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珠弦，到了履行你我之间约定的时候了。”女帝手持一卷书，平静的看着来到自己面前的美人，“朕会赐你三万士卒，作为先锋，攻入大安，攻下的地盘，朕不取，予汝自决。”

“陛下愿为臣妾讨回公道，臣妾叩谢陛下！”

这是吕珠弦和女帝之间的约定，不过对方一下子直接给出三万士卒已经算是大方，毕竟大康摆在明面上的可以调动的兵团也就是二十万左右，剩下的都是驻守各地的地方军。

当然这三万士卒说得是可以直接用的战力，并不包括后勤，要保障三万人行军的后勤——可比三万人要多。

大康女帝能够给出这个数量的兵团，有些超乎了吕珠弦本人的预料。说明大康这些年的发展的确是比想象中还要好。

当然，这个时候的约定并不能算是真正的作数，还需要女帝第二天在朝堂上正是下旨，这个旨意肯定会受到一些朝臣的反对，不过以如今女帝在朝堂上的权柄，这个事情可以算是已经彻底定下来了。

这算是提前通个气。到时候女帝可能告诉朝臣的不是三万这个数字，而是别的，或多或少，但提前通气儿是告诉吕珠弦实际的数额。

吕珠弦本身就带了几百人的使团，由于她本身的目的并不单纯，所以这几百人当中将就有效忠于吕珠弦本身的各方面的人才，当然很多人事先并不知道吕珠弦的目的，如今却也被大康囚禁。

到时候吕珠弦要用谁，都由她自决。

“陛下，这样就好吗？若这是那吕珠弦和大安皇帝演得戏，那我大康三万儿郎岂不是肉包子打狗？”

孤清不免有些担忧，要把大康苦心训练出来的士卒交给大安长公主——即便是理论上和孤清没有什么关系，也难免感到心疼。

这些可都是大康的本钱。

“这样就好。”女帝平静的回答，“当我这三万士卒给出去，吕珠弦不反也要反，说到底，她当不了皇帝。”

大安的实力并不弱小，要说以三万人就把对方怎么样，那是很痴心妄想的事情，可是手握三万人，就可以想反就反吗？

“虽然可惜，但如果是那两人演戏，活生生吞掉了朕这三万人，那朕就可以真正兴兵讨伐大安了。而不是以正天伦的名号来进行讨伐，这是两回事儿。”

女帝的目光始终停留在手中的书上，时不时翻页，显得从容无比，似乎天底下没有什么事情是在她的预料之外。就像是那个人一样。

“你需要做得只是派一些人时刻观察她的情况。确保得到的信息一定是真实的就可以，别的什么都不用做。我们只需要等待就好了，越是到这种时候，越是要保持冷静和耐心，这是他教的。不是吗？你有些冷静不下来。”

孤清确实心里没有什么底气。

毕竟那个人已经死了。

看她沉默不言，女帝放下了手中的书卷，叹了一口气：“朕……我知道你的想法，他不在，即便是我也有些忐忑。以前他在的时候，只要他说可以，只要他说可以办成，我就相信一定能够成功，内心中安稳务必，只要做好自己应该做的事情就行。，因为他会解决别的事情。可他不在了，一切的责任要我们自己承担。我希望你也能够获得成长。”

两个自幼就待在一起的女人对视，她们之间的目光交错，似乎毫无保留，又似乎看得不那么真切，仿佛雾里看花。

……

“公子，今天的大康日报。”青梅拿过来今天的大康日报，她发现最近公子也在学习张小姐，天天都看大康日报。

楚铭接过来一看，不由得感慨：“张姑娘果然料事如神，女帝真就在今天的朝堂上给予了那大安长公主士卒，言‘大安与大康是友邦，朕不可兴兵，但天下正义，不可不为，故而予汝士卒三万，万事皆由汝自决。’。这是真要打仗了。”

张沫的神奇和智慧，青梅早就已经知道了，即便是如此，她也还是惊讶的捂着了自己的嘴，避免自己的惊呼惊扰到楚铭：“张小姐简直是神了！”

这已经是料事如神一样的事情：“如此，我们是应该？”

“对，我修书一封，动用一下关系，和这位长公主见一面。我们可以负责帮他们解决一部分物资运输的问题，只赚一点小钱，甚至不赚钱都行，但我们不能亏本。”楚铭随即修书一封，交给了青梅。

他想了想，又对正打算出门的青梅说：“你，帮我约一下冬雪。我有事情要她传达给家里。”

