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轻佻,轻浮地去看待他,突然对他的渴望是夏天炎热时所念叨的一根冰棒雪糕,也许也是饥渴时候瞧见的一颗熟透的红色果子,那样的渴望是莫名地袭来,从脚底至上,从发顶往下包裹了全身。

随即欲望外放,看着纯粹、纯洁、纯情的少年,欲望愈发膨胀,他维持在有恃无恐的这个阶段,不用在意谁的目光,不用去记住谁的喜好,不用念叨着规矩,谎言也可以随意说出,祸事也不用负责到底,可突然就想要改变他的心思,让他在意自己的目光,让他记住自己的喜好而迎合,让他守着自己的规矩,允许的,不允许的需要背诵下来。

谎言不对自己有效,他会为惹恼自己而付出代价……

很奇怪,真是奇怪。

对他会有这种思想,周也然不会觉得自己低俗堕落,她的性格会把这些大胆的思维当作刺激的训导,她只会陶醉这类不伦的念头,而不是忏愧,又或是忏悔。

酸梅汤并不难喝,但周也然对情有独钟却是很难理解的。

与她没啥共同语言,单论她作为老师的责任只能打一个及格,还是勉强的及格,是看在她平时不咄咄逼人的份上才会有这样的分数,终究是有钱人家的孩子,是受过严肃的精英式的教育,高中的知识她竟然没有忘掉很多,大部分的题都会做,教人的水平则是另一说了。

“累了就歇息一会儿。”

她从来没有逼迫谁的心思,哪怕是当了老师也是保持了这美好的习性,不会去撵着谁读书,背书,全凭自己意愿,这样的随意,可谓自由。

双耳有一瞬间的蒙蔽,可即刻便是响着音乐,那时耳机罩在了耳朵上,思绪断裂,却又被前奏牵起,把目光转向周也然,而她只是笑了笑,不为自己的行为作出解释,温念禾对此不抵触,只是默默地看着她。

那疑惑柔和的光芒叫人难以吞咽真相,只想快速吐露出连绵不断的真话,这样纯粹的情绪让人不愉快,或许他如果勉强苦笑,周也然承认自己也将要奉上自己的歉意了,哪怕主观并未做错什么。

周也然从冰箱里拿出罐装的酸梅汤,易拉罐表面充满白霜,手指轻触像是擦拭尘封的物品。

歌曲渐渐播放,她的品味并不刁蛮,依旧不抵触,周也然累了,也可以说她的耐心已经被消磨光了,如今是缩在柔软的大熊沙发里,瞧过去像是被一只熊抱住。

摘下耳机挂在脖子上,温念禾听见了雨的声音,凭着大风蔓延,是雨水急促地落在玻璃窗子上碎裂的声音,温度都似乎冷了下来,桌面上白纸黑字的试卷看着也是碍眼了,笔墨的味道让人头晕。

“你和那个姓谢的同学关系不错嘛。”

“什么?”他接话,却没有完全消化语句里的内容,他呆愣时才会有的腔调是让周也然觉得有趣,继续道:“那天体育课,我看到你俩在一块。”

“怎么了?”他看向缩在沙发里摆着慵懒姿态的周也然,她脱下外衣,只穿着一件背心,或许她是年轻人没有老顽固一派的思想,自然是想怎么就怎么,她微微后仰,浅淡色泽的目光天生带几分轻挑,神色间的耐心似乎维持不了多久,“她可不是什么好学生。”

一句意有所指的话语是很容易勾起人的兴趣,这也包括温念禾,他想象不出谢淮再坏又能坏到哪里去呢?她这个年纪又能做些什么不值得原谅的呢?她显然不是那种坏种,她的罪恶最多应该就是不服管教了。

“她之前在学校里把人打伤了。”周也然语意轻佻,对此事没有太多的惊愕反倒有一种惊喜的恶趣味,她继续说,“她家里有点势力,把她给保下来了。”到这儿,已经可以分析出谢淮的成分了,周也然轻呷着笑意,“离她远一点。”这句话讲得认真。

周也然的语气不再散漫,那里里外外都带着富家子弟一贯的轻慢狂意也被抑住,但温念禾只是把坐姿朝向她,没有什么回应,他呆愣的样子是在思考,可他只是盯着她。

但她却站了起来,快步走到面前,恍惚一瞬才是抬起头来看着周也然。

洁白的肉体,骨肉匀停,肌理分明。只是简简单单一眼就能明白她的优势如何,可她却更是再近一步,鼻端凝聚着淡香,来自她的发丝,她的衣角……

被她注视感到了不适,她桀骜的目光像是一张坚韧的渔网一点一点收紧,向自己聚拢,被迫束缚在狭窄的网中,一点一点地收紧,难以呼吸,将要窒息。

是受到情与欲的袭击,一个英气十足的女性,带着冰冷的香气,她的存在让周围都渲染成一片危险的境地,她眼里认真的光像是锋利的芒,一不小心便是落了伤,只能偏开视线,想要离开椅子。

