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合对此颇为满意,同时指出了陈虚文一些思虑不周之处。
陈虚文自是心悦诚服地赞叹不已。
很快,就到了尾声。
陈虚文面上的表情,表现得稍稍严肃了些:“还有最后一桩,刚刚武州总坛那边传了消息过来,说是门主又派追了特使,下来巡查各地。”
“直就查吧,反正咱们也不惧。”
孙合却只是一挥手,看着完全不放在心上。
倒不是他自身清白,不惧上面来查——做到他们这个职位上,又有哪个敢打包票自家身价清白的——而是以他这份从老帮主在世的时候就出来做事,一路积功升到灵州总管,在胡峰面前都能说得上话的深厚资历,已然不需要畏惧这些所谓的特使了。
若是出来的是老家伙们,大家伙都是熟人,基本都是年轻时候一起打拼的,有个什么错处,只要不是叛门背祖或者勾结魔门那等天大的篓子,摆桌宴席,一起打个哈哈,表示下不为例,自然就会互相给抹平了。
至于那些不懂事,想要揪着不放的后生,直接找个不敬长辈的错处扣上,晾到一边理都不理,让他们回去找胡老哥说去,到时候,自会有人给他吃个教训。
就好像去年来的那个姓杨的小子,那一趟之后,公务上一连被揪出了好几个问题,最后逼得他这回不得不请缨去了极西战场,靠着立下的战功方才将之前的错处给抵了。
“总管说得是。”
陈虚文点头表示受教,“只要咱们始终秉持公心,心里头装着门派,便根本不必怕这些巡查之类的手段。”
孙合大感欣慰:这后生就是会说话。
“属下打扰总管休息——”
眼见着事情都处理完,陈虚文又提了几句自己老家有人送来了鹿茸参鞭酒,待明日有空闲提来给总管尝尝之类的话,正打算退下,恰在此时,门中留守的一位管事,竟是不顾下人劝阻,匆匆忙忙地冲了进来。
“总管,不好了。”
这等静气功夫……
孙合眉头立刻便是一皱,冷哼一声:“什么事这么大呼小叫的?还有没有点规矩?”
那主事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总管,属下亦是无奈。门中巡查特使如今已经到城内了,刚刚正拿着门主令牌往正堂里面闯,还说要去封账!有几个兄弟想拦,都给打了出去!"
“什么?”
孙合一怔,手中的茶盏一颤,小半盏的茶水,立刻就泼了出来,将脚下昂贵的胡毯给沾湿了——总舵那边的消息前脚刚刚传到,后脚这边特使便已经到了城里,事先连一点儿风声都没有。
再加上这直闯账房的架势……很明显的,来者不善哪。
“来的是哪个?”
心头顿时火起,但多年坐镇一方的经验,还是让他强行将之压住,耐心地询问。
“什么?”
那通报的管事一时没缓过神来。
不待孙合呵斥,旁边站着的陈虚文已经抢先开了口:“总管是问,这位匆匆赶来的特使,到底是哪一位?事先连个通报都不给一声,着实让咱们给怠慢了,连个接风宴都没有准备。”
管事总算明白了过来:“听说,是,是五夫人。”
“五夫人?”
孙合当即便是一愣。
他自是知晓的:自家如今这位门主,年少成名,又生性风流、怜香惜玉,除了本门的大小姐之外,还又另娶了三房,各个都是以正妻之礼迎进门的,说是要一碗水端平。
他是宗师,自是怎么说都是对——可再怎么厉害,管不得世道人心哪,门中谁不知道,大小姐才是正儿八经明媒正娶的正室?
作为门中元老,孙合自然一向是这般认为的,同时也素来对那些所谓的“夫人”们嗤之以鼻:一群外来的妾室,也配与自家大小姐平起平坐?
只是,哪怕加上大小姐,好歹也就四个“夫人”,如今怎么又冒出来一位五夫人?莫非,什么时候又新纳了一房?
心中正疑惑着,只听旁边陈虚文轻咦了一声。
“五夫人?可是三年前白家那位——”
得他这一句提醒,孙合立刻醒悟了过来:原来是白家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贱婢。
孙合一直以来都在灵州做事,地处河西最东边,素来远离陇右之地,对那边的消息不太灵光,不过也曾听说过白家那位大小姐的名头。
号称什么天之骄女,掌压陇右,横扫西北无敌,端得是威风凛凛,唬人得很。
结果呢?武州城外一战便露了底细——他可曾听人吹嘘过,那一战,面对自家门主这位刚刚踏入先天的新晋宗师,那贱婢一个照面就被废了武功,连个像样的反抗都没有,连带着整支白家联军都被自家打得落花流水,若不是白家见势头不好,投降得快,还不知要多被割掉几个头颅。
那个贱婢自然也就此做了俘虏,后来听说,为求活命,还又说什么为奴为妾都可,实在是不知廉耻。
如此的人物,竟然也能和大小姐并列?还做了特使?
赶明儿,自己定然是要和几个老兄弟合计一番,上书一封,请胡老哥好好劝说门主。少年慕艾是一回事,但也需要知道节制,明白轻重才对,不要什么人都给弄进门里面,平白坏了名声。
知道了究竟,自然也就有了底气:一个三年前的废人,也敢在他面前这般张狂?哪个给她的胆子?
孙合一颗心放了下来,便冷笑一声,“我道哪个,原来是白家那个妾室。一个仆婢一流的人物,居然也如此张狂?真当咱们天河门是她们白家那种乡下土鳖,拿着块令牌就能恣意妄为的?咱们门中,天大地大,规矩最大。就算门主也不能随便乱来!”
“虚文,你先去看看,若是有什么不对的,直接领着人打出去,有什么问题我一力担着!哼!回头我倒要去胡老哥那边,好好问个究竟!”
“是!”
陈虚文立刻大声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