青梅一愣：“公子，你的意思是？”

楚铭苦笑着说：“我也不能始终在原地迈步啊……”

“是！”

次日，在河德的一处客栈中，楚铭此刻就坐在客栈的一个包厢中，在他的对面，坐着一个身穿白衣的女子。

从她的名字来看，应该是和青梅等人一个等级的丫鬟，但是她看待楚铭的表情可不像是丫鬟看主子。

“公子，您突然之间见我，我可以理解为，您打算按照陛下的意志行事了吗？”冬雪面色清冷的问。

和张沫那种空谷幽兰般的清冷不同，冬雪是一个所谓面若冰霜的人。即便是此刻用恭敬的语调说话，却也不能从她的脸上看到丝毫笑容。

楚铭对此并不在意，他只是说：“父皇已经认识到世家之害，打算进行改革，然我大幸以世家立国，即便是父王，也不能保证成功，有宗室破灭之危，然，当今天下，不可不变！父王欲使我另起炉灶，便是他出事，也可使我楚氏绵延。昔日，我难从承此责。”

如冬雪这般清冷的性子，在听到楚铭的话语之后，也是露出了些许的意外：“公子的意思……您现在可以承担这个责任了？”

“如果只是我的话，我仍然没办法承担这个责任，但是——我不只是我。冬雪，你回去转告父王。他只管做他的事情，若是失败，也想办法保全性命，静候我来。我已得大康张左丞同等之才所助，天下可得！”

这可不好笑。

冬雪注视着楚铭，然而她只能从楚铭的眼中看到认真。这为少爷和过去有些不一样，从他的眼中可以看到力量和责任，他是真的下定了决心要去做某件事情。

“我会如实转告陛下。您这边还有什么需要的助力吗？”

“让父王在大安和大康可能交战之处寻一城，帮我藏三千士卒。我会有用得上的时候。”

“谨遵公子之命！”

楚铭离开了客栈。

他是大幸的二皇子。

不过，在史料上的记载，他应该早就于五年前病逝，在大幸朝堂上还掀起了很大的风波，实际上那个时候，他就已经抵达了大康。

他的父王要做对大幸内部进行改革，这个由世家门阀国家，在如今这个时代，已经摇摇欲坠。世家内部的斗争已经尖锐到了某个程度——最好的方法是对外战争……如果他们能赢的话。

可实际上，在大安和大康进行了河西之战前的两年，大幸和大福就进行一场战争，结果是大幸败了。

对外战争失败，让大幸的政局变得极为糟糕，矛盾不能对外转移，那么就只能在内部爆发，皇室和氏族之间，这些年的斗争越演越烈——对于这个世家立国的大幸而言，有人自然的提出了“皇帝轮流做，今年到我家”的论点。

当初打天下都是兄弟，凭什么就你家能够当皇帝？

楚氏很有可能会被人从皇室的位置上拉下来。所以他的父王来了一手先发制人，先让二皇子“暴毙”。

然后借助“二皇子暴毙”的机会，作为地方发难的借口，对朝堂的一些人进行了清理，把握了一部分权柄，是大幸皇帝在政治斗争上 的一个小胜利，然而小胜利并不能带来真正的胜利，大幸皇室的改革之路还很漫长。

二皇子楚铭也就成为了一旦政治斗争失败，延续楚氏血脉的一部棋。毕竟，他的父王很看好大康女帝，当然，那是把左丞相和女帝绑在一起看的，如今父王怎么想，不好说——不过，昔日的楚铭，并不觉得自己能够真正承担起来另起炉灶的责任，他不觉得如果自己的父亲斗争失败，自己能够重新光复大幸社稷。所以他才告诉张沫，说他只想当个富家翁。

因为他只是想着给楚氏延续香火罢了。一个富家翁不会太引人注意，在大康就会很安全。

当然前提是大康的人不对付楚铭。

可是他恋爱了。

说起来很可笑，因为爱上了某个人所以去做自己觉得过去做不到的事情——明明做这样的大事儿，应该有更高的立意和理由才对，为了天下苍生，为了世间正道，或者干脆是为了帝王野心……为了儿女情长去做，难免显得小气。

不过，自己或许就是这样的人？

他只是想要终有一日，能够成为配得上张沫的人。

她当时是说：

“我现在不喜欢你。”

那么以后呢？

终有一日，自己能够成为像是父皇，像是女帝那样的人呢？

她会喜欢自己吗？

识得愁滋味，方知往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