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交义务络绎不绝，而且似乎永无止息。一开始，莉艾丝还试图记住那些和莫缇娜搭话的人都是什么角色，但很快她就放弃了。大多数时间，她都保持得体的静默，只用微笑来陪伴莫缇娜和那些贵族子弟的闲聊。

“——莫缇娜！”

就在她们刚送走另一群人时，一名女性便丢开同班的手臂，面露欣喜地朝她们走来。

那是一名完美符合“珠光宝气”这一词语的少女——她有一头橙发，打扮花哨、浓妆艳抹，鲜艳的红裙上挂满了宝石和珍珠。在那件深红色的裙子上系着银色腰带，配以玫瑰状的硕大带扣。裙子从侧面开——听说，现在上流阶层中很流行这个。只不过，流行的款式是开到大腿，但她的裙子却一直开到臀部。

“好久不见！”她招了招手，语气夸张地说道，“天哪，居然能在这里见到你！”

银发的魔族少女听到声音后，先是一怔，然后略一吸气，转过头去。

“萨妮特！”莫缇娜脸上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足能骗过除了莉艾丝以外的所有人。“我也没想到能在这里看到你。近来如何？”

“哎呀，你知道，也就那样——每天玩玩，吃吃喝喝，悠闲自在。”

名为萨妮特的贵族少女把手抬到嘴边，展示着她那一双做工昂贵的丝绸手套。

“倒是你呢，莫缇娜？在这儿待得还习惯吗？毕竟，大家都知道，你很喜欢流漪城。”

“我很好，亲爱的。”莫缇娜若无其事道，“至少现在，我感觉还不错。谢谢关心。”

“是嘛——”

萨妮特致以问候，莫缇娜则回以微笑。但很快，强烈的敌意立刻弥漫在二人中间。

“喔，莫缇娜，你的跟班看起来挺不错的嘛。愿意为我介绍一下吗？”

注意到了站在一旁的莉艾丝，萨妮特如此说道。

莫缇娜向莉艾丝投来问询的目光，莉艾丝朝她眨眨眼。

“如你所愿——这边的这位是我的专属女仆，莉艾丝。莉莉，这位是萨妮特·莱恩哈尔，来自魔界四大家族之一的莱恩哈尔，也是当朝魔界宰相芳克缪·莱恩哈尔的孙女。”

出于礼节，莉艾丝朝对方微微躬身。

萨妮特转过脑袋，仔细打量着少女。

“看上去不像个女仆。”她盯着莉艾丝的眼睛，评判道，“在她的目光里，我看不到一般仆人常见的卑微。倒是这体格和气场，有点像……”

“亚琉有什么新鲜事吗？”莫缇娜把话题岔开，同时别有所指地问道，“芳克缪大人有到这来吗？我记得，他以往经常喜欢以魔界友好人士的身份，参加各类高阶族群举办的活动呢。”

“没有。爷爷他年纪大了，身体不便。何况，现在魔界当中，有许多重要的事情需要他处理，他也抽不开身。”萨妮特一副想起了什么的模样，续道，“喔，既然提到这个，有件不幸的事情，我不得不问一下你——莫缇娜，你有收到‘大家族议会’的报告结果吗？”

莉艾丝不动声色地看向莫缇娜，后者依旧面带微笑，没露出丝毫动摇。

“是啊，亲爱的，我当然收到了。而且，我还知道，是哪个家族负责主导了这项议题。”

“毕竟是为了整个魔族，还有世界的安危考量嘛。”萨妮特笑了笑，“不过，今天这么好的日子，还是先别谈政治了。等到下次魔族大会召开时，我们有的是时间讨论相关的话题，而且还会听到许多说教：关于和平、关于牺牲、关于世界的命运……”

“你说得对，还是别谈了。”

莫缇娜笑意不减，但语气却出奇地冷淡。

萨妮特仿佛没注意到似的，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她的耳环伴随着动作叮当作响。

“不过，也许等不到下次魔族大会呢？毕竟除了我们魔族，其他各方对于这件事的关注也不少……也许，他们会提前做出行动呢？哎，操心这些事情，实在太影响皮肤质量了。幸好我有罐上好的乳霜。相信我，亲爱的，用了它，皱纹会像晨雾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需要我给你配方吗？”

“谢谢，亲爱的。不过我用不着。真的。”

“哦，我知道。我从小就一直羡慕你的皮肤。那时我们见面得不多，大多数时候，我只能从咱们的家族都请过的魔导教师——塞勒斯老师那儿听说你的消息。诸神在上，那是多少年前的事了？”

莉艾丝在一旁默默倾听着两名魔族千金的对话，梳理着得到的信息。

看起来，魔界四大家族的各位千金，都是从小就认识了——只是，她们之间的关系都十分微妙。包括先前的那位希诺雅·奥古斯都，以及现在这位萨妮特·莱恩哈尔，都和莫缇娜一样，是今年入学的圣露易丝魔法学院。

相较于和希诺雅的短暂接触，莫缇娜和萨妮特的对话要显得友好得多——至少表面看上去如此。

她们谈到过去的事情。

“是啊，”萨妮特说，“你的魔法成绩一直很好。塞勒斯老师总拿你来举例，要我向你学习呢。”

“只是些初级魔法罢了。”莫缇娜笑道，“只要付出一点小小的专注，亲爱的，你也不会太差。”

“的确，你的魔法天赋是众人有目共睹的。谁能否认这点呢？”

萨妮特以手抚脸，语气带着一丝嘲弄。

“不过嘛，你我肯定都认同一件事——有时，这种天赋是把双刃剑。没错吧？”

“嗯，我不会否认这点呢。亲爱的，你说话总是一针见血。”

听着她们的谈话，莉艾丝不禁咽了口口水。

尽管两名少女看上去就像是闺蜜在叙旧，但她能看得出，隐藏在莫缇娜的笑脸后的怒意。

“喔，”莫缇娜突然说，“请原谅。我看到一位朋友来了，得去打个招呼。再见啦，萨妮特。”

“再见，亲爱的。”

萨妮特眯起眼睛，瞥了一眼站在旁边的莉艾丝。

“我必须称赞你的品味…希望，她可以让你在今晚玩得开心。”

“谢谢。”莫缇娜冷冷地回答道，“谢谢你。玩得开心，亲爱的。”

跟着莫缇娜离开时，莉艾丝瞄了一眼萨妮特。那位橙发的贵族少女冷哼了一声，鹰狼般的视线紧盯着莫缇娜的背影。

身为“最强护卫”的直觉告诉莉艾丝——萨妮特这个人，绝不是什么善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