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的有个很缜密的一整套计划:偷袭并成功杀掉修罗之后,找一个合适的身体,“重新开始”。也就是说,关于“易体”的阴谋,在白月光还未变成易女之前,就已经开始酝酿了。
三年前,心思不纯的张京哲救下了还是男子的白月光。那个时候,白月光就看上了张京哲的身子——年龄正好,体质普通,长相还行,无牵无挂,很合适。
年轻是最重要的一个基本条件。因为年龄太小,则元气不足。年龄太大,则元气不纯。所以,十五岁,很合适;体质普通,是第二重要的条件。因为只有体质普通的孩子,才能任意揉捏、打造,并且不会因为特殊的体质而产生意外的问题。比如沈辞,体质太过特别,竟然意外的被她窥见了白灵之道;至于长相还行……正所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白月光也不例外。既然打算与之易体,当然要选一个长相还行的身体了;“无牵无挂”也很必要,因为白月光不喜欢亲情的“累赘”。
对于张京哲的身体,白月光很满意。
在张京哲被化尸水的效果吓傻的时候,白月光对他偷偷的使用了煞气。三年过去了,张京哲的身体已经培养的极好,又汲取了被黑灵玉佩夺养的易女之“初元”,更是锦上添花……
如今,再加上修罗用她更为精纯的煞气洗礼,还有玄纹秘术的加持……
细心的整理着张京哲的衣服,看着眼前这俱近乎完美的“作品”,想到将来易体成功之后,实力直接突飞猛进,并且再也不会惧怕那些同门的追杀,甚而可以反杀,白月光激动的眼神粘稠,都能拉丝了。
“对了,忽然想起个事儿。”张京哲问道:“你真的是去‘预定’徐十三了吗?”
“是啊。”
“他……没有跟你动手?”
“噷。”白月光笑道:“怎么会。”
“没动手?还能同意了?”
“是啊。”
“啊?”张京哲当然不会信,“扯淡呢?”
白月光笑道:“我跟他说,只要与夫君你睡了,就能变回男子。”
张京哲愣了愣,不屑道:“这种设定,低俗小说里都没人用!徐十三又不是傻子,他能信才怪。”不等白月光说话,张京哲又补充道:“沈辞也跟我睡了,不也没变回男儿身吗?”
“需要一个疗程才能见效。”白月光很认真的说道:“一个疗程是一年。”
“……”
白月光整理好了张京哲的衣服,后退两步,十分满意的点头,笑道:“就好比街头巷尾贴着的‘祖传秘方’,没病的时候,没人信。病到绝望的时候,就会想要试一试了。”
张京哲呆滞了一下,感慨道:“大奸大恶之徒,必是大智大勇之辈。”
白月光笑一声,走上前,仰着脸在张京哲嘴唇上啄了一口,说道:“去吧。”
张京哲进城了。
白月光和沈辞吃过早饭之后,便在院子外的菜圃里忙活。“这样,把嫩芽都掐下来。”白月光细心的教着沈辞,“注意,不能用太大力,小心把嫩芽弄坏了。”
沈辞没干过农活,但好在心灵手巧。慢是慢了些,却也能干成。看一眼菜圃里这些奇怪的植物,沈辞问:“这种的是什么呀?”说罢,闻了闻掐下来的嫩芽,发现隐隐有股淡雅的清香。
“好东西。”白月光说道:“提炼之后,拿去花香楼,可以卖个好价钱。”
沈辞怔了一下,皱眉说道:“花香楼要这个做什么?”
“制成熏香,有提兴之效。”白月光笑道:“相比寻常药物,此物十分柔和,潜移默化,最是好用了。待我提炼好了,送你一些,放于床头就好。”
“不用。”沈辞拒绝的十分果断,再看手中掐下来的嫩芽,嫌弃的不行。“种点儿别的不好吗?”
“别的不值钱。”白月光说道:“柴米油盐酱醋茶,哪样离得了钱?要不,你去跟你哥要一些银钱回来?也省得你这富家大小姐还要下地干活。”
沈辞蹙眉苦笑,“算了吧,母亲和兄长已然被族人扰的焦头烂额,我若是去要银钱,族人知道了必然会再生事端。”
白月光哼了一声,没有再说话。
片刻,沈辞又问道:“黑灵玉佩,你拿到了吗?”
“嗯。”
“给那黑灵了吗?”
“给了。”
沈辞松了一口气,“如此……应当不会再来找麻烦了吧?”
“不好说。”白月光说道:“黑灵喜欢赶尽杀绝。”
沈辞哑然。
“不过你放心。”白月光傲然说道:“有我在,她不敢动你。”
“噢,谢谢。”
白月光笑道:“不客气。咱们是一家人,无需见外。”顿了一下,又道:“玉佩是从腾冲手中拿回来的。那小子……估计很快就会变成易女了。”
沈辞叹气,想了想,不解道:“为何有些人在罹患失阳症之后,要三五七月才能变,而有些人,只需要三五七日?”
