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遇见他,他有着习惯了的那种卑屈拘谨,而且他有点缺少健康的光泽,简瑜下意识地就认为他应该活不久,这并非恶意,只是自然而然地就有了个这样的念头。

他看人时眼底有化不开的情绪,这不会让人恼怒,因为他很纯粹,不带恶意又或是侵略性,想让人拆开她,像洋葱一样一层层剥开他,透过层层防护了解她的内心和灵魂。他木讷的时候倒不能说愚蠢,更可以讲是可爱,他有大部分女人都爱的特质,那就是柔弱,这个时代有许许多多的柔弱都是伪装的,如若坦诚相待那都是为嚣张和狂傲打幌子罢了。

柔软和可爱总是密不可分,可爱这个词的魔力尤其巨大,带着一种与好看漂亮这类词汇无法分割开的紧密联系,可形式上要更为高级些,因为可爱包括了前者。

他是诱人的,这是必须要承认的,简瑜看温念禾总觉得是小时候的自己,是另一种方式的自己。

如果真要结婚,她想找一个和他差不多的,她试着分析自己的心理,有这种不伦的想法简瑜没有觉得变扭,喜欢他也可以说是喜欢自己……

那个女人显然没有严苛教导他,应用在他身上的只有放纵,也可以说是不负责任,随他想怎样就怎样,所以他的性格上带了懒散,或许在曾经的那个家里,他会撒娇地向那个女人索取些什么,就像现在这般,他叫起“姐姐”二字时,心中便有一种软绒绒,暖融融的感觉,有一阵,没一阵的。

他其实要比想象的更依赖自己,如不然,他叫姐姐时不会那么顺畅,不会那么地自然,有所目的的腔调不俗气,听一遍其实就想听第二遍,弟弟应该好好地打扮一下,

他的思想尤为简单,对穿着打扮处于一种穿出去别人不会觉得突兀就行的准则。

带他去吃饭,是稍不注意出去接个电话,回来时就能瞅到几个居心叵测,心怀不轨的女人向他搭讪,她们并不会在乎前几秒自己这个姐姐还坐在他的对面,她们不忌惮自己,可能得到他的青睐可甘愿受罚。

少年身子很弱,容易生病,这更加验证了他活不长久的想法,而这时她的心情就像是丢了东西那样。

简瑜第一次见到他,就以为自己的弟弟是那种会仗着有几分姿色,就去向人讨要钱财的货色,说几句不知从哪抄来的情话,唱几句符合场面的情歌就会有一大把的人情情愿愿给一堆钱来供他花销,她用恶意的猜测来遮盖她心中的慈爱,但他不是,在这个社会里他是供人玩乐的猎物,只是暂时被保护着,只要他敢迈出舒适圈,会有一大堆参差不齐,良莠不齐的猎手争相恐后地抢夺……

其实弟弟向自己大哭一场,用那卑微又渴望的神色看自己,随后求自己帮他某件事儿,想必自己不会拒绝,她是清醒的,所以才是不会拒绝。

他会哭吗?念禾……下意识地咀嚼他的名字,他会哭,但他那是委屈,是被欺负,而不是因为自己而哭。

你为我哭一场,我就心满意足了,莫名地暧昧戳中了神经,简瑜觉得自己的情绪不稳定了,现在她可以拒绝吗?拒绝家里的安排,从而选择一个真正喜欢的?

会有太多太多的女人喜欢他,从他身上看到了曾经的自己,那时不理解那些夸赞,不懂得一长串的赞词,是要把她往庙里供奉一样,看他却懂了部分,怜惜他身上那种病弱的神气,不想把他放任在外,害怕被风吹,被雨淋,被太阳晒;更不想让这座城市的喧嚣侵染他天生的宁静,他该是被亲和,温柔对待,一点的怨恨都不能靠近他。

心中有许许多多的杂念油然而生,可耻的念头、无趣的想法,把他关押起来,藏在最隐秘的地方,他着实不该与无关的人靠近,这种小女孩才会有的自私自利的幻想,是让她短暂放下了大人的冷静。

特别他叫自己姐姐时,简瑜已经开始后悔了,后悔答应养他,照顾他,那时的自己明明该是憎恶,冷模地拒绝,却鬼使神差地答应了。

简瑜有种特别的庆幸,庆幸他是干净的,庆幸他那是笨拙的;庆幸他还尚处在谁说大话都会相信的地步,庆幸他还不会熟练地说谎欺骗人,他的眼睛会暴露他的心思。

是很想和他聊聊天,讲讲话,但可能是天性使然,他内向,沉默寡言,不爱说话,简愉对此束手无策。

她不觉得自己有把他看作是弟弟,可能她不认同那个女人是自己的母亲,所以是顺带的把少年也从亲人的范畴里剔除,虽然她自己一直有在说服自己,他和自己有关系,非同一般的关系,自己和他那张脸外人一看就懂得之间的关联了。

是姐姐和弟弟吧,她们都这样看待,是难得统一的正确,一样的漂亮,一样的精致,甚至可以打扮打扮让人分不出性别,是男是女都如此好看,是根本没法从容貌攻击,随意的辱骂会被当作是嫉妒与羡慕,对其外表的意见,只会被说为什么不看看自己配不配呢?

