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蕾雅!”

格雷从梦魇中惊醒,紧紧地抱住身前的女子,仿佛害怕她会像梦境中一般消失无踪。

芙蕾雅手中的绷带在这一瞬间垂落到了地上,她先是有些惊慌,但很快便感受到了格雷身体的微弱颤抖,她知道,他刚刚经历了一场可怕的梦境。

她温柔地拍打着他的背,如同母亲抚慰受伤的孩子。

“我在这里呢,这里不是梦。你救了我,你是我的英雄,我哪也不会去的。”她的声音如同一汪清泉,流淌在格雷的心田,渐渐地抚平了他心中的创伤。

格雷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我刚才梦到大家都不在了,你也不在了,只剩下我一个人在空荡荡的房间里...”

“那还真是个可怕的噩梦呢。”芙蕾雅的声音轻柔而温暖,她的安慰如同一剂强心针,让格雷的精神逐渐趋于稳定。

然而,当格雷意识到自己正做的事情后,尴尬的情绪瞬间涌上了全身。

他发现自己正紧紧抱着芙蕾雅,仿佛一个无助的孩子。这让他感到一阵羞愧,他松开了怀抱,重新躺回床上,选择裹着被子,背对着芙蕾雅,仿佛这样就能隐藏自己的尴尬。

“对不起,刚才的一切请你忘掉。”

“真的和孩子一样呢。”芙蕾雅掩住嘴角的笑意,“不过我喜欢你向我撒娇的样子。”

她的声音让人心中足以涌起温暖,但此刻的格雷只想找个地洞,悄无声息地躲进去。

好在这个时候,医生来了,他的到来如同一场及时雨,缓解了格雷的尴尬。

“马拉神甫,您来了。”芙蕾雅恭敬地说道。

马拉神甫拄着拐杖,提着药箱,白色的挂袍隐藏下的是一具行将就木的身体,他的眉宇间充满了慈善,有着乡村牧师独有的亲和力。

他坐在床边,再见到格雷已经苏醒过来后,表示得十分高兴,“感谢主将你从死神的手中挽救。”神甫虔诚地对神主表示感谢,“但我现在还要检查一下你的状况。”

神甫为格雷量了体温,拆开绷带检查伤口,“身上的伤口愈合的非常好。”他又轻轻拍了拍格雷的小腿,格雷吃痛地发出呻吟,“看来骨头的伤还没有完全好,你还要在床上躺上些日子。”

“谢谢...”格雷环顾了一圈,试图寻找自己的衣物,“我会为您支付报酬。”

“报酬就不用了。”马拉神甫道:“若真想要感谢,你应当感谢这位姑娘。是她把你扛到了村子,恳求村民为你寻到了这间疗伤的小屋,也是她苦苦哀求,让我这个老头来为你疗伤。”

格雷看向正一脸羞红不知所措的芙蕾雅,低声道了谢。

“呵,年轻就是好。”马拉神甫感慨一声,起身要离开。芙蕾雅连声说要送神甫,便逃似的离开了这间屋子,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羞涩。

她害羞了,这是怎样的一种情感?而我此刻对她又怀着怎样的情感?格雷望着陈旧脏乱的砖瓦墙,一时不知该如何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情感。

他想要站起来,但身体的各处却争相发来抗议,深受重伤的他能够活下来已经是个奇迹,此刻便不能再有更多的奢求。他老实的躺在了床上,等待芙蕾雅的归来。

“格雷!你醒了啊。”

他循着声音,只见一袭红裙的芙蕾雅站在门口,脸上洋溢着如春日暖阳般的喜悦与激动,她仿佛是一朵绽放的蔷薇,美丽而不妖艳,声音如同山间清泉,缓缓流淌在温馨的小屋中。

“刚才不是...”格雷试图开口,但芙蕾雅轻巧地打断了他,“嘘。”

她俏皮地眨了眨眼,“现在,让我们再来一次重逢。”她的话语让格雷感到既舒适又有些不知所措。

“啊!千万不要动,你现在可是伤者,要是有什么事情可以尽情吩咐我。别看我这个样子,可也是很可靠呢。你可以多多依靠我哦。”芙蕾雅拍着高耸的胸脯,自满的说道。

“说起来,我刚才的发言是不是太过成熟了,是不是应该更娇弱一些?”芙蕾雅略带自省的问,隐晦的打探起格雷的喜好。

格雷轻轻摇头,“没有...刚刚好。”听到他的回答,芙蕾雅露出了欣慰的笑容,“那太好了,说实话我还有一点害怕见到你呢。”

