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就算修炼得很好,那也就是替他人作嫁衣。说不准,自己那养气功法修炼的越好,反而越有可能早早的跟那白月光易了体,所以,反倒不如不修炼。可慑于白月光的淫威,又不能不继续“作死”一般地修炼。一想到此,张京哲的情绪便十分低落,丝毫提不起精神。
清晨的风中带着些许凉意。
张京哲打着哈欠没精打采地走出院门儿,打算进城上工。
“京哲。”一个声音叫住了张京哲。
竟然是吴氏。
想到昨晚白月光提及的“绯闻”,张京哲顿时感觉有些尴尬。原本有些萎靡的精神,也一下子抖擞了起来。甚至,还警惕地迅速地观察了一下四周,似是要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而生怕被旁人看到。
吴氏胳膊上㧟着个竹篮大大咧咧的走了过来,给了张京哲一个似笑非笑的眼神,问:“进城啊?”
“是啊嫂子。”张王两姓没什么血缘关系,但按照辈分,张京哲应当称呼吴氏亡夫一声兄长,吴氏自然就是嫂子了。
“一路吧。”吴氏说道:“我回娘家,顺路。”说罢,与张京哲一起并排往前走。
张京哲瞥了一眼吴氏胳膊上的竹篮。上面盖着一块儿蓝色碎花布,也不知道里面装着什么。发现吴氏看了过来,与之对视了一眼之后竟是莫名心慌地匆匆避开了。
吴氏抿嘴一笑,问:“那两斤水果,是你送的吧?”
“啊……不是。”张京哲想否认。
“有人看到是你了。”
“肯定是看错了。”张京哲决定瞪着眼睛说瞎话。“仙人果那么贵,我可不舍得买。”
“我又没说是仙人果。”
张京哲哑然。
“年纪轻轻的,就不学好,惦记上嫂子了?”吴氏的话很直接。
张京哲苦着脸否认:“没有啊!嫂子,我……”
吴氏眯着眼睛,问:“没有干嘛送嫂子那么贵重的水果?”
“这……这个……因为……”张京哲发现自己竟是有口难辩。总不能实话实说吧?别看吴氏现在很好说话的样子,真若是知道了真相,以她的性子,指不定怎么撒泼呢。
吴氏只当张京哲被自己说破了真相无言以对。她笑吟吟地上下打量一眼张京哲,说道:“日子过得是真快。嫂子记得,我刚嫁到王牌坊村的时候,你才这么高,刚到嫂子胸口这儿。”吴氏说着,挺了挺胸,在自己胸前比划了一下。“啧,长大了。”
张京哲也跟着局促地笑了笑。
他记得,那一年自己八岁,跟一帮熊孩子一起围着吴氏的花轿叫嚷玩闹。有个孩子太过调皮,把吴氏的红盖头给扯掉了。十六岁的吴氏吓得花容失色,因为这种事情很不吉利。大概也是巧了吧,便是那一年,吴氏的丈夫死了。
算起来,吴氏已经做了十年的寡妇。
“你今年十八岁了吧?”二十六岁的吴氏比之出嫁那年丰腴了几分,却又多了一分说不清道不明的风韵,让人看了总是难免往歪处想。十里八乡许多男子对她不怀好意,若非她性子是出了名的泼辣,定然是不能忍的。
张京哲注意到吴氏离自己很近,不仅能让他嗅到吴氏身上皂角的香气,手臂甚至还时不时地会被吴氏的身子碰到。这种经历,是年轻的张京哲从未有过的。相对于白月光那简单粗暴的行为,此时此刻,反而更让张京哲紧张、激动、期待、畏惧。
他担心被人看到了,觉得应该跟吴氏保持一些距离,可脑子里这般想着,脚下却不听使唤,怎么也不能分开了距离。甚至,明明出门前刚喝了一杯水,此时竟又口干舌燥起来。
“嫂子跟你说话呢。”吴氏嘟囔一句,给了张京哲一个白眼,“也不吱声。”
“啊?哦,十……十八了。”张京哲竟是红了脸。
“算起来,嫂子今年二十六,也不比你大几岁呢。”吴氏笑道。
“嗯……是……是啊。”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张京哲感觉吴氏的身子很烫,烫得自己手臂上热乎乎的。
吴氏的心情似乎很不错,转眼看到张京哲局促不安、手足无措的模样,噗嗤一声大笑起来。笑的时候,花枝乱颤,手更是照着张京哲的肩膀似是拍打似是扒拉的。
偏偏就是这样简单的举止,竟是惹得张京哲心中痒痒的,有种跃跃欲试的冲动。
很快就到了岔路口。
吴氏站定身子,说道:“还没吃早饭吧?”说着,从㧟的竹篮里面取出两张还带着温热的鸡蛋煎饼。“嫂子一大早摊的,给你两张吧。”
“啊,不……不用。”
“跟嫂子客气什么。”吴氏硬是把两张煎饼塞到张京哲手上。“尝尝看。”
张京哲咬了一口煎饼,礼貌性地赞道:“好吃。”
“呵呵。嫂子往左边去了,你进城吧。”
“嗯,好。”
吴氏又瞄了张京哲一眼,媚态万千的说道:“晚上回来,嫂子再摊点儿煎饼给你送去啊。”
张京哲一怔,忙道:“别!千万别!”