“听话。”

这句话陡然间拉近了关系,其实应该说这句话只能由关系好的人才能说,如今只有简瑜才能说,由着一个关系连普通朋友都到不了地步的人讲出,这便是冒昧了,可单凭她老师的角度却理所当然了。

“我觉得她还好……”

你的关心是真情吗?他很想问,周也然对自己有一种别样的情绪,像是对一个因为稀少而昂贵的物品的觊觎,她想得到但又不想付出原本的代价,她只想另辟蹊径不负责任地拿到。

好奇怪哦。

这是犯罪,这是不被允许的。

可对你,这些罪落不到你的身上,就像你瞧不起谢淮那样。

温念禾声音清晰,但周也然没礼貌地打断,“听我的,以后离她远一些,她把别人弄得进了医院,到现在都没好。”

简单利落的话,直言不讳的罪行。

“嗯…”他没再反驳辩解,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

周也然这不是小人告密的可恶行径,是老师教育学生,是理所当然,是理直气壮,是挑不出毛病的行为,能说什么呢?不能挑拨感情,可有什么感情呢?相比之下,与她还更熟一些。

瞧不出恶意,却有一种不愿分享猎物的奇异。

“你很喜欢她?”是用不悦的神情,漠然的语调和那冷酷的眼神,温念禾想要逃离,焦躁,焦虑,是有火烧着头发那样的惶恐,温念禾没有看见周也然该有的嘲弄,取而代之的是得逞的笑容,像是锁定了满意猎物后的成功捕捉的猎食者。

那深邃的眼睛却成了深不见底的湖,越看越恐惧,似乎灵魂深处所藏着的一切都被发现,被看穿,那双眼笑起来眼尾微微上挑,这时呈现了咄咄逼人的势态,那是不屑、轻蔑……

还真是纯情啊,只不过一句话就能轻易挑动他的情绪。她想,也是给他贴上了一个好骗的标签,说是纯情倒不如说是愚蠢,而这愚蠢就是笨拙,就是好骗。

“没有……”

他的回答总是迟来,周也然直视着他,漂亮的眼睛在眨,鸦青色的睫扑闪不停,眼底渐渐氤氲水气,如此便是有那么些心慌,这种滋味让她置身于幼时第一次做错了事儿那样的酸胀,莫得的有了罪恶。

他漫不经心的一眼,那若即若离的撩拨,欲说还休般的委屈,是一柄锋利的器物刺入内心。

要哭了吗?他不会,只是悲楚罢了,可这样阴郁也是让她受不了,总之她想道歉,想要得到原谅,想要让他好一点,愁苦交错于身于神于心。

她患得患失地看着少年,温念禾却要远离她了,周也然收起了松散,也没有了从容,她更像是害怕少年跑到外面掀起一阵谣言,是带着浓浓恶意的谎言,是那些不容原谅的语句被捏造出来,但他不会,讨厌她只是不喜欢她的如今的神气,那种高高在上,颐指气使的模样。

其实他更像是被揭穿了真相,而笨拙地掩饰,用愤怒,用悲切,用一切可以使用的来盖过这该被藏着的情感。

“老师……”

一双温热的双手抓着自己的双肩,注视着她,不由地流露出欣赏的神色,只是她突然变得有些什么难言之隐,像是妻子对另一半的隐瞒,那种心虚表现太过扭捏,对背叛你有愧疚,傲慢凝聚不起来,高冷更是如此。

少年的睫毛眨动都像万千只蝴蝶振翅欲飞,颇有一种盛大的神圣,明明已经到了万物凋敝的季节,可却觉得碰到了春暖花开

那是一双很漂亮的眼睛,在毫无暖意的白炽灯下都透露出一份乖切感,温驯柔顺都被展现开,只是在这陌生的环境里,乖切是被逼迫,温驯是被虐待,柔顺是被压抑。

“抱歉…”郑重的一句话,却说得轻飘飘的,但温念禾不理解这句话为何要说。

淡淡的愁绪缠绕着,心中潜藏着忧伤,快乐到达不了眼底,拙劣晦涩的姿态掩盖不了片刻的错愕,所被触动的只有眉宇间的失意。

他把耳机给周也然重新戴上,是几步远离了周也然,像是躲避一只会咬人的家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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