简愉的熟人不知道是从哪见过少年,在公司里总会找这个话题,讲她自己见到了你家的亲戚,简愉一听就知道是少年,那张脸太让人迷醉了,他和她是同一种颜色,同一种温度。

她们说少年的好,说他端正,清秀,可爱,眉目间又有自己一样英气。红润的嘴唇,小巧的鼻子,纤细的骨架,没有她的凛冽和冰冷,温润轻柔是他的底色。

细细瞧去,衬得雌雄莫辨。简愉不喜欢同事讨论少年,有一种自己的珍藏许久的东西被人发现的气愤。

是弟弟吗?不然呢,是儿子吗?和你真像啊,简直就是你的未成年性转版本……一开始可不是,现如今是受她打扮的缘故,可能她的打扮是自然而然地靠近她自己,所以便更像了。

她不是很想谈论温念禾,对于同事那八卦的心态给了冷漠的反击。

她一开始还会回答她们的询问,他几岁了,在哪读书,叫什么名字,可后面问的东西越来越多也越来越烦她就不再说了。

最被问的就是,为什么他姓温?简愉没有和谁说过她的家庭,她没有那种卖惨的嗜好,示弱的习惯,这种问题,她回答得干脆,一个跟母亲姓,一个跟父亲姓,但在她的话语里没有指明谁和谁姓,也没有表明哪个姓是母亲的还是父亲的。

她们是由衷地感叹简愉一家的容貌,然后又问少年以前的事儿,可她又怎么会知道,她知道自己有个弟弟时也没多久,她又能怎么说呢?遗憾没有和他一起成长?十几岁时她是挺想要一个妹妹或者弟弟的,在同辈里,她年龄最小。

是谁都可以叫她一声妹妹,然后又秉持着姐姐或者哥哥的身份拿出装出来的成熟想要命令自己,虽然她都不听,看那些人只当作是蠢货。

是遗憾没有好好地教他,简愉想过,如果温念禾在她身边会怎么样,反正会比在那个女人身边要好太多太多,她不会把养成内向的性格,不会把他教成受了欺负都不敢说的心理,他也不该沉默寡言一副该被受虐的柔弱。

她会比那个女人更呵护他,更心疼他。

前段时间她瞧见了上司偷情,久久挥之不去的是那种理所当然的说辞,上司对自己很好,更是不怕自己告密,反而与她说这很美好,爱情那是小孩子玩的,她们这类人是该跟从欲望的选择,所谓的爱,还有那些许诺和谄媚都不重要,无足轻重。

她还谈起了温念禾,上司对青涩的少年不感兴趣,只是说他很漂亮,和你一样,她明白这是她在转移话题,被人看见那样的画面总归是不舒服,尴尬的。

简愉第一次对她有一种恶心的感觉,想要呕吐。

她很难把他的存在忘记又或是忽略,该怎样把他从内心移开呢,好像不行,除非拥有忘记该怎么呼吸的勇气才能把他忘却。

回忆大概并不总是触目惊心,痛心疾首,简愉想起了小时候那些人跟自己说的好话,如果可以她如今也想一字不落地照抄,然后念给温念禾听一听,希望他能笑一笑,就算不笑,看他不好意思也行。

生活不复曾经的平淡,她也不想继续维持那种异样的冷静,所以为何不快乐些,逗弄下愚钝的他呢?

简愉只感觉末日将要来临,是该抛弃那些虚情假意了。

她想用指腹揉搓少年柔软的脸蛋,看他惊讶而微张的嘴唇,抚摸他柔顺的头发,摘下他的发箍,给他扎起头发,轻轻描摹他的脖颈,触及隐约可见皮下青色的血管,安静地看着他的反抗,他的拒绝,他会小小声叫着姐姐,他会轻轻地推搡,愿意看到眼底泛起的泪花,和上齿轻咬下唇的脆弱可怜,可以体会到神经末梢酥麻酸楚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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