“害怕什么?”格雷好奇地问。

“怕你冷冰冰的,怕你说我是妖精什么的,嗯...就是我们之前不是不太愉快吗,喏,现在和好了。”芙蕾雅伸出手,脸上洋溢着轻松和欢快。

格雷看着她,嘴角也不由自主地上扬。

“不要太得意忘形哦,我们现在可还是看守与囚犯的关系。”格雷半开玩笑地提醒。

芙蕾雅挥舞着被手镣锁住的双手,撅起唇角,发出不满,“真是的!不用你提醒啦。”

两人四目相视,然后不约而同地笑出声来。

芙蕾雅突然想起了什么,“天哪!差点忘了锅里还炖着东西呢,我要赶紧回去。”

她急忙离开,但很快又回到了格雷的身边,手里拿着一碗热气腾腾的奶油炖鸡,“好啦,炖好了!快尝尝。啊,差点忘了你不能动了,来张嘴,我来喂你。”她温柔地将汤匙递到格雷的嘴边,“啊,张嘴。”

见格雷久久没有反应,芙蕾雅像对待一个不听话的孩子,“张嘴!再不张嘴我可就要生气了。”

格雷怕她生气,只得乖乖张开了嘴,“啊..”

芙蕾雅满意地笑了,“这才乖嘛!伤者就要有伤者的样子,唔,是不是太烫了?不要紧吧。”

“不...不要紧。”格雷回答。

芙蕾雅关切地吹凉食物,“呼~呼~”

从她唇间轻轻吹出的风,吹散了格雷心中的阴霾,带来了平和与舒适。

“啊~”

“啊...”

“嘻嘻,真乖。”

“...”

“你莫非生气了?”芙蕾雅好奇的问。

格雷简短而快速的回答,“没有。”

芙蕾雅笑嘻嘻的说:“就算生气了,你现在也拿我没办法哦~来,继续吃。张嘴,啊~”

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映入格雷的心中。此时的他又在想什么?

凯蒂的脸庞出现在格雷眼前竟与芙蕾雅的影子重叠在了一起,此刻的芙蕾雅仿佛是那个冬天陪在床边照料他的凯蒂。

“格雷,要乖哦,只有好好吃饭病才能快点好起来。”凯蒂稚嫩的声音在耳边回响。

“我才不吃你妈妈施舍给我东西!”

“啊,张嘴!”凯蒂生气的把汤匙递到他的嘴边,“如果不好起来,你可是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

两小无猜间的纯真感情,已然成了袭扰格雷的梦魇。

格雷的声音突然阴沉下来,“你为什么不趁机逃走?你呆在这里,等我的伤好了,我仍旧会把你送到络丹斯的法庭。”

芙蕾雅放下手中的汤匙,看着他的眼睛,“呐,格雷,那你为什么要来救我呢?对你来说,我只不过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嫌犯,就算死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她继续说道,“可即便如此你还是救了我。在我迷茫的时候,在我万念俱灰的时候是你出现了。是你让我看到一丝如萤火般的希望,虽然细微,但却依旧为我指明了前路。”

“你想听听我的故事吗,格雷。”她的声音细如微风,动听如天籁,徐徐吹进格雷的内心。

他安静地点了点头。

芙蕾雅撩了撩她额前的发丝,轻声讲起她的过往。

她的父母是一对生活在乡下本分老实的村民。她最爱的是站在夕阳下,等待一天巡逻归来的父亲,那时她会扑到爸爸的怀里,尽情撒娇,询问爸爸有没有带回来好吃的糖果。

然而,幸福的时光总是短暂的,巴旦尼亚人的入侵打破了这一切,她粉红色的世界被一群暴徒搞得七零八落。

可恶的巴旦人一把火烧毁了她的家,杀害了她的双亲,幼小的她只能躲藏在衣橱内,把恐惧的泪水独自咽下。

帝国军将她从废墟中救出,但失去家的她已经没有独自活下去的能力。这个时候,远在千里之外的贝尔夫人收留了她。在贝尔夫人的照料下,她们这群失去家园的孩子们得到了救赎,她们在花店工作,为每一位登门的客人讲述花的故事。

“这就是卖花女这一职业的由来吗。”格雷的迷津终于得到解答。

芙蕾雅朝他翻了个白眼,“我们在花馆兜售故事与酒水,因而公主的指控是对我的最大污蔑。”

格雷轻唤她的名字,试图安慰她。

“格雷,不要说话,让我们就这样静一会儿好吗?就一会儿...”

整个屋内只剩下壁炉内火焰燃烧留下的劈里啪啦声。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芙蕾雅头一次觉得叫一个人的名字是这么需要勇气。

“格雷!”芙蕾雅终于是鼓起了勇气,“谢谢你听我说了这些。”

“我也是一样,谢谢你,芙蕾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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