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的微光透过五彩的花窗,洒在古老的教堂中,铺下一条金色的道路。虔诚的信徒在祈祷,凯蒂双手合十,跪倒在圣洁的天使像下,高耸威严的天使目视远望,为迷途的羔羊指明方向。

自从得知随风镇的惨剧,往日里对礼拜厌倦的她,如今化身为最虔诚的信徒。每日清晨,她都会来到这里,为格雷的平安祈福。

艾菈妮娅默默陪伴在妹妹身旁,她的眼神中藏着深深的回忆。

与妹妹的忧虑不同,艾菈妮娅心中有一幅画面,那是一位少年,浑身满是泥土,从地上一次次爬起来,稚嫩的脸庞上显露出超越年龄的坚韧与野心。“艾菈妮娅姐姐,我不会放弃的,纵使是你打败我一千次一万次我也会再次爬起来,向你证明我的决心。”

“总有一天,我会让所有人都臣服在我的脚下。”

艾菈妮娅永远忘不了那个瞬间,他认真的神情与誓言般的话语至今仍清楚的烙印在她的脑海中。那一刻他如斩破漆黑夜空的流星,在无尽长夜中,那是她从未见过且一直苦苦追寻的光。

“他绝对不会就这样死掉。”艾菈妮娅坚信着,她知道,格雷还有未完的事业与梦想等待他去完成,这小小的苦难,怎能停止他的脚步?

在返回伯爵府的道路上,凯蒂又一次问起格雷的消息,可艾菈妮娅遗憾的摇摇头,至此她便沉默不语。

她们走过一条蜿蜒崎岖且长满青苔的小径,前方是向上延深的台阶,已能瞥见处在高地的庄园。台阶四周的草地上长着一排排的老荆棘树丛,强劲多节,大如橡树。任何热烈愉快的人走在这条台阶上,都不由得开始寡言少语。

当登过荆棘丛,波吉亚伯爵的府邸会使人眼前一亮。这是一座宽敞美丽的宅院,高耸的灌木组成艺术的画卷,两条环绕喷泉的大理石沿路整洁端庄,她们沿着路走,回到了家中。

等候已久的侍女同凯蒂窃窃私语,凯蒂听后便提起长裙,急匆匆的奔跑上楼梯,来到父亲的书房前。紧跟在后的艾菈妮娅抢过凯蒂,先敲响了门。

门内,波吉亚伯爵端坐在书桌前,他的面前站着狼狈不堪,满身灰尘的帕尔默男爵。波吉亚伯爵并未阻拦女儿们的旁听,他继续听着帕尔默男爵的汇报,并对疑惑的地方做出提问。

然而,凯蒂的心思并不在此,她只在意格雷的下落。听了一会,她终是忍不住问起格雷的踪迹,帕尔默男爵的支支吾吾让凯蒂的心情跌入谷底,再也难以抑制情绪的冲动,她高声质问格雷的下落,帕尔默男爵只得从实招来。

“我确实见过格雷,他和一个宪兵押解着一个女人在我的府上住了一夜,但第二日清晨便不辞而别。随风镇遇袭后,管家说曾在院子里见到过他,他们同院子里的其他人一样,择路分批撤出镇子。至于后来,我也不知道了。”帕尔默男爵的话如同冷水,浇灭了凯蒂的希望。

“好,我们知道了。”艾菈妮娅听闻后便拉着妹妹与父亲告别离开了书房。

凯蒂一声不响地离开了。艾菈妮娅没有追过去,她知道,凯蒂需要一场眼泪,来冲刷此刻的悲伤。艾菈妮娅打算下楼,却在途中遇见了萨尔叔叔。

萨尔叔叔穿着一丝不苟的军服,发鬓间白发丛生,但他的眼神依旧神采奕奕,身体健硕,有着与年龄并不相符的精神与活力。

艾菈妮娅叫住了正要到书房去的萨尔叔叔。

萨尔叔叔敬了个军礼,道:“阁下,有什么事吗?”

