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是看到了不远处,那并不熟悉,但已是魂牵梦绕的出口,两旁枯黄的小树的都在向自己招手啊!祝贺自己在这一路上经历的苦难,配得上这近在咫尺的出口。

“为什么是我呢,为什么是我来经历这一切呢?”脑子一直回荡着那头怪物的话,心里越发烦躁。“如果我不是最合适的人选,那么为什么还要拉我进来呢?”

“算了,反正这一切都不关我事,我现在就要逃跑!”出口处的灰雾已经淡的不具危险性,手伸到光的外面也不会再感到寒冷了。

“那么就该……”头痛越发剧烈,面前的叶子不断颤抖着,视线渐渐被遮挡起来。

“这是在阻止我继续向前走吗?看来离开得必须割掉才行啊。”

明确身上没有尖锐物件去割断这些东西,上手去硬扯,那些荆棘只会让双手流出更多鲜血。

那么只有一个办法了。

“如果这东西也是想要存活的活物的话。”

手里的这把漆黑手枪,对上自己的脑袋上的花环,也对准了自己的脑袋。

“就一定会恐惧这一切,如果你也对我也是充满敌意的,想要吞食我血肉的话——”

食指按在扳机处,射出这发后,还剩三颗子弹,反正自己出去后这把枪也不知道会不会还在。

“那么被这把枪打中,就一定会死!”

“别,别杀我!”含糊不清的声音直接传进了脑袋中,像是女孩子的声音。“只是你的肉实在是太香了,我实在忍不住就……”

“那就赶紧给我滚!”手里的枪并不算是轻的手枪,一下一下敲着脑袋,才让心中的烦躁压了下去。

“我,我们这就离开!”话音刚落,脑袋的剧痛便消失了,这道温暖的粉光也消失了。

头顶那个暖心的蛋黄色月亮连忙接替,洒下冷冷的月光。

“终于可以出去了。”这些彰显着恢复正常世界的征兆,难道还不够说明什么吗?

“你凭什么认为自己可以逃出去?!你有什么资格逃跑!给我回来,给我回来啊!”那个充斥着憎恨的女孩子的声音再次出现在耳畔,不断重复着这句话,声音却越来越弱。

“我是可以出去的,我是可以出去的!你有什么资格囚禁我!我才不要帮你的忙!态度这么恶劣的话,那你最好就是去死算了!通通就给我去死啊!!!”

不断在嘴里重复着这句话,声音越来越大。

“我才不要参与你这个奇怪的剧本,这根本就不关我事!还有为什么非得让我死掉呢?你凭什么有夺走别人性命的权利?!”

脚步踏的越来越快,低低的折叠门就在手边,抓住其中一根,撑起身子,抬起双腿,像是体操选手一样,优雅的越过这折叠门。

身体悬浮于空中,没有摆锤的铜铃发出声。

祂便从头顶的没有星星的至暗天空,现出身形来。

声音吟唱着如预言一般,如诗歌般的句子。

“可我看见了,这剧本需要绝对需要你,而你,也一定需要它。”

自己仿佛被缀满琉璃宝石,鹅绒般柔软顺滑,给包裹起来。

女人巨大到堪比一个星系般大小,却修长纤细的双手,捧牛皮定装书皮的厚厚书本,闪耀的金饰标定着十指的位置,星星们自发的聚集起来,无光的地方勾勒出祂的轮廓。

“你还不能结束这场旅程,否则你的未来,与整个人类的未来,都一定会堕入地狱的,不经历这一切,你也迟早会去面对另一重劫难。”祂翻动着书页,哗拉拉的响声。“完成你的蜕变,你才能重生,所以你还不能逃避。”

“请不要逃避——”

“所以现在就是这条路不断循环的原因吗?!”

在不知道看了多少遍那个两棵枯萎的小树,越过多少个矮矮的折叠门。

但只要稍稍向后走几步,这循环就可以被轻而易举的打破,刚才还稀薄的灰雾就急匆匆围了上来。可驱散这东西的玩意刚刚就被自己赶跑了。

“开什么玩笑啊!什么跟什么啊!不要逃避,我不逃就会死好不好!”