“与元阳有关。”白月光说道:“一般而言,普通人元阳弱,很快就会变身易性。尤其是老弱病残,体质弱,元阳更弱,三天足以。而习武之人,或是白灵,元阳充沛,拖的自然就会久一些了。”
“原来如此。”沈辞皱眉道:“那……太子至今仍然是男儿身,所用之法,当是不断的补充元阳吧?”
“差不多是吧。”
“既如此……若是再补回足够的元阳,是不是就能变回男儿身了?”
“你可以试试。”白月光笑道:“夫君的元阳很充沛的。”
沈辞闻言,脸红了一下。偷眼看了看白月光,发现她神色似是取笑玩味,估摸着自己的想法过于天真了。不由叹气,自嘲道:“我当是想多了。毕竟,易女重回男儿身……从未有过先例。”
“知道就好。”白月光说道:“安心守着夫君过日子吧,身为女子,最不该有的,就是不切实际的心思。你是易女,不能生养。若是再不好好伺候夫君的话,哪天夫君厌了你,直接一封休书,看你如何是好。”
沈辞有些讪讪,倒也不惧,叹道:“那样的话,陪着母亲和兄长就好。”
“呵,好让你母亲和兄长每天看着你,为你发愁是吧?”
沈辞哑然。
忙了一阵,出了一身的汗,腰背也疼得厉害。
沈辞看一眼骄阳,满脸愁苦,道:“太热了,休息一下吧。”
“越热的时候,采摘才最好。”白月光说道:“你若是扛不住,休息去吧。”
沈辞却是没有休息。
她虽然真的有点儿扛不住了,却又觉得让白月光一个人干活,很不合适。她也不想做一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花瓶一般的女子。
熬到中午,白月光把采摘下来的嫩芽摊在院子里晾晒。然后做饭、吃饭,再把嫩芽过水蒸煮。淡雅的清香,在厨房里弥漫。
沈辞警惕的捂住了嘴巴。
“别怕。”白月光笑道:“现在还没有提兴之效,需要使用黑灵煞气提炼。”她取出嫩芽,拧干了水,拿着进了西配房。
房门反手被带上了。
沈辞虽然好奇黑灵的“提炼”之法,可看房门紧闭,识趣的没有推门。也是累得够呛,终于闲下来了,便进了自己的房间,倒头就睡。
黄昏时分,有叫门声。
沈辞被吵醒,不情不愿的起床,来到院门口,问:“谁啊。”
无人回应。
沈辞打了个哈欠,拉开门闩打开门。
门外站着一个怯生生的眼神躲闪的漂亮女子。
沈辞怔了怔,问:“你是?”
女子挤出一丝笑,低声说道:“沈辞,我……我……我是腾冲啊。”
……
县城内,听风楼。
今天沈贺又来了君子阁。
几杯酒下肚,酒量不济的沈贺有些微醺。他笑着又跟张京哲碰了碰酒杯,说道:“妹夫,跟你说个事儿。今日愚兄偶然遇到了一个漂亮女子。啧……如何描述呢……”沈贺斟酌着遣词用句,“嗯……似曾相识?一眼万年?嘶……哎呀,那女子……”说着,望着杯中酒,却是沉默了。
张京哲看一眼痴痴呆呆的沈贺,问:“一见钟情?”
“不不不,不至于。哎呀……不好说。”沈贺摇头道:“似非言语所能尽述。我观她应当与我的感受一般无二。欲言又止,欲迎还拒,欲……总之……”自嘲苦笑。他发现自己纵然饱读诗书,此时此刻,竟然还是想不出该如何描述。顿了一下,又叹道:“可惜不知是谁家千金,亦不知还能否再见。”
张京哲喝一口酒,说道:“便不是一见钟情,当也是动心了吧。”
“呃,呵,不提此事了。”沈贺岔开话题,说道:“妹夫,沈辞自幼过惯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若是有哪里做的不好,勿要见怪才是。”
“大哥说话外道了。”张京哲道。
沈贺想起了张京哲家里那破旧的房舍,皱眉道:“妹夫家的房子有些旧了,该翻新一下才是。”
“唉,我原本也想着要翻盖一下的。”张京哲苦笑起来,“谁知攒的银钱都……嗐,说到底,我又不像大哥你这般有钱,养俩媳妇,已经不易,哪有闲钱盖房子啊。”
沈贺苦笑,“也是。”
关于钱的话题,算是聊到了张京哲心里。
他叹一口气,又喝了一口酒,说道:“眼下还好,凑合能过。就怕将来再娶一房平妻。到时候别说吃饭了,住都住不下。”想到白月光“预定”徐十三的事情,张京哲就愁得不行。他相信,白月光既然已经撂下了话,应该是能做到的。
沈贺闻言,脸上面皮抖动,斟酌了一下,说道:“男人三妻四妾,古之常事。可是……妹夫赚的也不多,没必要再添负担了。”
“唉,谁说不是呢。”张京哲惆怅道:“媳妇多了会很麻烦。而且靠着我做堂倌儿赚的些许小钱,肯定不够用。”
沈贺感觉今天的酒是越喝越难喝,瞅一眼张京哲,心中很不是滋味儿。“呵,妹夫说的是。”
