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不该被一个妇人当街喊着“流氓”追打。
这个结果,绝对不在张京哲的计划之中。
遇到沈家兄弟,更是意料之外了。
原本一切都很顺利,也很通畅——因为张京哲的饮食习惯也还不错——谁知巧也不巧的,这家妇人刚洗完澡出来,跟正要离开的张京哲直接在墙角处打了个照面。
两人面面相觑之后,张京哲首先反应过来。他直接上手,一把脱下了那妇人的裤子,然后拔腿就跑——这么干并非因为他有什么特殊的癖好,而是因为人都有一个下意识的反应:在被人脱裤子的时候,会习惯性的想要抓住裤子。而如果裤子被脱到了膝盖以下的话,想要迅速提起裤子追人,是一套不容易迅速完成的流程。
这个知识点是从哪里学来的,张京哲给忘了。
对不对的,张京哲以前也没有证实过。只是当时脑子一热,情急之下顾不得多想。反正就是这么干了,然后成功逃离。
如果没有撞上大半夜不睡觉还跑出来瞎遛达的沈家兄弟,并且又不幸被沈辞扯掉了脸上的黑布,那就更完美了。
眼下,虽然已经成功逃脱,张京哲的心情仍然七上八下的十分忐忑。他不知道当时沈辞有没有看清自己的脸,当时自己是迅速转过了脸去,但是……万一被看清并且被认出来,可就麻烦大了。
希望沈辞与大多数读书人一样,眼神不好。
张京哲心里祈祷着,抬眼看到了路边正在收拾摊子的小贩。这个时辰,城中大多人早已安歇,小贩这才收摊儿,显然生意不好做。小贩儿也看到了张京哲,习惯性的招揽生意:“小哥儿,仙人果便宜了,买点儿吧。”
张京哲想也没想,直接摆手拒绝,可走了两步,却又驻足。
他记得,有一回听到邻居吴氏与人闲聊,说仙人果有多好吃,却没舍得买来着。前些日子吃了人家的鸡,又害的人跟邻居置气,今日刚好发了月钱,不如便买些仙人果偷偷的送了她吧。
张京哲买了二斤仙人果,肉疼的不行。
这玩意儿,是真贵。
怪不得叫仙人果,凡人哪里吃得起啊!
选了一颗尝尝,满口生津,味道是真的不错。
怕装仙人果的纸袋破了,张京哲是抱着仙人果赶路的。待回到王牌坊村,张京哲先去了邻居吴氏院门外。敲了一下院门,待里面有了回应,赶紧放下纸袋,一溜烟儿的跑到自家院门口躲起来。吴氏打开院门,看到了地上的纸袋。拿起来看一眼,又四下里张望,最后才低声嘟囔着什么带上了院门。
张京哲放了心,推开了自家院门。
“夫君,你回来啦。”白月光笑吟吟的说话。
看到白月光如此贤惠的模样,张京哲竟是有些心虚之感:领了月钱之后,不仅没给自己妻子买半点儿东西,反而给别的女人买了昂贵的水果。竟是有种“渣男”的负罪感。
再一想白月光是要跟自己易体的,甚至还打算让自己变成女子之后陪他睡……张京哲又释然了。白月光这种人,吃仙人果?吃屎去吧!
白月光热了鸡汤端来,然后又站在张京哲身后帮他捏肩捶背。“今日比寻常回来晚了一些,生意很忙吧?夫君养家辛苦了。”
张京哲喝一口鸡汤,感受着肩膀上柔软的小手,心中又是纠结。如果白月光没有跟自己“易体”的恶毒心思,该有多好。哪怕她是个恶毒的黑灵,并且是个不能生育的易女。反正自己也没有什么爵位、家产需要儿孙继承,传宗接代什么的,也不是很重要。
待张京哲喝完了鸡汤,白月光又抓着张京哲的手揉了起来。看着她那几乎每次都是一成不变的揉捏手法,张京哲忽然意识到:白月光似乎并非“迷恋”自己的手才如此这般。
迟疑了一下,张京哲问道:“你揉我手,做什么?”
“按摩穴位,顺便把一下脉。”白月光也不隐瞒,继续着手上的动作,又叹气道:“夫君,你这养气功法的进展太慢了。嗯……我想想……”白月光放开了张京哲的手,单手托腮,无意识一般咬着自己的中指。
张京哲发现,白月光在沉思的时候,似乎喜欢咬手指。
“唔,难道是因为每晚次数太多了?”白月光的眉头挑了一下,使得眉毛略微有些正八字。
张京哲又注意到白月光的耳朵上多了两只小巧的耳钉,皱眉问道:“沈贺送你的?”