崩溃地蹲坐在路边,那些话不断回荡在脑子里。

“什么跟全人类相关!我认识他们吗?!我就要当什么救世主去拯救所有人!他们知道会给我一分钱吗?!还是听我这些跟撞了鬼一样的经历,是捧腹大笑,笑的直打滚啊!?

还跟我相关,开个屁的玩笑?!把我整的半死不活的!还说是为了我,我的未来!?

想要我完成什么狗皮剧本,就给我降低难度啊!我不要死!我不要死啊!我不想死啊!你听到了没有?!你这混蛋!**!”

朝着天空竖起中指,破口大骂,这里的一切都在阻止自己逃跑,让自己直面好像属于自己,却无法承受,自己也不想承担的重任。

有形的,摸得着看得见的寒气正无孔不入地尝试杀死自己,开始寒意尝试侵占手指。

“所以与其被你们一点点蚕食,那么痛苦的死去,那还不如现在直接就死掉。”

“对吧?!”自己的声音平静的说道。

“而他们真的会让自己死掉吗,就像上次,成功威胁了那根嗜血的发光花藤一样,这次也会成功吗?”灰雾紧接着到来,步步紧逼,丝毫没有消退的征兆,似乎要在自己下定决心自杀前,先吞噬掉自己的火热的肉体,赶紧来尝尝鲜。

“把我当街头砧板上的活鱼吗?你们这群家伙!”

子弹不可能杀死雾气,于是就将枪口再次对准太阳穴,那作呕的鱼腥味却再次出现口腔鼻腔。

“你可不是唯一的人选,在你之前可是有无数合适的人!”嘶哑的声音回荡在耳边,像是不甘的幽魂。“你究竟在逃避什么呢?!别他妈的像个懦夫一样躲着了!”

拿枪的手不断颤抖着,食指的扳机始终扣不下去,明明之前可以轻而易举的以自己的性命做赌注。

“为什么,为什么现在下不去手?别被那家伙的话蛊惑了,这次一定会成功,一定会成功的!”

“那你凭什么认为自己就能成功,就像你认为外面也一定是你的现实一样,说不定在此处你的命也有且只有一条,如果这次赌不赢,你是真的会死的哦~”

那充满憎恶,混杂着嘶哑,变得虚弱不堪的声音又出现在耳边。

松开扳机,轻轻将手枪放下。

“你说得对,我的确没有举枪自尽的勇气。”起身将手枪插回裤子里。

“但不代表不可以用其他方法来达成同样的结果。”近在咫尺的灰雾绽开笑容,瞬间吞噬了自己的身影,刺骨的寒意顿时便穿透了身体,意识也模糊不清。

“所以就这么死掉也不错吧。”少女的声音淡淡说道,听不出什么情感来。

“那就跟我一起,一起沉沦在这无能为力的世界里,而我——”

在沉重而颤抖的一声吸气后。

“会力所能及的提供于你无痛的死亡,至少我们黄泉路上并不会感到孤单了。”

她,她一定是忍着什么极为痛苦的事情,却最终还是没有跟自己说道。

“一定,一定是自己这懦夫的模样,让她感到为难了吧~”

脖子和肩膀上便感知到一股无形的压力,像是拥抱,更像是不断勒紧在脖子上的绳索。

那无比遥远的,下课铃声终于响起,预告着什么东西的结束。

可这一切跟即将死去的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

警方通报如下:

XX高中,位于正门入口处,发现一具成年男性的尸体,根据随身携带的证件,和手机内的聊天记录,确定死者身份,正是前往该学校,调查该高中女同学自杀案的警察。

死因目前推测,是头部疑似被子弹洞穿的太阳穴,或脖子上勒痕,导致的窒息而亡。

导致死者死亡的凶器尚未找到,还请各位广大人民群众谨慎出门,有相关线索请立刻报警,通知警方——

狰狞的面孔攀附到自己的脸上,自己居然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是在笑着的吗?

