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统计完毕,全军一共八百九十五人,马匹五百七十二匹,但真正可以上阵的还待检查,”前来汇报的副将钟破北道:“至于兵戈和铠甲,长枪的养护似乎是出了问题,有一批快要报废了,但大部分经过修缮或许还能使用,铠甲的话......大部分战士只能穿简易的铁甲,原本的工匠们多半都跑了。”

荆玟站在临时搭建起的点将台上,望着台下军容整肃的北燕军们,不觉间心绪万千。

“战马与兵戈铠甲的事情,你们不必担心,”荆玟道:“我已经给朱将军写了信,我要的东西,他会给的。”

副将应诺一声,没问什么,便告辞离去。

临走之时,他才忽然发觉荆玟的气势已不同于以往,他不再是曾经那个沉郁的少年,而是更接近于他的父亲——举手投足之间,便有大将风度。

但或许,他能走得比他父亲更远。

荆玟看着台下那些披挂着甲的将士们,举起了自己手中的玉龙槊。

“全军听令,”灵力以手中的兵刃为媒介,血染过的战旗被荆玟的左手牢牢抓在掌心,在迈入那条大道后,荆玟第一次真正释放了自己的力量,“军阵,起!”

一股强大的力量瞬间席卷了整个北燕军,数百名精锐的战士被灵力链接起来,他们许久没有感受到这般强大的力量了,心跳在加剧、血液在沸腾,意志也越发的坚定。

上一次,或许还是在燕王在世时。

流动的水滴尽管弱小,但凝成坚冰,也能攻无不克。

于是所有人都知道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短暂的欢呼声在人群中炸开,又极有纪律性地停下。

预设好的军阵被战士们摆出,行云流水,荆玟将军旗插在地上,手中的玉龙槊寒光大盛,仅凭自己一人便将军队指挥得如臂使指。

尘土飞扬,人嘶马鸣,一场简易的军演就这么有条不紊的完成了,钟破北看着台上意气风发的荆玟,只觉得好一阵感慨。

十六岁的四阶兵修,前无古人,后也无来者。

将军啊,你看到了吗?北燕的将来,一定充满着希望。

晚些时候,荆玟正在营里处理军务,北燕军最大的问题,就是自荆家大权旁落后,封地收不上税,军饷发不出来。

淘汰的武器装备也换不上新的,马匹更是个问题。越是强大的马匹,养护需要的资源就越多,至少以现在的财政状况,荆玟养不起如他父亲那般强大的北燕铁骑。

这几年北燕没有什么大的天灾,但也谈不上是风调雨顺,百姓勉强过个温饱,比起中洲的其他地方,倒显得这里是个世外桃源了。

解决的办法很简单——给朱子明写信。

无论是钱还是粮,荆玟不信他会不给,这是他们合作的基础,也是荆玟表露出的诚心。

如此一来,便是他同意了朱子明与魏家的计划,可他还能怎么做?他很弱小,没有力量,难道要眼睁睁地看着魏子期从他身边离开,被他人拥入怀抱么?

他无法想象到那个画面,所以他决不愿看到此事发生。

那么,他率先要做的,便是让自己强大起来

天子者,当兵强马壮者为之。

“将军,魏姑娘来了。”

荆玟抬眸,只是没想到,刚刚还在心里思念的姑娘,现在就到了他面前。

“让她进来吧。”

“是。”

很快,帷幕掀开,一个身着白裙的秀美少女走了进来,亭亭玉立,宛若人间仙子。

荆玟在那一瞬间有些错愕,但还是难掩内心的喜悦,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弧度。

“你傻笑什么呢?”魏子期朝她翻了个特制白眼,冷不丁道:“我很好看么?”

荆玟下意识道:“好看。”

“好看你个大头鬼呢,”魏子期用一种相当嫌弃的眼神看着荆玟,“喜欢看就去窑子里看,人家穿得比我要大胆得多呢。”

荆玟对魏子期的粗鄙有些哭笑不得,哪有女人会把自己和窑姐放在一起比较的。

“你哪里是那种女人?”荆玟无奈道:“别太看轻自己。”

“我就开个玩笑,你别太上纲上线的了,”魏子期道:“对了,我来找你,是为了元元的事情。”

“我记得我吩咐人把她放在我家里了,”荆玟疑惑道:“怎么了?莫非闹出了什么事,她出了意外不成?”

“这倒没有,就是我打算把她接到我家里住,”魏子期道:“你家那地方,简直就不是人能呆的。”

接下来的五分钟,魏子期声情并茂地阐述了一波荆玟家里的黑暗可怖,并把它与万恶的地主做对比,讲述了一场深宅大院是如何吃掉旧社会一个个鲜活的灵魂的故事。

荆玟抹了把冷汗,心想朱将军没骗他,女人还真是水做的,魏子期口若悬河了这么久,竟然连口水都不用喝。

“所以,我打算把夕夕接到我家里去,至少那有点人味,”魏子期道:“而且我娘看起来挺喜欢她的。”

“伯母愿意,元夕也同意的话,那就送她过去吧,”荆玟有些迟疑,又道:“不过,元夕的身份,倒是要好好注意。”

“那没啥关系,这蓟城里,还有谁比咱两家更厉害的?”魏子期拍了拍高耸的胸脯,两团软玉不自觉地摇了摇,短暂吸引了荆玟的视线,“我出钱,你出力,咱两家强强联手,不用几天就能把整个北燕拿下。”

“如此,也好。”

荆玟点头道,随后便反应过来,这样的关系与当前昭齐的局势也有几分相似。

荆玟的背后是以朱子明为代表的边境军方,手握重兵,却被朝廷禁军暗中提防着,空有一身力量,却无处施展,并且钱粮都掌握在朝廷手中,断了补给,就等同于断了命脉。

但魏家最不缺的就是钱和粮,尽管鲜有子弟出仕,但半座朝堂都是魏家的爪牙,皇帝视魏家为眼中钉、肉中刺,却拿这座庞然大物没有任何办法。

荆玟与魏子期,就是两家合作的一道桥梁。军方需要一个能够代表他们的人物,这个人在礼法上是可以继承皇位的,同时自身必须有一定的实力,还要有背景——曾经有也可以。

而魏子期就更简单了,一个有天赋的高手对于魏家来说不重要,但她若是可以和军方的人物搭上了线,那她便可以发挥出更大的价值。

如此强强联手,取得天下不是如囊中取物般轻而易举?

从来没有人问过荆玟与魏子期两人的意见,因为无论是威逼还是利诱,总有使他们屈服的办法的。

明明是盛夏午后,荆玟却感到不寒而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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