“这是在家中,萨尔叔叔不必如此严肃。我只是想问,萨尔叔叔可是有了随风镇新的消息?”艾菈妮娅问道。

“是,正打算向伯爵大人汇报。”

“可有我弟弟的踪迹?”艾菈妮娅急切地问。

“宪兵队在随风镇一公里外的荒野上发现了两具尸体,是两名宪兵,其中一人与格雷同行。现场有激烈的打斗痕迹,从痕迹与尸体的伤口来推测,他们率先在马车上发生了搏斗,后失去控制的马车从高坡坠落。而在同行宪兵身上发现的两处刀伤来看,伤口都是由军刀穿刺造成。”萨尔队长的话语如同一道闪电,照亮了艾菈妮娅心中的希望。

“现场没有发现他是吗。”

“是,我们推测格雷应在同一辆马车上,宪兵身上的伤口就应该是其留下的。”萨尔叔叔的话语如同一剂强心针,让艾菈妮娅涌起了力量。

艾菈妮娅听到这里终于是放下心来,她知道,格雷还活在世上的某个角落。

“这件事不要告诉凯蒂,关于搜寻我弟弟的后续工作由我亲自来办。”艾菈妮娅道。

与此同时,格雷陷入了一个深邃的梦境。

那是一片荒芜的寂静荒原,他站在草地中陷入了迷茫。

他该去哪里?

他的家又在哪里?

“格雷·波吉亚,这就是你以后的名字了。”一个冷漠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格雷扭过头,看见一个高大而陌生的男人站在那里,他的眼神深邃而冷漠。

“我妈妈呢?”

格雷稚嫩的声音在风中颤抖,但那个男人的眼神没有丝毫波动。

“跟我走。”

他拉起格雷的小手,他们穿过荒原,穿过草地,穿越重重荆棘,来到了一栋大房子前。格雷抬头望着这座陌生的建筑,心中涌起了一股不安与恐惧,他刚想问男人这是哪里,却发现身后已空无一人。

他推开门,走进了一个四周全是高大门的方形大厅,然后走进了一个房间。

房间里,温暖的炉火与烛光驱散了外界的寒冷,营造出一种家的温馨。

一位妇人坐在火炉旁,正忙着编织衣物,她头戴寡妇帽,身穿黑色丝绸长袍,围着雪白的平纹细布围裙,她的面容慈祥,如同冬日里的阳光,温暖而柔和。

“妈妈!”格雷激动地跑到妇人身旁,妇人放下手中的活计,宠溺地摸着他的头,朝他微笑。

“妈妈,刚才我迷路了,是一位陌生叔叔带我回来的。”格雷迫不及待地讲述着自己的遭遇,妇人耐心地听着,她的笑容如同春风,抚慰着格雷的心灵。

“渴了吧,妈妈去给你拿水。”

妇人温柔地说道,起身去为他倒水。

“嗯!”

格雷点点头,他坐在妈妈的安乐椅上,兴奋地踮起脚尖。不一会儿,妇人拿着两杯水回来,递给他一杯。

“快喝吧,喝完就睡觉。”

格雷接过水杯,凝视着杯中的倒影。“怎么了?”妇人温柔的问。

他摇摇头,“妈妈我不渴了。”

“没事,妈妈陪你一起喝,喝完我们就睡觉好吗,睡醒了,爸爸就该回来了,接着还要给你们父子准备晚餐,你最喜欢吃妈妈烧的菜了,妈妈呀这回做很多好吃的...”

突然,他的声音变得异常冷静:“妈妈,爸爸不会回来的。”

妇人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说什么呢,等睡醒了爸爸就会回来。”

他看着妈妈那温柔的脸庞,再次把目光望向了倒影中的自己。

正当他打算举杯喝下水时,一道熟悉的声音突然响起:“不要喝,格雷!”

