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轻轻触碰,却是柔弱的触感。
看着那些发着粉光的花朵,究竟她们还算不算生命呢?好奇的捏了一下,她们在手里微微颤抖着,分不清是在害怕还是激动。
“果然不能用我所在的世界的常识,来审判她们到底是不是有生命,毕竟就连一滩烂泥样的东西和雾气也想着捕杀活物。”
“不过只要这东西可以帮助自己逃出去就行了。”帽子上粉色的光黯淡下去,灰色的雾气就想要窜到脚边。
连忙扣上帽子,剧痛就从头皮传来,某些温热的东西却没从顺着脑袋流下来。
想要摘下帽来查看,是否真的是自己设想那样,刺穿了头皮,沿着脸颊,只摸到了一片片的光滑柔嫩的叶片,头顶上的粉光回复了原有的亮度,刚刚想要逼近的灰雾瞬间溃散。
“果然不能相信这里任何一件东西啊。”无奈地这样想着,挥挥手。光线无暇顾及的地方,灰雾立刻将手掌包裹住,刺骨的寒意就透过手套,立刻收回手掌,温热的血液就流动起来。
“可如今只能带着这东西到处乱跑了,希望我还记得来这里的路。”
经过扭曲的黑白路牌,指着右方的路牌上,原本“女生宿舍”的地方被数条横向划痕彻底掩盖,左方“危险”的感叹号也被划掉了。
“这次我才不管这些东西呢,直接原路从大门逃跑吧!”掂量掂量手上多出的这把手枪,下定决心不在非必要时刻绝对不用,刚刚因拥有反击的武器而建立起的薄薄的安定感,被轻易的碾碎。
把手枪塞进裤子口袋,接着冲进那可怕的雾里。
“接着只要继续走,然后转弯转弯转弯再转弯,就能出去了!”
“只要我能看清前路的话。”
“不被诱导到奇怪的地方。”
“所以为什么会到这里呢?”
“简直莫名其妙!”
“好冷!可恶啊!为什么这么冷的天,还得起这么早去跑这么个破操啊!天天太阳都没出来,就得起来,宿舍那的洗漱间就他妈的几个热水龙头,早上洗把脸热水都他奶奶的都用不上!多装几个,校长是会原地爆炸啊?!”
“这谁知道啊?!真烦人,什么时候能不跑就行了!天啊!可赶紧下雨下雪吧!这样我们就不用跑操了!”
“切!想的倒是美!不去跑操,咱们还得照样早起,去上那个破早读!起这么早,天还这么冷兮兮的,谁有那个劲去背什么东西,困死了啊!要不是**老师监督,全班早就都栽倒睡死了,真TM艹蛋!倒地是哪个大**,跟咱们安排这么反人类的日程安排!”
“要是,要是,我是说如果,如果的话,我们学校真的因为这个安排,真出点事,说不定就会被取消了呢!”
有什么东西在脑内被打破了,口腔突然感到干燥和疲惫。
“有谁有水吗?!快给我喝一口啊!”
回荡在耳边的回声,哪是什么少女们的抱怨啊?!就只是自己一个人在雾气里碎碎念罢了。
“哦,天哪,怎么可能呢?他们才不会这样呢?!那些老师,校长,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们是不会在乎我们这些人的死活的!”
“可不是试试谁知道呢?!”
脱下手套,卷吧卷吧,竭尽全力塞进,还在一张一合的嘴巴中,而声音并未制止,依旧在脑内回荡。
“所以为什么不呢?!你为何不去做这件事呢?!成为这些人眼中的英雄,这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吗?”
“反正这里的生活,你自己也活不下去了,何不成为他们眼中的英雄,这是一个无比正确,无比正义,无比合适的理由吧?!”
“反正你从出生起,在目睹了你父母争吵后,缩在阴冷的,就在肖想这种事吧?!”
脚边便被什么东西给绊了一跤,手指能感受到的,就只有冷鲜肉的触感。
在粉色光芒的照耀下,手掌下那些重重叠叠,僵硬的,裸露着身体的少女尸体,仿佛重新又活了过过来。
“哦,自己会成为跟这些家伙一样的存在吗?!”
“不!自己绝不会变成这种东西!”
极力忽略耳畔不断的淫语,诱导,不断撞到柱子,或者被台阶绊倒后,脚下的石板终于变成了板油公路。
自己却是到了这所学校的大门,正对着自己的一块大石头,雕刻着红色的艺术字体的学校名。
校长们总是出乎一致的要去花上大价钱,去买上一块纯天然的大石头,再请上什么从没听说过,从哪个犄角旮旯里蹦出来的什么人来,给学校妆点门面。
在冬日里,周围围满了破败的植株,应当是一个不小的花坛。继续往目的地赶去,才发现这“花坛”穿插了好几条石板路。沿着柏油公路,才发现这是一个占地不小的公园,有枯水的喷泉,古风的亭子,欧洲古典的立柱,混在一起,不伦不类的。
若隐约现的水汽勾引着喉咙,口腔感到越发干涸。
“无论怎么说,先,先去喝口水吧!”