“放心,嫂子会等没人的时候去。”吴氏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转身上了岔路口。
“嫂子!”张京哲追上来,拦住了吴氏的去路,苦着脸说道:“嫂子,你千万别去找我,也……也别给我煎饼吃了。我……”一想到白月光的阴险狠辣,张京哲便心惊不已。他觉得,如果吴氏今晚真的去找自己,怕是会死在白月光手里。所以,不论如何,都不能让吴氏那么干。一念及此,张京哲想到了一个办法。他把咬了一口的煎饼塞还给吴氏,黑着脸说道:“对你这种又老又丑的女人,我是没兴趣的。那仙人果啊,其实是赔给你的。因为你家的芦花鸡,我吃了。”说罢,转身就走。
没走两步,一样东西扔了过来,正中张京哲的后脑勺。
是他咬了一口的煎饼。
“去你娘的X!”吴氏破口大骂,更走到路边,捡了一块土坷垃,朝着张京哲砸来。
张京哲只能落荒而逃。
吴氏竟然追了上来,一边追一边骂,骂得那叫一个难听。
幸亏张京哲是个壮小伙儿,跑得够快。
挺憋屈的。
但算是救了吴氏一命。
听风楼里忙活一天,戌时,张京哲准时回家。
“夫君,你回来啦。”白月光笑吟吟的打招呼。
“嗯。”张京哲习惯性地答应了一声,一转眼却看到了正在墙角菜圃里刨坑的白月光。“你……”张京哲的心一抽,脑袋僵硬的往墙根儿处看去。
果然看到了一具死尸。
“不是吴氏那泼妇,你放心吧。”白月光阴阳怪气的说道。
张京哲干笑一声,注意到那死尸是个陌生的年轻男子。“这人是?”
“今日在城中大街上偶然遇到,竟然想调戏我。”白月光随意说道。
张京哲嘴角颤抖。
白月光心狠手辣,因为一件小事杀人并不奇怪,可奇怪的是……“你是把死尸从城里拖回家里来的?”
“是啊。”白月光说道:“菜圃里需要肥料。”
这个理由……
很合理。
张京哲以为自己的胆子已经被白月光给锻炼出来了,可这大晚上的,守着一具死尸,还是有些怵得慌。他不由的走远一些,看着忙碌的白月光,皱眉道:“你老这样,万一被官府查到……”
“不会的。”白月光笑道:“我会很小心。再说了,也没有‘老这样’,好多天才杀一个而已。”
“……”
“杀人很好玩儿的,改天我教教你吧。”
“不必!”
“可以拿吴氏来练手嘛。”白月光说着,脸上露出一抹变态的狞笑。“在她欲仙欲死的时候下手……哼哼哼……一定很有趣。”
张京哲瞬间冒出来一身的鸡皮疙瘩,他颤声道:“若非你杀了她的芦花鸡,也不能有这么多破事儿。若是再杀了她……你……”心里的一句脏话,到底没敢说出来。“不合适。”
白月光给了张京哲一个白眼,道:“心疼啦?”
“这不是心疼不心疼。这是……”张京哲闷哼一声,道:“这是良心!唉,她早年丧夫,已经很可怜了。你就别……”
“良心?”白月光打断了张京哲的话,好似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噗嗤一声笑了。片刻,忍住笑,点头道:“行吧,夫君既然这般在意,我暂且饶她一命就是了。”
“暂且”一词,用得让张京哲很不放心。
可若是非逼她做什么保证,大概会适得其反。
张京哲暗暗叹气,只能希望吴氏能消停点儿,万万不要再“作死”了。
坑终于刨好了。
白月光拉着那死尸往坑里丢,然后封土,最后平整土地,看起来十分娴熟。她似乎很开心,脸上不仅一直洋溢着笑容,还哼着小曲儿。张京哲看在眼里,猛然想到了白月光的变态特质:杀人之后会很亢奋。
嘶……
今晚……
张京哲有种不好的预感。
“夫君,我觉得禁欲的话,效果应该也不会很好。”白月光一本正经的跟张京哲做着学术交流:“黑灵术的主旨是随心所欲,绝非节制。所以,我觉得,相对于节流,显然开源更重要。”
“双管齐下的话,会不会更好一些?”张京哲做着最后的挣扎。
“不必。”白月光说道:“昨天不是欠了夫君两次吗?今晚一并给了吧……”
……
翌日。
张京哲拖着疲惫的身子出门。
感觉双腿好似是灌了铅,沉得抬不起来。
巧也不巧的又遇到了吴氏。
吴氏瞪了张京哲一眼,骂道:“真是不巧啊,出门撞见了畜生!”