“……”

“…………”

“不对——”

“不对不对——”

“不对不对不对——”

“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

“这不对吧!”

“好痛——”

“为什么要死!为什么要死在这里?!”

“好痛好痛——”

“好痛好痛好痛——”

切实的疼痛涌进身体内,自己的手一刻不得放松,用尽全力掐着自己的喉咙,想要动用手指松开,只有想法在脑袋里胡乱碰撞。

“已经——晚了哦!自杀怎么可能会反悔呢?!开什么玩笑啊!你这家伙!”狰狞的表情攀附到自己的脸颊,短暂的疼痛开始抽离,意识已经要开始远去了,

“上吊也是如此,一旦双脚离开地面,便再也无法回头了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赶紧给我去死吧!你这麻烦的家伙!唯有死亡才是唯一的真理啊!你不是很痛苦吗?!就用死亡来逃避这一切如何啊?!亏你还是个警察呢?本以为你能成为什么所谓的英雄,结果就只是个凡人罢了,那就在你遇见避无可避的劫难之前,陷入跟我一样的四面楚歌之境之前,那就让我赐予你解脱吧!”

“感谢我吧!赞美我吧!赐予你们逃避的勇气!赐予你们赴死的正义理由!”

癫狂的笑意久久回荡在耳边,即使要在地狱也要伴随此世此身,自己的心脏已是四分五裂,是一股无法言语的疼痛穿透了无数遍,无数遍,无数遍——

“果然,因这一时的恐惧,而选择逃避,终究还是做错了吗?!如果一开始就有勇气去面对,能去承担一个成年人的——,不,自己这个职业本应的职责,是不是就能换来不一样的结局呢?!”

带有盐味的水汽冲进了嘴巴里,一定是有谁在痛苦的哀嚎着,自己却什么都没听见。

“aoijfehfijfajfjwaoj ?!”

似乎是句有含义的话,用耳朵仔细去听,似乎就完全变成无意义噪音,只会让人越加头疼欲裂。

“哎呦我去,总算是又是进来了,真是累死我了!”一点绿色的荧光,出现在右眼的视野中央。

“老姐,你进来了吗?”偏向男孩子的声音,也在右方响起。

脖子上的痛楚顿时便减轻了,消失的无影无踪,可是寒冷还在侵蚀着身躯。

“早在你之前就进来了,别再向上次一样磨磨蹭蹭。”左边也出现了火焰般颜色的一个发光小点点。“现在赶紧把这个愚蠢至极的家伙救回来吧,他现在怎么跟个冰棍一样,还掐着自己的脖子,一副快要死球的样子啊?之前不还挺支棱的吗?”

“这下真是麻烦了,我们现在在这里能发出的光只能是冷光,这可没法给他解冻啊?”

“这还不容易,当然是上点暴力手段啊。”神似夜空烟火一般的光凑到跟前,却感受不到一丝温度,不知是从何处折下的,还是掉落的,干枯的,布满尖刺的树枝在柏油路上拖动,发出“哗啦啦”的响动。

“老姐你该不会是想,这也太冒——”

“别老是用这种语气来跟我说话!”

这句极为不合时宜的气话,极为突兀地冒了出来。“

“干什么事情别老是干涉我行不行!别插手,别插嘴!每次顾忌你,所以才次次都干不成,麻烦了你,给我乖乖待着啥也别说,别逼我骂你!”

橙色火焰的光点,迅速靠近那只绿色“萤火虫”。都是散发冷光的两者,“萤火虫”却像是被灼烧了一样,连连向后退却。

“老姐,你还是我的老姐对吧?如果不是,那么我可以选择现在立刻弄死你,之后你也不会怪我,对吧?”

雄性“萤火虫”磕磕绊绊地说着这些狠辣无比,六亲不认的话。

“你他妈说想说讨厌我,我做了什么你就要讨厌我啊?!你他妈怎么不看看自己一天到晚什么都不干,家里的全都交给我,就因为我是姐姐,我就该理应做这种事吗!?而你,你这个跟我血脉相连的家伙!整天就只知道怪别人,你真他妈以为自己是什么好东西,你有什么资格讨厌我!我才应该讨厌你才对!你才是那个不该出生的家伙!”