他惊喜地转头,看到凯蒂站在门口,她的脸上带着焦急与担忧。

“凯蒂?你怎么在这里!”格雷从安乐椅上跳下来,跑到凯蒂面前,但凯蒂的表情却突然变得悲伤。

“格雷?你在哪里?你为什么不辞而别,为什么要消失在我的世界,呜呜呜呜....”她哭泣着,声音中充满了痛苦与失落。

“凯蒂,凯蒂!我在这里啊,你别哭了,我就在这里啊。”格雷试图安慰她,但他的声音却如同风中的烛火般微弱。

突然,一道阴森的孩童哭声打破了这份宁静,格雷的心脏猛地一跳,他转头看去,只见一个满身血迹、脐带缠绕的婴儿正缓缓向他爬来,那婴儿的眼睛空洞无物,只剩下两个血色的黑洞,正直勾勾地盯着他。

“啊啊啊啊,怪物啊!”格雷惊恐地尖叫,推开身旁的一切,慌不择路地逃出了房间。他奔跑着,穿过一道道门,但那婴儿的哭声却如影随形,越来越近。

“是你害死我的孩子,你这个恶魔之子!”

一道声音响起,只见波吉亚夫人出现在他面前,她的双眼空洞无神,血水自她的双腿间不断涌出,如同地狱的使者,向他伸出了复仇之手。

“不,我没有,不是我。”格雷惊恐地后退,他的声音在空旷的走廊中回荡,却无人回应。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穿透了黑暗:“格雷,这里!”

他抬头,看到了芙蕾雅的身影,如同一束光,照亮了他的世界。

“快过来。”芙蕾雅努力支撑着门,不让门关上,“我快撑不住了。”格雷连滚带爬地冲向她,终于逃出了那个恐怖的地方。

芙蕾雅把门重重关上,将一切恐惧拒之门外,她的声音如同山间清泉般清澈,“格雷,陪我离开这里吧,我们到一个盛开满鲜花的地方去生活。”

“好。”

他们离开了那座房子,来到了一片鸟语花香的乐园,这里没有恐惧,没有痛苦,只有无尽的快乐与自由。他们在这里生活,每一天都充满了欢声笑语。

然而,普洛斯的幽魂并不打算放过他,就在他与芙蕾雅快乐生活的时候,狰狞可怖的声音如同梦魇,纠缠着他的心灵。

“你不能放弃你的野心!你杀了我,你就要替我实现愿望!”普洛斯的声音如同寒风,吹散了格雷心中的宁静,让他的世界再次陷入了混乱。

芙蕾雅看出了格雷的烦恼,于是她编织了一个花环套在了他的头上试图让他开心,可这并没有让他笑出来。

普洛斯的声音一日比一日响亮,已经吵得他寝食难安。而芙蕾雅,看到他这副痛苦的模样便开始寻找起医生。

医生来了,为他诊治。

“这里的空气并不适合他养病,把他交给我吧,我会治好他的。”医生说。

芙蕾雅不忍与格雷分离,但看到他痛不欲生的样子,只得同意。

“拜托你了,医生。”

医生带他离开了这片净土,重新回到了老房子。

普洛斯的声音消失了。

格雷看着身旁的医生,吃惊的叫道:“艾菈妮娅姐姐!”

“只有待在这里,你的灵魂才不会煎熬。我已经把房子重新打扫过了,现在你可以安心的住在这了。”艾菈妮娅打开一扇扇门,果然怪物都不见了。

“我能把芙蕾雅接过来吗?”格雷问道,他担心芙蕾雅一个人在外,想同她一起生活。

“只要你要爬上那棵树,你就能实现任何愿望。”艾菈妮娅指着屋子中央的树,那棵树虽然缠绕着荆棘藤蔓,但并不高,格雷认为自己能够爬上去,于是他开始尝试。

然而,每一次尝试都以失败告终,格雷身上布满了伤痕,但他没有放弃。

艾菈妮娅一直守护在他身边,为他包扎,疗伤,给予他力量与勇气。

他们一起吃饭,一起思考,一起尝试,他们在一起的日子越来越长。

终于,经过无数次的尝试,格雷成功地爬上了那棵树。

他惊喜地喊着艾菈妮娅的名字,以往只要他呼唤,她就会立刻出现。然而,这一次,无论他如何呼喊,艾菈妮娅都没有回应。

他又呼喊芙蕾雅的名字,呼喊凯蒂,但她们都丢下了他。

整座房子只剩下了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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