这明显是在骂张京哲。
张京哲十分怀疑吴氏就是在刻意地等他出门好直接贴脸开骂。他精神不济,实在是懒得搭理吴氏,看一眼她那尖酸刻薄的嘴脸,便觉得恶心。也是奇怪了,昨日里竟然感觉她还算风韵诱人呢。真是可笑。心中自嘲着,张京哲兀自进城。
今日里起得有些晚了,东城门口的包子铺里生意已经淡下来,那个像包子一样白嫩的姑娘正坐在板凳上休息。张京哲看了一眼,觉得这姑娘不如以前可爱了。进了城门,卖豆腐的老板娘正在给一个客人切豆腐。相比她的豆腐,她的脸蛋儿粗糙许多。
张京哲打了个哈欠,泪花都出来了。
若不是为了全勤,真想休息一天。
硬撑着干了半天,午后清闲下来,张京哲趴在桌上休息了一会儿,回想起昨晚白月光的疯狂,心中十分后怕:若是以后经常如此,自己如何扛得住?只怕没等易体呢,便已经英年早逝了。
应该也不会。
白月光是看中了自己这副身体的,肯定不会把自己给玩儿死了。
昨晚是因为杀了人,太过亢奋,失去了理智吧。
杀人就能性冲动……
真是个死变态!
傍晚时候,沈贺来了。
与之同来的,还有那腾兄。
他们依然在君子阁里喝酒。
沈贺灌一口酒,叹气道:“我二弟终究……”
腾兄忙打断了沈贺的话说道:“堂倌儿,你出去吧。”
沈贺却道:“不必,留下来伺候吧。”说着,把酒杯放在桌上,“倒酒。”又对腾兄说道:“纸包不住火,早晚要被人知晓,藏着掖着,也没什么意义了。”
腾兄闻言,叹道:“倒也是。”又面露愧色,道:“滕某也没能帮上忙,让沈兄失望了。”
“腾兄何必说这般话。”沈贺说道:“京城供奉,何等尊贵,请不来也很正常的。况且即便请来,也未必有什么良策。唉,或是我二弟命该如此吧。”
张京哲听到这里,心中暗暗叹气。
想来那沈二公子沈辞,应该是已经变身易性了吧。
嘶……
既如此,是否说明白月光的“易体”之法,并没有用?隐约记得白月光说过,她给沈辞治疗失阳症的办法,类似于“易体”之法。
腾兄跟着叹气,说道:“沈兄也不必太过在意了,毕竟……在意也没用。令弟他……”想到沈辞易性之后的模样,腾兄怔了一下,心中自忖:“易女果然如传闻中一般美艳不可方物。”口中却道:“对了,我问过那位供奉了,他认为所谓‘夺阳’,应当不像传闻中说的那般离奇可怕。甚至,他认为,‘夺阳’之说,很可能是某个易女为了避免狂蜂浪蝶的招惹而编造出来的说法。至少,寻常相处,当是无妨的。”
沈贺说道:“若真是如此,那就太好了。唉,毕竟是一奶同胞,若是因为怕与她走得太近而被夺阳,进而与之疏远,于心何忍呐。”咋舌沉吟,又皱眉道:“我二弟既然已经易性,那白姑娘,或许也该走了。”说到此,一脸遗憾,再灌了一杯酒。
腾兄笑道:“沈兄对那黑灵,当真是动了真情吗?”
“奈何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更可恨名花已然有主。”沈贺纳闷道:“沈某自问也算一表人才。学识模样,身家背景,甚至是脾气秉性,哪一样都不算差的。我当真是好奇,该是何等人物,竟是能把沈某比了下去,让白姑娘十分倾心。”
张京哲给沈贺倒酒,心说:“那人物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也是好笑。
那白月光,自己是恨不得弃之若敝履,沈贺却是求之而不得。想想自己竟然跟沈贺这般人物“抢”了女人,简直犹如虎口夺食,不免生出了一份成就感。
腾兄闻听沈贺之言,也是唏嘘,念道:“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呵,腾兄如此感慨,莫非也是为情所困了?”
“哈!绝无此事。”腾兄拒不承认。
酒过三巡,沈贺又喝多了。他醉醺醺的把玩着空酒杯,说道:“腾兄,你觉得我二弟……不,我二妹,容貌如何?”
