者斩。”
“喏!”
站在瞭望塔上,诸葛茵很清楚地看到敌人列成汉军标准的多重横队——基础单位是10人宽5人深的横队,第一列手持方盾,二三列手持长约2米的卜字戟,四五列则是约3.8米的长矛。前后两队构成一屯/官,左右两屯构成一曲,前后两曲构成一部。总共四条战线,20人的厚度。
一个穿着亮银色鱼鳞甲胄、脑门上戳着长长羽毛的将领骑着马在敌军面前训话,估计是说赏赐战利品之类,队伍中立刻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吼声。
诸葛茵赶紧向自己的部队看去。乡兵的队伍里明显出现了骚动,好在行伍中有不少经历过黄巾军战争,几番呵斥抽打下,总算将队伍稳定下来。
但诸葛茵明白这样是扬汤止沸,真打起来难保不会有人被吓昏了头。
非得让他们知道对手不是什么刀枪不入的怪物不可。
“诸葛武,看好距离,敌军距离阵前100步时全部弩手各放5箭,杀杀他们的气焰。”
“喏!”
“刘蓓,站到一线去给士兵鼓劲。”
“我办事,你放心。”
刘蓓策马跃出壕沟,身边仅带着一名持旗亲卫。他从队伍右端疾驰到队伍左端,又从左端重回到战线中央。如此不要命的惊人之举立刻就抓住了场上所有人的眼球,自然,也包括诸葛茵的。
“士兵们!保卫家园的士兵们!!”
这中气十足的雄浑男声在穿透力和感染力上都盖过了诸葛茵那清脆的少女声线。他说一句、却比诸葛茵平时重复百倍的话还令人信服。
“我要说个很简单的道理!”刘蓓举起手中长剑,指向因听刘蓓演说而步伐放缓的敌军步兵。
“你们面前的这伙人刚刚屠了整个张官店!逃难来的百姓你们昨晚都看见了,如果他们冲破了你们的防线,你们的妻子儿女能讨的了好?!杀光他们!他们没什么了不起的,我昨夜就带着五十人杀了他们五百,你们比不上我,一人杀个两三个也够了!杀光他们!!!”
【技能发动:激励】
“诺!!”
刘蓓撤回,此刻也正好到了一百步,诸葛茵对着台下众人大声下令:“弩手,放箭!”
“遵命!!”
4石蹶张弩,以现代标准来讲就是使用脚蹬地拉开、拉力在260磅以上的强弩,是诸葛家弩兵的标准装备,射程可达220米。在一百步也就是150米的距离上,弩箭仍有相当大的杀伤力。近千名弩兵站在高地差数米的土台上从容瞄准射击,以五排轮射的方式将一波又一波的箭雨泼洒敌军步兵头上。
除了少部分队头/队头/队长及以上级别的军官外,大多数敌人并无甲胄护体,第一排士兵手中的盾牌也根本无法阻挡居高临下抛射来的弩箭。只一瞬间,伴着惨叫声,敌军步兵如同割麦子一样一茬茬倒下,原本整齐威武的军阵瞬间出现大大小小的缺口。
诸葛家的军阵里顿时爆发出一阵阵欢呼声:“好!打的好!”
诸葛茵怒目望去,原来是那些不服管教的乡兵。
战阵之中最忌讳瞎喊瞎叫,这是古往今来的兵书里都写着明明白白的。但没办法,你能拿一群刚放下锄头没多久的农民怎么办?别管他们怎么叫怎样闹,只要把战线守好,她就都不追究了。
箭雨让这伙千人的步兵单位近1/4的士兵当场报销,他们的士气摇摇欲坠,动作畏缩不前,仿佛原本前方不值一晒的淳朴老农瞬间换了张厉鬼的脸。
不过,或许是出于对军法的畏惧,或许是出于对主君平日厚待的报答,他们奇迹般地没有当场溃散,反而在军官的催使下再次迈开步子。弓弩手脱离队伍开始火力压制,主力步兵继续前进,直到双方士兵们可以看见彼此眼白的距离。
“王老汉?”
在敌人冲击的位置,一里长回头询问。
“打!”王老猛地挥下手,气度不减当年。
随着乡老的一声令下,趴在矮墙前躲避流失的乡兵们纷纷抄起弓弩直起身,根本不求精准,冲着身前几十米远的一大坨目标玩命放箭。也没杀掉多少敌人,但却把进攻者打的抬不起头来,攻击方的轻步兵想要还击,射出的箭大部分都扎在了土墙上。
终于,进攻方队伍中有人发了声喊,一个仅剩20余人的小队脱离战阵,加速冲击而来,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最后的冲锋开始了。
进攻者的步伐踩在每个乡兵的心弦上,绝大多数没有经验的防守者瞬间陷入一种忘我的空灵状态,他们听不见上级的命令,忘记了战前节省弹药的嘱托,只能看见手里的弓和十几米开外敌人狰狞的脸。
此时此刻,射击是他们唯一能做会做的事,他们神经过敏了一样射箭,仿佛只要射的箭够多,敌人就冲不上来威胁不到自己。
对进攻方来说颇为可惜的是,事实确实如此。
颇具冲击力的小方阵在一道没有多深的壕沟前瞬间撞的粉碎,胆大的人跳了下去,却发现队友正迟疑地驻足不前。不少人摔倒,不少人死于壕沟矮墙后守备者刺来的长矛,更多的人想不出有什么能突破这道简单工事的办法,十分干脆地转身拔腿就跑。
敌人失去了组织,失去了士气,屁滚尿流地逃回了出发阵地,惹的守方士兵哈哈大笑。
诸葛茵长出了一口气,对刘蓓说:“安排大家吃午饭,让火兵上来送饼。”
“好啊,那你中午打算吃什么?”
“加个汤就好,别的没什么,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加个鸡腿?”
“我上哪给你搞鸡腿去?呵呵,有什么吃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