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为楚铭的男人只有半罐水的诗文水准,却大胆的接下来女帝的皇榜,张沫并不觉得在这算是什么坏事儿,哪怕只是面子上,楚铭能够得到女帝那么一两句评价的话,立刻就可以作为招牌打出去,说是陛下金口玉言什么的。

张沫是了解女帝的,对于民间之人,她还是有一定程度宽恕的,而且在大家观望的时候楚铭揭下皇榜,为了塑造千金买马骨的效果,女帝并不会吝啬她的称赞,如楚铭这种水平的,女帝大概会说:“卿如此年纪,却有此等诗才,也是青年俊杰,奈何时不待你,若是再积淀一些年岁,定能成才。”

然后楚铭回来就可以说是陛下金口玉言“时不待我”。作为商人的名气就可以大大增加了。

所以,只要楚铭心里有数,别冒犯到女帝,对于做生意的人来讲,这绝对是好事儿。相当于扯了女帝的虎皮大衣。

别看女帝说得牛皮,她心里应该还是挺慌的,国内找不到能够和大安斗文的人——她很清楚当初河西一战赢了,不代表大安不能继续和她打了。如今左丞相死,大安应该是想要以此来试探女帝的虚实,若是女帝显露出疲软的态势,张沫可以笃定,不出五年,大安绝对又要兴兵。

女帝自己应该也清楚这一点,所以她在这个文会上的招募是不留余力的。

别看这个所谓的“风流客”说是五品的没有实权的官职,实际上,朝堂当中最上面那批人应该心里都清楚,不是说赐你风流客,就到此为止了。女帝接下来定然还会交付其余的任务,是想要再培养个一个心腹的……当然,前提是当了风流客这个人可以在诗会上赢。

如果在诗会上输了,女帝也就多了一个背锅的,风流客就会成为彻彻底底的虚职,等着哪天犯错被人搞下来。

所以,虽然很多大臣们眼馋风流客的位置,想要让家里的青年才俊拿到这个位置,却也并不那么敢于下手。

毕竟,女帝不一定会动自己亲自册封的风流客,但是收拾风流客背后的人就很容易了。

理清这些关系之后,张沫直勾勾的盯着楚铭:“楚公子,恕我直言,即便是您自信,也应当看过张左丞的‘飞流直下三千尺,疑似银河落九天’。你觉得自己有这种诗才?”

“那自然是不能。”

楚铭心里还是有数的,他也不是狂傲的那种人:“实不相瞒,虽然揭下皇榜,我却也只自己诗文水平不足。不过,若是运气好……”

运气好……不是没可能,譬如说一首诗压倒全唐的那首春江花月夜。

名为张若虚的这个人,写了不少诗,流传到后世的,也就是两首。

一首《春江花月夜》,一首《代答闺梦还》。前面那个,大家都背诵过。后面那个……大概很多人听都没听过。

至于其他的诗,没有流传,也不知道是写得一般,还是因为历史的缘故消散——无论如何,你说一个人情到深处,灵感勃发,突然写出千古绝句……这是有可能的。

譬如说,楚铭见到女帝,看到女帝那天底下一等一的容貌,顿时触景生情,写下绝句的可能性,其实是有的,只有到底有多少……

“既然如此,公子为何还要参加此等诗会?”

若是对方的考量和自己相同,那就说明楚铭在做生意上有着了不得的天赋,仅仅是被自己教导了提点了一些东西,竟然就有了新的领悟。是天生的生意人。

楚铭犹豫许久,终于说:“张姑娘,实不相瞒,本人寒窗苦读十余载——六岁就开始修学,本欲考取功名,入朝为官,谁曾想,莫说是殿试,在下即便是在乡试之中,也未能取得第一。只得了一个秀才之名。”

你有点菜了。你家里不是有钱吗?有钱还办不了这个事儿?

话说你这优厚的条件也配说自己寒窗苦读啊!

其实张沫多少察觉到楚铭有点问题。首先这个人,说是读书人 ,说是商人,也的确是读了一些书,也的确是在做生意。

但是这个人武艺高强。

要知道,打人的下巴把人打到脑震荡,是有前提条件的——你的拳头要快准狠,瞬间让对方大脑震颤,神志不清。

很多读书人,手无缚鸡之力,还一拳把人撂倒,那是很搞笑的事情。

但是话说回来,不要以为武夫就是庸俗的表现……在这个时代,穷文富武是事实。

尤其是在四国并列的时代中,有钱人家的孩子,虽然都会让读书,考取功名,却也会让你先看看有没有习武的天赋。

简单来讲,你要是有习武的天赋,十八九岁,练到个二三流的武者。参军,若是能够建功立业,那可就是封侯!

