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子期给自己收拾了一会,在衣柜里翻找了片刻,终于挑出了一件还算素的白裙子。

事到如今,她早就没了叛逆的意思,高低不过是条裙子,兵仙韩信尚且能受胯下之辱,司马老贼也体会过女装的美妙,如今不过是这该死的击鼓传花,传到了她魏子期的手里。

忍耐,倒不如好好享受。那虚幻的一梦后,尽管已经忘了大体发生了何事,但魏子期雌堕一念起,顿觉天地宽,原本碍眼的裙子好像还有几分可取之处,你看这质地多好,你看这针脚多细,还有这肚兜......

好吧,这个就不要谈了,能做到此,已经是她魏子期的极限了。

一个人换衣服还算简单的,但古代的这些玩意可不好操作,好不容易穿上了,看着多出来的两根带子,也骗不得自己那是根尾巴。

魏子期想起了自己前世时的成人礼,学校组织去孔庙祈福,她往日里酷爱看汉服小姐姐,可轮到自己穿的时候,倒也是手忙脚乱的,还闹出了不少笑话。

她把衣服上“多出来”的两根带子塞好,就这么踏出了房门。

“小姐?”正在打扫卫生的小菊看到魏子期这番装束,不免得大吃一惊,道:“您想明白了?”

“什么明白不明白的?”魏子期咬着牙,“给我去拿吃的来,昨晚我没吃饱,现在饿得很。”

“好咧,”小菊丢下扫把,一溜烟往厨房的方向跑去,“我这就把您爱吃的都拿来。”

魏子期目送着小侍女一溜烟跑远了,还是不禁汗颜。

穿上了女装、转变了心态,可日月星辰都不曾为她变动分毫,原来一直都是她不能少了这个世界,而不是这个世界不能没了她。

也蛮好的,她乐得悠闲。

抓着手里的春饼咬了一口,魏子期晃悠着向大厅走去,碰巧遇上了也一同出门的李二娘。

“娘,早上好,”她把春饼一股脑塞进嘴里,像是屯粮过冬的松鼠,腮帮子鼓起,含糊道:“大早上的,你去哪呢?”

李二娘回头看,却见魏子期一袭白裙,不施粉黛,也清丽动人。

“你……”她愣愣道:“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她看向李二娘一身正装,身后也有几个家仆背着箱子,问道:“这是要出门?”

“哦哦,是啊,”见魏子期不说关于裙子的事,李二娘想起了荆玟昨夜的叮嘱,也不提,转而道:“昨夜世子来做客,送了你爹几本珍藏的名家医书,他盘算了一夜,打算给世子回礼去,我正要上门拜访呢。”

“名家医书?”魏子期一听这几个字,两眼早就放光了:“谁写的?我要看看!”

“好像是什么……前朝丘太医,专攻儿科的,你爹说他在那方面很有建树,”李二娘道:“我挑了一会,本打算送几个古玩珍器,但你爹说人家军功世家,不喜欢整那些瓶瓶罐罐的,就让挑了一套古董兵器,托我送去。”

“丘太医啊,那我看过了,确实是一位医道巨擘,”魏子期道:“就在魏家的藏书阁里头。”

“你这丫头,尽说这些糊涂话,”李二娘用手指点了点魏子期的脑袋,嗔道:“那魏家的藏书阁,你是能随便就进,可你爹这一辈子,连那的门槛都没见过呢。”

“我又不是没念过给他听,是他自己记不住的。”魏子期嘟囔道。

这多少也算些童年趣事,魏家的藏书阁内海纳百川,不仅收纳了天下医书,就连其它道途的名著也多有涉猎,只是里面的规矩严格,非魏家核心子弟不可入。

魏居敬欲观无门,但谁叫魏子期记忆超群,不过看两遍,就能将书里的大致要点记得清清楚楚,她就回家念给父亲听,不知道钻了几次空子,目前还从未失手。

也是,谁会想到,一个魏家的核心子弟,会用这种“投机取巧”的方式“传阅”那些珍贵无比的书籍呢?更何况,如此强大的记忆力,也没有几人能拥有了。

“所以,你现在就要去王府回礼?”魏子期问道,“我替你去呗。”

李二娘道:“我才是咱蓟城魏府的女主人,哪里有让你这个小丫头片子去访客的道理?”

“哎哟,我今年也不小了,都十八十九了,”魏子期自然而然地挽起了母亲的手,母女二人并肩走在一起,亲密无间,“再说,我跟荆玟那是什么关系,老战友啊!”

“虽说你十八十九,但你还未成家,再怎么说也是个年轻人,不够稳重,”李二娘道,牵着魏子期一同走出了家门:“你看你哥,去年在安阳结了婚,还管着几家铺子,这才算大人嘛。”

“我哥他还能结婚啊?”魏子期道,“谁家的姑娘这么不长眼,还能看上他?”

“哎,在外面可不能这么说话,”李二娘道:“再怎么说,那也是你嫂子,嘴巴放干净点,别老留着以前的习惯。”

“好啦好啦,我不说就是了,”魏子期和李二娘联袂而行,一对美娇娘走在街上,来往的人群无不纷纷侧目,“对了,所以嫂子究竟是什么人?”

“是安阳一个礼部侍郎的小女儿,因为给母亲守孝错过了婚期,又是庶女,当不得别人家的正妻,”李二娘道:“恰巧你哥那家伙有心求娶,咱家没有纳妾的习惯,你哥说到底也姓魏,她就嫁过来了,你没去参加婚礼,实着可惜。”

“有啥可惜不可惜的,又不是以后见不到,”魏子期一向心宽,“再说了,说不定明年我还能去吃吃他们孩子的满月酒呢。”

“欸,那也不错,”李二娘也满是期待道:“我这辈子就你们两个孩子,你哥他瘸了一条腿,二十几岁才娶上媳妇,你......不提也罢,只是当年与我差不多时候出嫁的姐妹,现在都当上奶奶了。”

魏子期有些自知,也不自讨没趣,避开了这个话题,母女二人手挽着手,结伴走到了北燕王府前。

有仆人上前敲门,过了许久,才有一个两鬓斑白的老仆开门,对着她们问道:

“你们是何人,来找世子的吗?”

李二娘回答道:“我是魏府的夫人,昨日世子来访,送了不少礼物,我们是特地来回访的。请问先生,世子在么?”

“哦,原来是魏家夫人,可别叫我先生,我只是一介老奴,担当不起这种称呼,”老仆道:“至于世子,天刚亮的时候他就去军营了,今天都未必会回来,几位就请回吧,改日再回礼,也不迟。”

李二娘与魏子期面面相觑,最终还是决定打道回府,不过礼物就先留在了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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