腾兄这回也喝了不少,呆了呆,抿抿嘴,诚心说道:“惊为天人。”
“啧,惊为天人。确实!嗝儿……但愚以为,与白姑娘相比,还是差了些。”
“沈兄是情人眼里出西施。”腾兄笑道。
“哈!大概是吧。”沈贺端着空酒杯往嘴里送酒,吧嗒了一下嘴巴,沉重叹气,又拍了一下桌子,道:“我决定了!定要见识一下那捷足先登之人!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不论是谁,嗝儿……”后面的话,便呜噜不清了。
“沈兄你喝多了。”腾兄笑道。
“我没……嗝儿……”沈贺趴在了桌上,“没喝多。唔,倒酒……”
腾兄苦笑摇头,对张京哲说道:“这一回,还要劳烦小兄弟了。”
张京哲回道:“应该的,客官无需客气。”
背起沈贺,听着他在耳边不清不楚的嘟囔着“白姑娘”,张京哲不免同情心起。虽然不太了解沈贺,但看他此番神态,当是用情至深的。可惜了,可惜把情用错了地方。
真是的,你说你喜欢谁不好?偏偏喜欢上了白月光那个毒妇!
唉,若非不愿害了你,倒是真想把白月光拱手相送。
说起来,沈辞成了易女。听腾兄的意思,模样惊为天人。却不知这“惊为天人”到底是何等模样。张京哲心中思量着,期待今日能见识一番。不过,惜未能如愿,没见着沈辞。
张京哲拿了赏钱,刚好时候不早,便直接回了家。
“夫君,你回来啦。”白月光如往常一样打着招呼,只是有气无力的样子,似乎心情很不好。
张京哲略一沉吟,问道:“沈辞变身了,说明易体之法有问题,对吧?”
“嗯。”白月光问:“夫君如何得知?”
张京哲简单说了经过,又打趣道:“沈贺对你用情至深,你真的不考虑一下?”
“夫君真不是牛头人吗?”
张京哲讪笑。
白月光懒洋洋地起身,去厨房热鸡汤。
很快,鸡汤端了上来。
白月光守在一旁,看着张京哲喝汤。片刻,说道:“今日里那吴氏与人说闲话,说如今成亲的话,女方会要很重的彩礼。还说夫君穷得叮当响,大概是一辈子也娶不上媳妇了。”
“呃。”张京哲道:“她便是嘴巴毒了些,你可别因着这点儿小事把她杀了。”
“哼。”白月光又道:“她还说隔壁什么村子来着,一个富家子弟,成亲的时候,场面极大,酒席也极好,很是争脸啊。”
“你有什么想法?”
“要不,咱们也大办一场?”
“没钱。”
“我有。”白月光说道:“典当手镯的银钱,花了一些,还剩下不少。若是实在不够……我可以找沈贺借一些。”
“不合适吧?”
“无妨。哦,对了,提前跟夫君你说个事情。”白月光又来了精神,竟是有点儿色眯眯的样子。“那沈辞易性之后,模样极好。将来我们易体成功之后,我要纳她为妾。”
张京哲愣了一下,想到沈辞对自己的印象极差,苦笑道:“怕是不容易,他……她应该看不上‘我’。”
“不可能。”白月光说道:“夫君如此优秀,她没理由看不上。更何况,易女是没人肯娶的,她有什么资格挑三拣四?再者,即便是看不上,也无妨。直接强行推倒,待生米煮成熟饭,她自也只能认命了。”
张京哲想到了之前被白月光“生米煮成熟饭”的惨痛经历,嘴角抽搐道:“这般简单粗暴吗?”
“哼。”白月光自信的冷笑道:“这世间的很多麻烦,往往只需要最简单最粗暴的手段来解决。”说罢,又有些沮丧,道:“唉,若是‘易体’之事也能如此简单粗暴,就好了。”起身,走向西屋。“汤碗放桌上就好,我回头刷了。”
见她打开西屋房门要进去,张京哲好奇地问道:“你要做什么?”
“琢磨一下易体之事。”白月光站在门口,提醒张京哲,“夫君莫要好奇靠近,你扛不住煞气的。”言毕,关上了房门。
张京哲能忍住不靠近,但忍不住好奇。
他远远地看着西屋房门,注意到里面似乎并未点灯,门缝和窗缝处都是黑漆漆的。只是,稍待,有黑色的煞气从缝隙中溢出,却并未四散,而是在缝隙处徘徊不去。
又想到白月光要纳沈辞为妾的打算,张京哲有些啼笑皆非。他觉得白月光应该是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沈家,可不好惹!想对沈辞动粗?怕是会弄巧成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