白月光抿嘴笑问:“夫君吃醋了?”
张京哲倒是没有吃醋,只是不想被戴绿帽子而已。不论如何,现在在名义上而言,白月光是自己的女人。若是她与别的男子有染,自己有“牛头人”的嫌疑。
“我自己买的。”白月光说道:“沈贺送我的手镯卖了不少银子,我便打了这副耳钉。”说着,起身进了卧室,“我还给夫君买了礼物。”
竟是一套看起来做工颇为考究的绸缎成衣,以及一双靴子。
只是颜色都是黑色的,张京哲不喜欢。
不过,接受礼物的时候不嫌弃,是最起码的礼节。更何况,自己刚给别的女子送了水果,妻子便送了自己一套衣服,心中竟是更加惭愧,如何还能嫌弃礼物的颜色呢。
“夫君,喜欢吗?试试看。”
张京哲试了一下,倒是挺合身的。乍一看,似是富家公子一般。“嗯,挺好。”心里却是忍不住犯起了嘀咕:穿这一堆儿去跑堂儿吗?扯淡!
“啧啧啧。”白月光满眼都是喜色,围着张京哲转了一圈儿。这里摸一下,那里捏一下,十分满意。“我的眼光果然是极好的。夫君果然英俊不凡,气质不俗。”
漂亮话谁都喜欢,张京哲也不能免俗。瞅着白月光一脸的花痴样儿,张京哲不仅不再有任何嫌弃衣服颜色的心思,甚至也开始觉得自己穿着这身漆黑衣服很是英俊不凡、气质不俗了。
衣服是好,但不适合干活的时候穿。
第二天,张京哲还是穿了旧衣去听风楼。
一整天都平安无事。
张京哲估摸着要么是昨夜沈辞没有看清自己的脸,要么就是沈辞认出了自己,但没有与旁人说。不论如何,应该是有惊无险吧。没等张京哲提着的心彻底放下来,麻烦事情又来了。
堂头儿叫来张京哲,说道:“小张儿,这会儿生意不忙了,你跟我去一趟沈府。”
“啊?干啥?”
“让你跟着你就跟着,哪来那么多废话。”堂头儿的心情显然很不好,也不知道是遇到了什么糟心事儿。他手里提着一个食盒,一把塞给张京哲,“走!”
张京哲无奈,只能老老实实跟着。走到半路上,忽然尿急,跟堂头儿说了一声,想寻个茅房。堂头儿黑着脸,说道:“这附近哪有茅房?一会儿都忍不了?”
“也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也不打紧。”
“那就忍一忍。”
一路到了沈府,堂头儿上前跟门房搭话,求见沈二公子。
自从得了失阳症这段时间以来,沈辞基本上是不见客的。不过,听门房说来人是学堂里的学生“马上发”的父亲,苦笑一声,又迟疑了一下,摆手道:“罢了,请进来吧。”
马上发那个混小子,又把学堂的先生给打了。
打先生很过分,“又”,就更过分了。
先生们的意见很大,要把马上发从学堂开除掉。
想来这学生父亲来寻自己,是为了此事。
沈辞不想被人用异样的眼神观望,可教育孩子是大事儿,还是决定见一见。
张京哲跟在堂头儿屁股后面,由沈府下人领着来到兰苑。待到了沈辞面前,他有些心虚的偷看了沈辞一眼。沈辞也注意到了张京哲,眉头微微蹙了一下,却没有说什么。
“见过沈公子。”堂头儿哈着腰作揖。
沈辞回道:“你是马上发的父亲?”
“是的,我叫马钱。”堂头儿回道。
沈辞苦笑,“你们爷儿俩的名字,取得倒是很特别。”
“嘿嘿,沈公子见笑了。”马钱挠了一下头,又闪开身子,道:“沈公子,也没带啥东西,听风楼里做了些小菜,拿给沈公子尝尝。”不等沈辞客套拒绝,又道:“沈公子,你可还认得他?”