和当官就不一样了!当官还要办事儿拿钱,封侯是你每天只需要在那儿玩都有钱拿,打仗的时候上就行了,你不犯原则性的错误,皇帝也不会拿你这么样。

一般文官死后能给你封侯已经了不得了,哪怕是张沫,也是乞骸骨之后女帝给他赐了爵位——不过他本来是可以往武将的方向走,只不过是他自己没有那么做。

毕竟,这个体制是她如今一手构建的,当初他让女帝不要给自己封公侯,说实话有点后悔。

更何况,这人在拍卖会上那么想要长枪,几岁时候写得诗也是枪法——显然,他家里人也想过让他当将军,毕竟,枪就是战争武器。不同于刀剑这种,枪本身就是为了战场而生。

所以这人说他寒窗苦读纯粹扯淡。不过张沫却也不戳穿。

“考试不成,这风流客便是入朝为官的最佳方法,哪怕是赌一赌运气,我也不能错过。”他的目光有些坚定。

看起来,这位楚公子的家族很着急,迫切的需要在朝堂内有一个说得上话的人作为靠山,看来他们对现在那位靠山并不满意——又或者,那个靠山快要退下来了?如此说来,至少有六十岁,自己认识的在朝堂上官居四品往上的,六十岁左右的……

张沫锁定了几个目标,楚铭的背景多半就是那几个人之一,当然这暂时不重要,她大概理解了楚铭家族的迫切需求:“公子若是入朝为官,只怕是商场之事,不能再继续了。”

“我来找张姑娘,也正有此意。”

张沫愣了一下,她终于知道这人把粮食生意交给自己是什么意思了:“楚公子,你是想要我做你的,白手套!”

是的,这人还没当官就已经想着官商勾结那一套了,简单来讲,就是把生意的事情全都交给张沫,然后他自己入朝为官,做自己的靠山,然后自己给他提供资金让他往上爬。

如果还是左丞相的张沫肯定是要处理这个家伙的。

“楚公子,你都还没有去见女帝呢,就已经开始准备官商勾结了?这可是要杀头的罪,前些年因为这个被砍头的人可不在少数!”

听她这么说,楚铭心里稍微安心了一些。什么意思呢?

这个少女没有明确的拒绝。

楚铭至今也算是做了不少生意了,他多少还是动一点弯弯道道,一般这种情况,对方只要没有把话说死,就证明还有余地。

这个余地就是——自己能够被女帝认可。

若是自己真能够成为风流客,那这为张沫张小姐就会帮自己接手自己的生意。

楚铭知道这位张小姐的才能。

“既然如此,现在衙门应该已经知道了我揭下皇榜,只等来人召我入宫,面见女帝。”

“只怕来回要一周时间。”张沫估算了一下距离。

楚铭点头,他随即对秋菊说:“帮我告诉府里所有人,我不在的日子里面,无条件的听从张姑娘所有的安排。不管是生意上的事情,还是别的事情。知道吗?”

“是!”

这人,还挺相信自己。

……

次日,楚铭和衙门的人共同前往京城。

他带了自己的丫鬟青梅和红鸾来照顾他的起居。

此刻,在马车内,青梅小声对楚铭说:“公子……老家那边已经传来了信息,说是号召国内雅士,作各类诗三十首,皆是惊艳无比,女帝只要出题,必能够应对,若是这三十首不中,那天命如此,公子不必介怀。左右不过是些许尝试。公子需把这些诗歌背下来。”

“什么时候能够送到?”

“我们到京城的时候,便能够送到。”

自己入京,不可能当天见女帝,肯定还要一天或者两天时间——三十首诗……

楚铭感觉自己的头有点痛,他知道自己是什么水平,他记忆力虽然还行,但这些诗,也不是说随随便便就能背的,你好歹得理清当中的含义,搞明白其中的典故。到时候才能够在带朝堂上使用。

否则,那是正儿八经的欺君之罪。

时不待我!

怀着忧郁的心情,楚铭赶往京城。

而这时候,张沫就在楚府里面,拉着一帮下人,在那里讲课:“粮食的生意,最重要的是什么?粮食的储藏和运输。作为公子的家里人,你们要能够做出准确的判断。遇到危急事情,第一时间做出正确的选择。如何做出正确的选择?正是要把握重点!运粮过程中,突然发现山道中断,你们的第一反应应该是什么?”

秋菊举起手:“运气不好,应该换一条路。”

“错!你们的第一反应应该是预防有人刻意截断山路,劫粮!立刻防备山上滚石落下,立刻防备有人埋伏!这就是重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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