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走开一段距离后，莉艾丝壮着胆子问道。
“大小姐，您和萨尼特小姐之间，发生过什么事吗？”
“没有。”
莫缇娜露出微笑，但莉艾丝太了解自家的大小姐了——她现在心情出奇地差。
果不其然，在短暂的停顿后，莫缇娜很快便续道：
“我只是单纯不喜欢那个家伙。我们没有什么过节，但观念不合，我也没有办法。”
“萨妮特小姐的爷爷是魔界宰相芳克缪。如果‘大家族议会’要提交什么议题的话……”
“对，也有这一部分原因。”莫缇娜干脆地承认道，“萨妮特的家族主导了‘神代魔法控制法案’的推进，我对此一清二楚。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那么恨我，但就如先前所说——我现在不想讨论这个。”
“我明白了。”
“莉莉？”
“嗯？”
“谢谢你。”
“为…为什么突然谢我？”
莉艾丝有些惊讶，但更让她惊讶的在后面。
只见莫缇娜靠了上来，握紧莉艾丝的手臂，贴近她的身子。
“因为你没有胆怯。你自信、得体，没有表现出羞赧，或是退缩的情绪。我们刚才见过的那么多人，每个人都能感觉得出，你是自愿跟随在我身边的。”
“大小姐……”
“说实话，我很害怕你表现出抗拒。”银发少女小声说，“但你没有，莉莉。我很开心、很庆幸，也很…意外。谢谢你接受我的任性，莉莉。”
莉艾丝不禁微微怔神。
从抱住她手臂的力道，莉艾丝确信了一件事：
莫缇娜，是一位很害怕孤独、孤单的大小姐。
仅仅只是因为这种小事，甚至可以说是仆人的必须修养，就能让莫缇娜如此地宽慰。
其实，莉艾丝很想用轻松的态度来回复莫缇娜——她可以哈哈大笑，拿出一副打趣的口吻，说莫缇娜开出的报酬足以让人睁着眼睡三天三夜，而落魄穷极的她对此感恩戴德还来不及。至于她做的这点事，也根本不足以让莫缇娜为之感激。
可她说不出口。
“嗯，差点忘了。”
莫缇娜转到莉艾丝面前，牵着她的手。
“今天可不是说这种话的时候——我和莉莉，可是约定好，要享受宴会本身的。”
莫缇娜抬头微笑，语气轻松而诚恳。
“现在我要离开一会儿，去单独和几位重要的人说几句话。至于莉莉，就四处转转、吃点东西吧——瞧，你的肚子都开始抗议了。”
“我知道了啦……”
莫缇娜轻笑着伸出指头，戳了戳莉艾丝的小肚。
莉艾丝脸红着缩了缩身体，又有些担忧地看着莫缇娜。
“大小姐，您真的没事吗？”
“有莉莉的陪伴，我感觉好多了。”
莫缇娜松开莉艾丝的手，轻轻地吐了口气。
“好啦，去享受短暂的自由时光吧。我很快就回来。等宴会结束后…嗯……”
“什么，大小姐？”
“没什么。到时候再告诉莉莉~”
银发少女俏皮地吐了吐舌，迈着轻巧的步子离开。
“对了，”她突然回过头，叮嘱道，“我不在的时候，肯定会有人找你搭讪。莉莉，答应我，别让别人欺负你，或者把你拐跑了哦？”
“我不会的啦！”
莉艾丝佯恼道。莫缇娜偷笑了一下，转身走进人潮中。
等莫缇娜走后，莉艾丝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缓缓打了个颤。
等等……
现在大小姐不在，是不是就意味着，她要单独应付那些高阶种族了？
考虑到自己嘴笨的程度，莉艾丝慌忙转过身，朝某张桌子走去。她尽可能保持动作优雅，打算在桌上寻找些可以吃的食物，来装作自己很忙的样子。同时，她急切地打量四周，寻找着那些和自己一样、不那么高贵的面孔——主要是为证实，自己并非这场宴会之上唯一格格不入的人。
莫缇娜曾保证说会有不少平民到场，但仔细搜查一番后，莉艾丝却找不到任何非高阶种族的来宾，至少没有她认识的。当然，这也可能是好事——能到场的平民，大多也是帝国某些贵族麾下的，指不定就来自她曾得罪过的某些贵族，到时闹得尴尬就不好了。
“莉艾丝同学！”
熟悉的音色一响，莉艾丝就知道是谁来了。
她咽下嘴里的蛋糕，强撑出一副尽可能随和的微笑，转过身去。
“夏、夏洛特…你好呀。”
“你好！才隔了一天，我们就又见面了！”
红发的少女依旧是那副大大咧咧的语气。她还穿着骑士风格的短上衣，但和女仆装不同，她这套本身就称得上是正装，因此并不需要刻意改变装扮。
按理说，头一个来搭话的是夏洛特，莉艾丝应该感到高兴才对：她终于遇上了自己认识的人，而且那人跟她一样，都不属于高阶种族。但她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那啥…上次见面后，我听说了一些莉艾丝同学的事。”
夏洛特看了眼周围，鬼头鬼脑地凑过来。
这货一脸遗憾和惋惜的表情，叫莉艾丝相当不爽。
“没想到，莉艾丝同学现在，居然是在给莫缇娜大人当女仆……
“咳哼…！我没有看不起莉艾丝同学的意思啦！女仆是正当的服务职业，值得敬佩！
“只是，既然莉艾丝同学这么落魄，也可以考虑求助一下曾经的朋友嘛！比如说…咱家之类的……”
“……”
莉艾丝摸了摸额角。
原来不是室内下雨了，是你给我整无语了。
那啥，夏洛。你要是不会安慰人，就不要安慰了，怪不礼貌的。
这就是她不想碰见夏洛特的原因——在陌生人面前丢脸，和在熟人面前丢脸，那根本不是一个等级！
“哎哎，莉艾丝同学，怎么不回我话？要是真的有困难的话……”
“我没事——谢谢你，夏洛特。”
莉艾丝想了很多推脱和狡辩的语句。
最后，她还是张开口，轻声吐出了这么一句话。
她害怕自己那些或许无奈、或许丢脸的经历被得知，可对于那些真正在乎你的人来说，你的经历根本无关紧要——她们只会在意，你有没有吃饱饭、睡好觉，是不是感到开心。
在通常情况下，这种人，会被称之为“家人”。
“呃，真的没事吗？”
夏洛特的眼睛一大一小，表情神秘。
“我听说，一些魔族贵族，有着异于常人的兴趣和爱好…莉艾丝同学，你有没有被莫缇娜大人给…那啥过？”
“……我能收回对你的感激吗？”
莉艾丝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不知为何，拳头梆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