张京哲原本低着头,想糊弄过去,谁知堂头儿马钱竟然专门要介绍自己,不由的更加低头了。马钱说道:“他叫张京哲。三年前,他得罪了一位贵客,还是沈公子您仗义出手,解了他的麻烦呢。对了,上回沈大公子醉酒,也是他背着沈大公子回府的。”
沈辞瞅着张京哲。
张京哲尴尬的脚趾抠地,硬着头皮说道:“见过沈公子。”
沈辞嘴角微扬,似笑非笑,眼神中闪过一抹嫌弃。显然对张京哲这个不学无术,喜欢偷盗,更干出流氓行径的堂倌儿没有任何好感。不过,沈辞一向温文尔雅,谦和淡泊,性格里并没有任何攻击性。所以,他虽然有些厌恶张京哲,却也没有太过明显的表现出来。就如同上一次,即便是被张京哲偷了玉佩,也没有说什么难听的话。更何况,沈家二公子是个什么身份?跟一个堂倌儿计较,不免掉价。
马钱哪里想到沈辞和张京哲的“关系”竟然如此复杂,脸上笑呵呵的套近乎,“都不是外人,呵呵呵。”
沈辞明白马钱的意思。
可怜天下父母心。
虽然先生们都说马上发“朽木不可雕也”,但做为父亲,马钱仍然不肯放弃。他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如果沈辞坚持要开除了马上发,他就直接跪下磕头。沈辞是个心软之人,定然会网开一面的。只是,儿子属实有些恶劣。“沈公子放心,我已然教训过那兔崽子,皮鞭都抽断了!”
沈辞皱了皱眉,摇头道:“棍棒教育,实非良法。”
“哎呀,这……我是个粗人啊,不懂得教孩子。沈公子,您大人有大量,就……”
“罢了罢了。”沈辞叹一口气,决定再给马上发一次机会,说道:“再饶恕他一次。不过,他要给先生们道歉才好。”
“一定一定!莫说道歉,赔礼也是应该的。”马钱大松一口气,喜不自胜的连声说着。
一旁,张京哲有些焦躁,觉得马钱的废话实在是太多了。既然事情已经说好,还不赶紧走?感觉有点儿憋不住了。说不得,待会儿出了沈府,也别找什么茅房了,直接找个没人的地方解决了拉倒。
“好了。”沈辞说道:“既如此,请回吧。”言毕,又对张京哲说道:“你留一下,我有事与你说。”
张京哲心里咯噔了一下。
马钱不明所以,还当是沈辞对张京哲另眼相看呢,琢磨着张京哲若是进入沈府做了下人,将来孩子再惹了祸,或许可以直接找张京哲了。想到此,马钱喜滋滋的告退。
沈辞也不急着问话,而是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
张京哲急的头上都冒汗了。
沈辞斜了一眼,哼笑道:“不必紧张,我没有告发你。”他并不知道张京哲不是紧张的出汗,而是憋得出汗了。
张京哲心中暗暗叫苦。
从沈辞的话里不难听出来,他昨晚认出了自己。
“多谢沈公子,其实,昨晚是个误会……”
“你不必跟我解释。”沈辞说道:“你这般目不识丁的卑贱之人,没有读过圣贤书,见财起意,见色起意,都不稀罕。我留下你,是想告诉你:有些事情,可一不可再。希望你能好自为之。若是再有下次,我定不饶你。”
张京哲还能说什么?虽然感觉“卑贱之人”的说法有些刺耳,却也只能连声道谢。
沈辞嫌弃的哼一声,说道:“这次可认得离府道路了?”
“认得认得。”
“去吧。”
“小的告退。”张京哲躬身拱手,转身离开。他实在是快憋不住了,不由走得很急。他想快些离开沈府,然后解决一下生理问题。可这人有三急,更何况他已经忍了太久,实在是憋不住了。
横竖不能尿裤子吧。
见四下里无人,一旁又是一堆灌木丛。
张京哲顾不得太多,撩开衣服,直接紧挨着灌木丛开始小解。
很幸运,直到尿完了,也没有人来。
张京哲重新穿好衣服,浑身松快的走了。
灌木丛里,忽然窜出来一个黑影。此人黑纱遮面,看不见长相,正拼命甩着头上的污水。随后,但见他目露凶光,盯着张京哲的背影,粗重的喘气,显然是快要气死了。
若非今日有要事在身,定要让这小子横尸当场不可!
真是要气死了!
