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取得剑锈分泌物前，她还有个相当重要的东西想实验一下，那就是刚刚取得不久的“掘墓人”职阶——愤怒命途的第七序位，正如魔药名字所述，其超凡特性之一就是唤醒死灵。

黑城的夜色阴森，云霾笼罩下看不见月亮，走在无灯的道路间像是陷入了一池黑湿的泥沼。

推开铁栅门，灌木丛中铺出了一条石子小径，悠长蜿蜒。

零点时分。

墓园迷雾稀薄。

芙妮丝嗅了嗅，没有难闻的铁锈味，只是单纯的水汽。

稍微绕了一些远路，她朝玻璃厂北边又多走七八百米，才来到这处公共墓园。

森白墓碑排列在矮灌木间，叫不上名字的灰白小花点缀碑旁。

寂静。

鞋跟落下时声音好像能传荡整片墓园。

雾中飘着一丝丝阴冷气息，特别是在这种无人的深夜里。

向堡主约瑟夫先生缴纳一笔还算便宜的税款，就能在这里给自己死去的家人找到一块相对宁静的地，工厂主们还不至于把烟囱也立到这里来，更何况工人和市民们本来就没有其他的选择。

位于黑水河区和乔治森区的交界，或者也可以说是黑水河区和乔治森区共同的边缘地带。

这里是灰云堡黑城的边界。

再往外就是柯伦佐王国的领土。

被誉为黄金鸢尾花的菲蕾德翠卡女王已经将周围的城邦都重新纳入版图，这些友邦曾与灰云堡在同一时期独立，但如今科技与自由已经不再是进步城邦的专利，议会改革过后商人不再被排挤于政圈之外，面对宽容且极富诱惑力的条件，他们没有拒绝女王的理由。

唯独剩下灰云堡，浓霾之中的璀璨明珠，富裕繁盛。

女王的眼中钉。

但那就不是芙妮丝要烦恼的问题了，她收回眺望远处山野的视线，继续踱步于墓园的石子小路中。

停在一排墓碑前，芙妮丝轻轻伸出手掌。

深红色的火焰倏然在她的掌间铺开滞留于雾气中，一册镶满黄金与钻石的典籍随即从火中淬炼而生，它在芙妮丝的注目下自行摊开翻阅页面，泛黄羊皮纸哗哗滚动而过。

这些羊皮纸皆是空白，直到第八页。

生着獠牙的狮豹。

画风狰狞。

“原初法典第八章，愤怒之章。”