“真羡慕大哥。”张京哲咋舌道:“一个人多好,自由自在的,什么也不用去想。”
“呵呵……”
“大哥你是不知道,我现在呀,最担心的,就是后院起火。”张京哲说罢,忽然警醒。关于白月光干过的“好事儿”,不宜对外人讲。到时候,俩媳妇水火不容,自己夹在中间,可就难熬了。心念及此,张京哲稍稍沉吟,继续说道:“两个女子脾气秉性大相径庭,日子久了,难免会有些矛盾的。”
沈贺夹起一根芹菜,喀哧一声咬一口。“嗯嗯,是啊。”
张京哲在听风楼里干了三年,察言观色的本事虽然不及马钱,却也并非全无。只是他低头喝着酒,发愁着自己的破事儿,并未注意到沈贺的脸色变化。沉重的叹一口气,继续说道:“也许我该知足,不该奢望太多。马哥说人无完人,啧,也是。”
沈贺干笑一声,琢磨着自己是不是该走了,于是下意识的活动了一下腿脚,却是一个不慎,碰到了张京哲的脚。
“嘶……”张京哲疼的收了一下脚。
“哎呀,对不住。”沈贺赶紧道歉,“妹夫,只是崴了一下,几天了,竟然还没好啊。”
“快好了。”张京哲说道:“白月光给我用热水泡了泡,揉了一回,已经好很多了。”
沈贺一怔,说道:“弟妹……”妹夫的正妻,不该叫弟妹吧?“白姑娘帮你洗脚?”沈贺有点儿不敢相信。在他的印象中,白月光是个很高冷的女子,如何能为男子洗脚?
“嗯,经常。她喜……”算了,家丑不可外扬。关于白月光那些不良嗜好,还是不要跟别人提了。不过,可以换一种描述方式。“她还是比较贤惠的。洗衣做饭,洗脚按摩,都做得很好。”说罢,注意到沈贺诧异的神色,张京哲颇为受用。
沈贺脸上神色变幻,良久,说道:“妹夫真是擅长御妻之道呢。”
“呵呵,还好。”张京哲谦虚了一下。
又闲聊几句,沈贺起身离开。
张京哲收拾台面,忙活一阵儿,忽又懊悔惭愧起来:堂堂七尺男儿,拿“御妻之道”来显摆,真是可笑。不仅可笑,还很可悲。
说起来,刚才在大舅哥面前哭穷,大概也有希望大舅哥救济帮扶的心思吧。
之前种种,总是以“近墨者黑”为借口,都怪到白月光身上。
此番这事儿,跟“近墨者黑”应该是没什么关系的。
或许自己本就是这样粗俗卑鄙之人。
二楼大厅里,一桌客人是几个饱读诗书的书生。
秋闱将至,这些书生应该都是路过此地,赶往青州府考试的。
“兄台之言,恕难苟同。”一个书生神色激昂的说道:“求取功名,岂可只是着眼于权势利益?我等读书人,应当舍弃小我之私利,以报国安民为大义……”
“此言差矣。何以言大义而舍私利?愚以为,欲教世人皆圣贤,必使圣贤欺世人!欲以大义犯私利,必至私利灭大义……”
“一派胡言……”
“尔敢口出狂言……”
然后,便是拳脚相交,板凳碗筷横飞。
张京哲怕被殃及,早早就躲在了一脚,只等着书生们打砸完了,再去收拾。闲来无事,张京哲琢磨了一下书生们的各自见解,终至如陷入五里雾中,摸不着东西,辨不清南北。
书生们打架,不过是小场面。
张京哲见识过武林高手的厮杀。只是一张方桌,几根筷子,便能杀个险象环生,处处杀机。去年便遇到过一回。当时张京哲就在一旁伺候着,具体经过十分清楚,可说与旁人听,却无人肯信。
没有人相信那般武林高手搏命厮杀的原因,竟是“你瞅我作甚”。
今日收工早了一些。
书生们虽然柔弱,可打起来是真的拼。楼上的桌椅板凳之类,被砸坏了不少。张京哲所负责的君子阁,房门都被砸坏了。这样可就没办法招待贵客了,张京哲闲着没事儿,也便收拾了一些酒菜,早早回家了。
家里还有两张嘴等着吃饭呢。
“欲教世人皆圣贤,必使圣贤欺世人。欲以大义犯私利,必至私利灭大义。”张京哲一边回家,一边念叨着今日听来的那四句话。不明其意,不明就里,但不重要,记住就好,将来指不定便用得上。这种乍一听好似十分高深的话,张京哲听过不少,也多多少少记住过一些。不是因为好学,就是琢磨着哪天与人闲扯,说出来,会显得自己很有水平。
出得东城门,张京哲忽然驻足,回头看了一眼。
莫名感觉好像有人在跟着自己。
最近被那人头吓得不轻,或是想多了吧。
张京哲安慰着自己,溜达着回家。
进得院门,张京哲喊了一嗓子:“媳妇们,夫君我回来了。”喊罢,一眼便看到了堂屋里不只有白月光和沈辞,还有一个模样十分漂亮的年轻女子。
嘶……
莫非是徐十三?
这个白月光!
真往家扒拉呢?
住不下了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