他抬头看了看日头,估算了一下时间,然后转身朝着兰苑方向鬼鬼祟祟的靠了过去。看他腾挪身法,十分利落,显然是个高手。待进了兰苑,沈辞刚巧不在。他随即直接进了沈辞的卧室,翻腾一阵,却是一无所获。
他有些烦躁。
作为武林中的知名人士,他可从来没干过这种龌龊勾当的。
真不该随便答应了这差事。
另外,到底是什么东西,非要白日里才能寻觅得见呢?
他想不通。
闻到浑身一股子骚臭味,实在是没心情再找下去了。干脆在天黑之前离开了沈府,避开了人群视线,从县衙后门翻墙而入。
张京哲哪里知道自己一不小心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知道沈辞不打算告发他,又听闻上回抽他嘴巴的那个赘婿跟街上的地痞干了仗,心情愈发的好了。
戌时收工,张京哲哼着小曲儿回家。
“夫君,你回来啦。”
“回来了。”张京哲笑着应了一声。
“夫君心情不错啊。”
“还行。”
“听说夫君昨晚给那泼妇送东西了?”
张京哲一愣,脸上的笑容僵硬了。“啊?咳,你听谁说的?”
“村里一个老婆子,我不认得。她中午时候跟那泼妇闲扯,路过咱家院墙外,被我听了个真切。”白月光说道:“那老婆子说她看到你敲了泼妇家的院门,还放下了一包什么东西。”
张京哲注意到白月光的脸色有些阴郁,心下顿时慌了。听说某地有个男子与旁人有染,被家中妻子知道了,半夜里,妻子趁他熟睡拿着剪刀,直接把那男人的命根子给剪掉了。白月光是个阴险狠毒之人,说不准也能干出那种事情来。张京哲心中发毛,赶紧解释道:“这个……这……就是个误会!你不是杀了人家的鸡嘛,我是想着买点儿东西赔偿人家。绝对没有别的意思。”
白月光哼了一声,问:“真的吗?”
“当然,我发誓!”
“我信你一回。”白月光虽如此说话,却是一脸的不信任。
张京哲暗暗叫苦,心说这白月光醋劲儿还挺大。
白月光又皱眉问道:“吴氏那般丑陋女子,夫君你也看得上?”
“都说是误会了。”张京哲说罢,瞅了一眼白月光的漂亮脸蛋儿,心说:“跟你比的话,这世间的漂亮女子可就不多了。”这倒不是什么恭维,而是事实。单说姿色的话,白月光确实人间难得。
白月光语气略带嫌弃的说道:“你的身子是我的,不要随便弄脏了。万一招惹上,也是麻烦。”
“呃……”张京哲有点儿懵。
难道白月光生气,不是因为吃醋?
白月光想了想,说道:“若是想换换口味了,改天我给你物色一个。”
“嗯?”
“不过最近这段时间,你得忍一忍。”白月光说道:“我仔细想过了,你养气功法进展太慢的缘故,可能就是因为每晚次数太多了。所以,先忍上月余看看效果吧。”似是怕张京哲不答应,白月光又补充道:“你放心,按照每晚两次计算,我都记下来,待你修炼有成了,再补给你。”
“补?倒也不必!”张京哲语气坚决。
“要的。”白月光说道:“侍寝是作为妻子的义务,将来,你也要如我这般才好。”说罢,双手勾住张京哲的脖子,在他唇上亲了一口,叹道:“唉,年轻男子火气大,我懂。遥想当年,我为了养气,一直都没敢碰女子。一开始的时候,确实是很痛苦的,好几次都差点儿功亏一篑。就算是后来,偶尔也会很想的。”
张京哲愣了愣,问:“那你……碰过女子吗?”
白月光摇头道:“我修炼的这套功法比较特别。若是男儿身,想要保持实力,禁欲是第一必要之事。”
看来,白月光修炼的功法,类似于江湖传闻的“童子功”。
张京哲恍悟。
怪不得酒后失态,原来是憋坏了呀!
等等……
好像哪里不对。
张京哲略一沉吟,道:“那女儿身呢?”
“女儿身是无妨的。”
“那你……”
白月光微笑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呵,我让你修炼的,是另一种功法,无需禁欲。眼下禁欲,只是暂时之事。”她抬起手,抚摸着张京哲的脸,发出宏愿:“等我们易体成功了,我定要娶上许多人间绝色,把有生以来压抑的欲望,肆无忌惮的释放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