“喂!别被同化了!我们可不能成为这个剧本的一环,我们在这个故事中担任的可是机械降神!”

无温的橙色火焰,渐渐消散,融进那片可怖的寒冷灰雾,只有喋喋不休的抱怨,还在提醒某些家伙在什么地方。

绿色蝴蝶的身影和光芒也隐入灰雾,他牵起枝条的一端不断飞向高处,本来就微弱的光很快就彻底消失。

想要张口问问,他去了哪里?才发现连嘴唇和舌头都被冻住了,视线周围开始发黑。

自己这是真的要死了吗?

自己的一生开始以极慢的速度在眼前倒带,面前却是一片漆黑。

对那家伙,对这个世界的一切抗争难道都是徒劳吗?

可就连不甘和气愤都不存在了。

逐渐被黑色吞没的视野,一个亮点突兀地出现中央。

视野彻底黑了下来,女孩的声音渐渐消弭,耳鸣声也在不断减弱。

砧板上的冻肉被钢刀一击贯穿。

一根竹子从天而降,直直贯穿了地上那个男人的胸口,那只如同火焰般的橘红蝴蝶也被活活钉进了胸口里,从严丝合缝的伤口溅射出点点温热的血。

“从上往下看就像是雪地上的红梅一样啊,看上去还不错,对吧,老姐?”绿蝴蝶几乎是瞬移一般就到达了自己面前。“算了,反正现在跟你说什么你也听不见了,不过你现在就应该起来了哦。”

插在胸口的竹子迅速焦黄变黑,熊熊燃烧起来,散发出阵阵,物理意义上,沁人心脾的香气。

冰冻的血液迅速流动起来起来,甚至有些滚烫,沿着血管流经身体各个角落,僵硬的躯体终于是能动弹了。起身活动四肢,胸口的那根贯穿胸口的竹子,已经变成了滚烫的木炭,在动弹身体的时候,不断往下掉。

心脏处,物理意义上的燃烧起来。

燃烧着的猩红木炭,落在地上蒸腾起一大团蒸汽,原来地上积了已经一指头厚的雪。

“刚刚原来不是走马灯啊。”鹅毛大雪一片一片接连落下,代替了灰雾的存在,那两只蝴蝶不知何时已经是消失不见了。

“接下来要去哪里呢?”脑袋转向某处,拱门样的建筑物出现在视野里,胸口处的那股炽热猛地跳了一下。

“是要去那里吗?”黑色的皮质长筒靴,踩在不断变厚的积雪发出“吱拉吱拉”的响动。

胸膛里的火焰越烧越旺,衣服都融化了。

随手抓起一把雪,抹在贯穿伤口周围,脸上的渗出的汗液,和蒸汽凝结成的水滴掉在地上。

身体也热的要融化了一样,明明只走了几步,地上雪就堆到了膝盖。厚厚的冰凉棉被,像是要把整个人吸进去,邀请疲惫了一整晚的自己,好好地睡上一觉。

“所以现在几点了?胸膛里的火焰,会不会把我的五脏六腑都给烤熟?”

迎着越来越大的风和雪,脑子里想着前后不着调的东西,尽可能不去注意那极具吸引力的白花花的“棉被”。

及腰的雪让人寸步难行,呼啸的狂风让人看不见前路,难以呼吸,浑身上却越来越热,越来越热。

大团大团的雪打在了身上,瞬间蒸发,变成遮挡视野的雾气。

这一切似乎比之前的灰雾更加糟糕。

可还要继续往前走。

只有这样,唯有这样。

“有些事情一定要亲自问问那个家伙!让我受了这么多罪的家伙!一定,一定,要明白她做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

“是想要跟我说什么呢?!为什么会这么痛苦?!”

不为任何欲望,职责,责任,只是出于好奇,内心涌动着的澎湃的好奇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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