循着水的气息,周围逐渐长满了亲水的植物,几棵碗口粗的柳树,数棵竹子,几丛枯黄的芦苇,空隙中露出发绿的水体。
“原来这里面还藏着这么大的水池啊?”
“鲜艳的绿色是生的希望,这种暗淡的绿色只能带来破败感,可明明都是绿色的说。”
有着手指头粗的铁链,固定在两边,用混凝土浇筑出的石柱中。
这随随便便拉出,用来阻拦同学们靠近湖水的栏杆,高度还不到自己的膝盖,轻轻一抬脚就踩到了湖面的边缘。
“这些长满亲水植物的地方,村里的老人们,都会说阴气大,天然就是污秽和诅咒的聚集地,去过那些地方的人就会生病,那里出现死尸,出现诡异的事情,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而泛绿的水面涟漪变幻出一张脸,不像自己认识的任何人,熟悉感却扑面而来。
却不禁想要靠近仔细看看。是妈妈的眉眼,父亲的鼻子,是不知何时有好感的那个女孩的嘴唇,脸的轮廓是某位靠谱的前辈。
所有熟悉的,能带来安全感的人被暴力地混在一起,而自己平静的接受,这就是诡异的由来吗?
“过来啊,回到你的家,这里就是回家的大门啊。”多种声音混杂在一起,明明就是诡异的不行,却忍不住想要靠近,去接触。
水面伸出两只水润光滑的手来,手腕上是金光闪闪的鳞片,是要拥抱这回家的孩子。
顺从地闭上眼睛,后脑就感受到一股力气。
却并非是往下按的,邀请自己共沉沦,而好似要把自己发根都要给连根拔起一般,使劲向上猛拽。
“您什么时候才能变得成熟一些,去鼓起勇气面对这一切,而不是选择沉沦呢?即使是这次,我都是这幅身躯了,都不愿放过我吗?”一位少年的声音如此疲惫地说道,自己听着如此耳熟。
“是谁呢?!到底是谁?你到底是谁?!”
“所以现在醒过来吧。”
那本应该是如夕阳一般艳丽的长发,长久的浸泡在发绿的水池里,暗淡了下去。卷曲的头发,打结发臭,浸满了活着的水生生物和他们的尸体,这家伙既然能在这些东西的寄宿下活着,他或许也是一具活尸吧。
“你这该死的骗子!!!”
被长发覆盖着大半面容,露出被什么东西啃过,破损的喉咙,里面的烂肉,烂肉里正在蠕动着的什么,随着发出支离破碎的词句,喷出作呕的鱼腥气,一刻不停的颤抖着,蠕动着。
“呕——”
根本就没法忍受。
他的咒骂随即开始,恶臭不断钻到鼻子和口腔,捂住也无济于事,是烂掉的肉,还是虫子什么的,随着他激动的斥责,从它的创口里掉了出来。
“像你这样的家伙就该溺死在片死水里,尸体被鱼群和蛆虫啃烂,皮肤肿胀到连你妈都认不出来你是个什么东西!”
“哦,对了!你的现实生活不就如此吗,表面装出一副人样,内里早就跟我现在一样发烂发臭?!总是在逃避,总是想着有谁能来拉自己一把!自己就龟缩在那个小天地,两眼一闭,谁的哀嚎和乞求都当没听见一样!!!”
“不是的,我现在生活过得很好,考上了心意的大学,在自己理想的岗位工作,有很好的前辈教导,甚至有了有好感的女生,父母也都在世,生活如此美好,有什么可痛苦的?”闭着一口气,嘴上一刻不停的反驳着,一只手摸向那只手枪。
“现在就是使用它的时候吧!”
“那你就真的以为自己是什么天选之人吗?要不是你这身衣服,你以为就能来到这里的吗?在你之前可是有更加更加合适的人选!别再给你身上的衣服抹黑了!你,你们,就是都只是个懦夫而已!维护自己既得利益的混蛋!恶心!你们才是该死的东西!!!”
一小节指骨的手指,从水面生出,逼近自己的脖子,指间的蹼破破烂烂,手背上覆上一层滑溜溜的绿膜,原本鳞片的颜色难以辨认。
这恶心的水鬼是要把自己拉入这同样恶心的池水吗?
“给我滚开啊!”
枪声久久回荡在这座学校。
“啊啊啊啊啊啊!!!!!!!!”
子弹正中眉心,这么近的距离,正常人的脑壳早就飞出大半,白色的脑浆和鲜血得崩自己一身。而这个家伙只是惨叫,绿色的池水里晕出一片不小的红色。
后脑勺的压力瞬间消失,起身便狼狈的逃离这里。
“还剩下四颗子弹。”心里不断默念着,仿佛这是什么能带来安心的咒语。
悲鸣的声音渐渐消失在背后。
脚底踩到了坚硬的东西,是喷泉的不锈钢出水口,出口就在这附近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