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生人的伞滴落雨水,不小心弄湿衣角,挤在某个角落里是动弹不得,有人咳嗽,有人拿着电话不知道说些什么,一片嘈杂,浓烈的雨水气息混杂着食物的味道,冷冽的香水以及燃烧的烟草味飘荡在车厢里。
温念禾来得早,也该说是幸运,他有个位置坐,没有去瞧拼命站稳的人群,是把目光放在窗子外,雨水拍打玻璃上,弯弯曲曲,没有规律地滑落,流淌而下,模糊视线,朦胧焦点。灰色的天空之下是一片沉重郁色,明亮的只有那些街边的店铺所开启的灯光,霓虹灯是湿漉漉的,暖色的灯光都要觉得沾点凉气。
视线里的建筑虚幻,只有淡淡的轮廓,是草稿纸上的简易线条。
目的地是周也然的住所,上次所聊到的补习并不是什么玩笑话,客套话,作为老师她到有些该有的那么一丁点道德。
雨大,风也同样的,雨伞是如此娇弱,被风打翻,雨水吹斜。
等来到周也然的住所门口时,也湿得差不多,倒也没有达到落汤鸡那种程度却也不太舒服,轻轻敲门,等待回应。
她住的小区按照房价不是一般人可以承担得起,但也符合她那随意随心的人设,稍许的富贵展现不算什么。
门开的时候,看见周也然就是开口叫了一声“老师…”他有点紧张,进入一个陌生环境是那样的拘谨。
少年轻轻呼吸着,鲜艳的唇瓣,可窥见洁白的牙齿,粉嫩的小舌,雨珠凝在干净的小脸上,那如墨的长发还淌着水不停地落在地板上,水波潋滟的桃花眸子最是清艳。
落在他身上的不是雨水,是晶莹剔透碎裂的水晶,冰冷尖锐,似乎伸出触摸会带来疼痛,可那终究是璀璨的虚假,他的本质是可爱柔和的,或许触碰他并不会落得个鲜血淋漓的下场。
雨下得很大,周也然看着温念禾,那冷静又凌厉的眼神犹如审视猎物那般,这让他心悸,不由自主地想要逃离。
周也然注意到了少年的状态,是突然胆怯,懦弱的样子不让人气愤而是觉得可爱,现在他湿漉漉的可怜样子,是让周也然不由地想起她以前养的一只宠物狗。
而少年像在雨天被淋得透彻的可怜狗狗,冰冷、阴寒、湿漉笼罩着他,而自己则是他的主人,自己应该抱住他,温暖他,擦拭他,自己不该是站着看他被雨淋,然后他颤抖,他呜咽,他害怕。
走进屋子,装着冷淡与简瑜是不谋而合,或者说英雌所见略同,已然是性格这类风格温念禾并不觉得突兀。
周也然拿了一条干毛巾,抬起头看着她,目光掠过她的眼睫、鼻子、嘴唇,还来不及惊叹,就听她说,“头发湿了擦一擦。”
如不是关系维持在一个不熟不淡的地步,她多半会那些衣服叫他先换着,而不是去拿吹风机让他吹一吹。
瞧着周也然,是用着标志性的轻音低调道了一句“谢谢”。
周也然内心感叹他那双潋滟缱绻的桃花眸子,风情已经是些许展露,假以时日他那双眼终会风华入骨,摄人心魄。
一眼见到时,是没法掩饰的心疼,周也然也不例外,是那种可惜的心疼,就像是看见漂亮的蝴蝶在雨里坠落,又或是清澈水面被污秽搅得浑浊,这一切都是心疼所谓美好而产生的心理。
周也然很规矩,教一群学生她可能有心无力,但只辅导一个她却有很大的把握,温念禾倒也没让她失望,那些曾经困难的,不易的,在教过几次后,游刃有余,迎刃而解,他表现出的聪慧与之前自始至终的乖巧太让人喜欢了。
这样的喜欢是很难剥离的,硬要把这喜欢切除是要伤筋动骨的。
她有几张卷子,客厅那张餐桌是被征用成了课桌,周也然是坐在右侧,脖子上挂着一副耳机,她懒散地坐着,她垂下的眉眼所绽放的困倦,是让温念禾明白她想睡觉了。
她有时会闭眼往后依靠,小憩片刻,温念禾会偷偷看她一眼,周也然要比简瑜温和,也是会认为更好接触,她睫毛长长,看着看着就有一种想要数一数的冲动,轻轻颤动,便是收回目光。
鸦羽般的色泽,眨动双眼上下交错时像是扑翅欲要飞向长空,周也然打了个哈欠,手指无聊却富有节奏地叩击桌面,她的那双手尤为的修长精致,应该拿画笔,应该弹钢琴。
眼睛是明晃晃的清亮,是有一种不可触及的感觉,这种感觉源自她身上那种似乎与生俱来的昂贵,她看人总是有股居高临下的气质,与她相视总会把自己带入下位者,而这毫无恶意,也不存在偏见,更不傲慢。
“要喝点东西吗?”她说,这句话到不想说一个问询,则是一个临时通知,她没有等少年的回答,起身径直去取放在冰箱里的果汁。
酸梅汤,她倒了几杯,看来她很喜欢酸甜的味道。
喝了些,周也然是精神了点,她看了看卷子,随后又是慵懒地坐着,看看手机,又看看少年,其实她是想看他做的怎么样了,可莫名地转向了少年本身。
少年的相貌是流行在女性的审美观上,这种流行有几千年,她们总是喜欢那种柔弱可欺的模样,这是大部分人的择偶标准,或者说是最初的理想型,需要一个可以随时欺负却又依靠自己的存在,一个可以任意支配不容反驳自己的存在。
哪怕时过境迁,物是人非,最起码的是审美上并不会有所畸形的改变,因为身体会告诉自己……
瞧着他可爱的一面就会在内心探讨不穿衣服时又会怎样,听着他温声温气地念着一首情诗就会联想在床时,那声音又会是怎样的颤抖,会有渴望的,那时情欲生长的欲望,会想要他的唇,会想伸出双手爬上他的,会想看到他茫茫然不知所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