芙妮丝以一种晦涩拗口的语言念出这页的页眉，她说出这种语言时声音也变得浑厚古奥，像是敲响了一尊青铜古钟那般。

能凭借自主意识唤出法典本貌，这是她判断自己吸收融合了法典的直接证据。

一个响指。

狮豹图案立刻消融重组为成列的文字。

先前直接印在视野中的血色字迹是法典表现的一种简略形式，更便捷直观但展示的信息却并不完全详细，也很难判断当前自己的状态。

就比如【权柄·复仇吸收】的使用限制条件，简略形式下只显示了可用的充能数量，而在这里则明确标注出了充能准备所需的时间。

48个小时。

也就是整整两天。

虽然今后提升权柄等级时同样也可以缩短充能准备时间并提高最大充能数量，但按照当前状况来看，这个能力并不可以随随便便乱用，必须要在关键时刻发挥价值。

不过比起这些，芙妮丝现在更好奇的是“掘墓人”的超凡特性能否真的发挥作用。

她抚摸页面上的墨迹，文字在火焰中闪着光亮。

命途在悄无声息中改变。

萨麦尔已经为她永久开放了这条道路，此刻起芙妮丝就暂时不再是魔女命途第九序位，而是愤怒命途第七序位的掘墓人。

考虑到第九序位展现不出任何超凡特性，对战斗和探索起不到任何作用，所以她决定在进行魔女命途的晋升仪式前，都一直维持着愤怒命途的状态。

轻然抬手，捏握成拳。

黄金与钻石的法典顿然合页，深红火焰随即散作赤墨相间的烬尘，消失在风中。

芙妮丝解除了原初法典的召唤，与之相关的一切都重新归没于她的意识深处，此刻手掌之下空荡荡只余留迷蒙水雾，就好像从未有过任何物品出现在那里。

愤怒之章给予的愤怒命途从第七序位开始，而在这之前应该还有第八序位第九序位,也就是说芙妮丝略去了这两次晋升过程，获得了一个比较高的起点。

排除作为基础的第九序位，从第八序位起超凡者就已经可以表现出最初的超凡特性。

芙妮丝并不担心自己会亏掉第八序位“毒剂师”的超凡特性。

因为高序位本身就涵盖了同命途低序位的所有超凡特性，它们始终存在于较高序位的超凡特性内部，甚至在其中还取得了额外的进化与强化。

换言之，在成为第七序位掘墓人的同时，芙妮丝就也已经获得了第八序位毒剂师的全部超凡特性。

传说知识之树由萨麦尔种下，树的果实是成熟的葡萄，而喝下葡萄所酿酒浆者会丧失理智，极易为愤怒的情绪支配，所以酒精和致幻的毒才成为了愤怒命途的基础超凡特性之一。

这是一部分恶魔追随编撰的典籍中所记载的。

芙妮丝收缴过不少，其中与超凡相关的内容她都仔细阅读过，她记得非常清楚。

毒剂师可以在接触过的液体或者自己分泌出的体液中加入酒精或者一种特殊生物毒素，这种生物毒素有微弱的致幻效果，在遭受敌人攻击时这种毒素也会顺着接触点进行转移传递。

相对来说，愤怒命途的第八序位比较弱小，在正面战斗中取得不到太大优势。

但低序位的超凡者大多没有办法抵抗其分泌的生物毒素，如果一时大意染了毒产生幻觉，就只能任人宰割。

当然，慷慨命途的戍卫者在开启“爆发”状态后，极快的新陈代谢会在短时间将体内毒素分解再通过汗液挥发至体外，表现上看基本等同于免疫毒素。

芙妮丝可以在梦魔的睡眠泡沫里加入这种毒素，破裂后催眠效果将极大加强，也解决了毒剂师必须近距离接触才能正面下毒的缺陷。

然后就是第七序位的掘墓人。

唤醒死灵。

萨麦尔在堕落前就是为主取走灵魂的使者，行走在愤怒命途上会取得这样的超凡特性也合情合理。

但亵渎死者不管在哪种信仰和国家都是重罪，芙妮丝也没打算真的刨人祖坟，她来墓园是打算实验另外一种超凡特性以验证第七序位的真实性。

闭上双眼，视野归于黑暗。

短暂沉寂过后，一团团幽蓝色的光圈开始浮现在视野中，它们形状不定闪烁跳跃，像微弱将熄的火苗，再睁开眼睛后仍旧存在。

芙妮丝能看见那些蓝色光火正沉睡在泥土墓冢下。

这就是亡灵。

生前灵魂余留下的残渣，寄宿在生物的尸体中，与鲜活灵魂截然不同的存在。

掘墓人无法直接对亡灵本身进行操作，但却能够通过唤醒并影响情绪的方式让亡灵暂时听令于自己，它们没有智能只有基础的本能，指挥复数个亡灵并不是困难的事情。

既然能清晰地感知到亡灵的存在，说明她的掘墓人职阶货真价实，原初法典带来的其他能力也有了可信度。

芙妮丝悬起的心终于放下。

但她同时也心情激动。

这意味着如果能成功消化第七序位掘墓人的特性，再凑齐第六序位煽惑者的魔药材料，复杂的仪式过后她将摆脱低阶序位径直迈入中阶序位的殿堂。

而任何命途的第六序位都将是质变，就像是第三序位之于第四序位一样。

飞跃式的提升。

亡灵往往是安静的，它们被埋在地底，与它们的主人一起沉眠，不会发生特别大的变化。

芙妮丝转悠一会儿看了几圈后就腻了，而且也该到时间出发前往维维安玻璃厂，她已经在这里耗费了不少时间。

心头痒痒的。

忍不住并拢双腿，白丝摩挲发出砂砂轻响。

“事情办完趁早回去吧……”芙妮丝羞红脸捏着裙角。

然而就在她转身离开时，却在铁栅之外看见一团白色的光火摇曳飘过——这代表着一个活生生的人正从墓园外经过。

下一次眨眼，灵魂感知的特殊视野散去，所见之物都恢复回了原本的色彩。

纤细俊俏的潇洒背影，如丝绸般娟丽的金色长卷发，芙妮丝似乎见到一个熟悉怀念的身影闪烁而过，消失在树丛之后。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夏洛蒂！？”